云深不知处的晨雾尚未散尽,山门处已传来阵阵车马声。仙门百家应聂怀桑之邀前来见证阴虎符封印,各色衣袍的修士沿着石阶拾级而上,倒让这片素来清静的竹林添了几分喧嚣。
蓝景仪趴在廊柱后数着来人,忽然拽了拽蓝思追的衣袖:“你看那边,兰陵金氏来了好多人,金凌他爹也在呢。”
金凌恰好走过来,闻言皱眉:“我爹是宗主,自然该来。”他视线扫过庭院,见江念卿正站在海棠幼苗旁浇水,那株从清河带来的幼苗沾着晨露,竟抽出了新叶。
“念卿姑娘,”金凌走过去,递过一个锦袋,“这是我娘让我给你的,说是江家旧物。”袋中装着枚小巧的莲花玉佩,玉质温润,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
江念卿指尖抚过玉佩上的纹路,忽然想起手札里画过的同款纹样——那是她母亲常戴的饰物。“替我谢过金夫人。”她将玉佩贴身收好,抬头时正见蓝思追站在不远处,手里捧着叠好的白袍,“这是……”
“含光君说封印仪式需着正装。”蓝思追把袍子递过来,耳尖微红,“我帮你熨过了。”阳光透过他身后的竹枝洒下来,在白袍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像落了满地星辰。
正说着,魏无羡搂着蓝忘机的肩从雅室出来,见众人都在,扬声道:“都准备好了?寒潭那边法阵已布妥,就等各位‘观礼团’就位了。”
聂怀桑摇着扇子慢悠悠走来:“魏兄莫急,聂某刚收到消息,温氏旁支也派了人来。”他凑近几步压低声音,“就是当年被温宁前辈救下的那些人,说想亲眼看着邪物被封,才安心。”
江澄不知何时立在廊下,闻言冷哼一声,却没说什么。温宁站在他身后,握着剑的手微微收紧,眼底却泛起暖意。
巳时三刻,封印仪式正式开始。寒潭边的石阶上站满了仙门修士,蓝曦臣立于潭边主位,蓝忘机与魏无羡分侍两侧,江澄守在木盒旁,神情肃然。
“诸位,”蓝曦臣声音清越,传遍潭边,“阴虎符乃祸世之源,今日我等共证封印,誓保仙门安宁。”他抬手示意,蓝忘机便取出特制的锁灵符,指尖划过符面时,金光顺着潭水漫向玄冰。
魏无羡吹了声口哨,指尖捏诀:“该咱们的法阵登场了。”随着他手势落下,潭边的铜阵忽然亮起红光,与玄冰的蓝光交织成网,将紫檀木盒缓缓托向潭底。
江念卿站在石阶中段,忽然感到心口一阵发烫——是那枚莲花玉佩在发热。她低头时,见玉佩竟透出微光,与潭底的玄冰遥相呼应。与此同时,寒潭深处传来细微的碎裂声,玄冰表面竟裂开了细纹。
“怎么回事?”有修士惊呼。
江澄立刻上前一步,紫电在腕间嗡鸣:“是邪物在反抗!”
“不是反抗。”蓝忘机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江念卿身上,“是共鸣。”他看向蓝曦臣,“江姑娘身上有江氏血脉,又携莲花坞灵物,或许能助玄冰稳固封印。”
蓝曦臣点头:“念卿,可否上前?”
江念卿深吸一口气,沿着石阶走到潭边。当她指尖触到水面的刹那,玉佩光芒大盛,手札里那支未写完的调子忽然在脑海中响起。她下意识哼出声,声音清浅,却让躁动的怨气瞬间平复。
“就是现在!”魏无羡大喊。蓝忘机指尖符篆飞出,与铜阵红光相融,将木盒牢牢锁在玄冰中央。玄冰的蓝光骤然暴涨,裂纹竟缓缓愈合,最后凝成一块完整的冰璧,将阴虎符碎片彻底封在其中。
潭边鸦雀无声,片刻后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聂怀桑摇着扇子笑道:“妥了妥了,这下可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仪式结束后,众仙门陆续离去。金凌被他爹叫去说话,蓝景仪缠着温宁问当年的事,江念卿站在潭边,看着恢复平静的水面,忽然感到有人在身后轻唤:“念卿。”
蓝思追手里拿着支刚折的海棠花,递到她面前:“聂公子说,这花要在阳光下才好看。”
夕阳正落在他眼底,像盛了整个夏天的光。江念卿接过花枝,忽然想起手札最后一页的画——白衣青年的琴边,也放着这样一支海棠。
远处,魏无羡正跟蓝忘机念叨:“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办个庆功宴?我想吃师姐做的莲藕排骨汤了……”蓝忘机无奈点头,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江澄背对着他们站在石阶上,晚风掀起他的衣袍,竟露出几分难得的松弛。
暮色漫上云深不知处的飞檐时,寒潭的冰璧下,那枚阴虎符碎片静静躺着,再无戾气外泄。而潭边的海棠花枝上,不知何时停了只翠鸟,啾鸣一声,便振翅飞向了漫天霞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