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疆回来时,已近岁末。云深不知处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白皑皑的雪花覆盖了青瓦,连门前的石阶都染成了素色,天地间一片静谧。
温宁没有跟他们回云深不知处,只说想留在南疆,为那些被炼成傀儡的村民守着一片安宁。魏无羡知道他的性子,也没多劝,只说若有难处,随时传讯。
“温宁这几年,倒是变了不少。”魏无羡趴在窗边,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个祸害,如今却能担起事了。”
蓝忘机端来一盆炭火,放在他脚边:“他从未变过,只是找到了心安之处。”
“也是。”魏无羡往火盆边凑了凑,“其实咱们每个人,不都在找心安之处吗?以前我总觉得要轰轰烈烈才算活过,现在才明白,能守着一方小院,有你在身边,就是最好的日子。”
蓝忘机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炭火的温度:“嗯。”
正说着,蓝思追和蓝景仪抱着一堆符纸跑进来,两人鼻尖都冻得红红的。
“魏前辈!含光君!我们把影阁剩下的那些邪术符文都整理好了,还画了几张净化符,您看看能用吗?”蓝景仪献宝似的把符纸递过来。
魏无羡接过一看,只见上面的符文线条流畅,灵力充盈,比之前进步了不止一点。他挑眉:“可以啊景仪,这符画得有模有样了,看来没少下功夫。”
蓝景仪得意地扬起头:“那是!我跟思追天天练到半夜呢!”
蓝思追也拿出一本册子:“这是我们整理的影阁术法破解之法,里面标注了每种邪术的弱点,或许以后用得上。”
魏无羡翻开册子,里面的字迹工整,条理清晰,忍不住赞叹:“思追这心思,比我当年可缜密多了。蓝先生教得好啊。”
提到蓝启仁,蓝思追腼腆地笑了笑:“先生说,等过了年,就让我跟着他学习更深的阵法。”
“那可得好好学。”魏无羡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云深不知处的阵法,说不定就得靠你了。”
几人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江澄的声音。魏无羡探头一看,只见江澄披着件黑色的披风,手里牵着江念卿,站在雪地里。
“江澄?这么大雪,你怎么来了?”他连忙拉开门。
“给你们送年礼。”江澄把手里的食盒递给蓝思追,“我娘亲手做的腊肉和腊肠,让你们尝尝。”他顿了顿,又道,“聂怀桑那边传来消息,温厉已经招了,影阁的余党都交代清楚了,各地世家正在清剿,总算能安心过年了。”
“那可太好了!”魏无羡笑道,“这下能踏踏实实过个好年了。念卿,快进来暖和暖和,外面雪大。”
江念卿缩在江澄身后,露出半张脸,手里举着一幅画:“魏哥哥,我画了雪景,给你。”
画上是几个雪人,一个戴着歪歪扭扭的帽子,一个插着树枝当胳膊,旁边还画了两只兔子在雪地里跑。
“这雪人画得像你爹。”魏无羡打趣道,“尤其是这严肃的小表情。”
江澄瞪了他一眼,嘴角却没忍住往上扬了扬。
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放晴时,整个云深不知处都亮得晃眼。蓝启仁难得放了弟子们的假,让他们在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魏无羡拉着蓝忘机也加入其中,很快就被蓝景仪和江念卿联手砸了满身雪。
“魏前辈,你输了!”蓝景仪举着雪球大笑。
“再来!”魏无羡撸起袖子,刚想反击,却见蓝忘机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个雪球,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雪地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远处的屋顶冒着袅袅炊烟,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气。聂怀桑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正站在廊下跟蓝启仁说话,手里还摇着那把不离身的扇子。
魏无羡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转头看向蓝忘机,对方正好也在看他,四目相对,无需多言,便懂了彼此心中的暖意。
除夕夜,静室里点着暖炉,摆着满满一桌子菜。蓝启仁被请了过来,虽依旧板着脸,却会在江念卿给他夹菜时,轻轻说声“多谢”。
江澄喝了几杯酒,话也多了起来,说起小时候魏无羡偷他家莲蓬的事,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蓝思追和蓝景仪忙着给兔子添干草,偶尔插几句话,气氛热闹又温馨。
守岁到半夜,江念卿靠在江澄怀里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颗糖。江澄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轻声道:“我带她去客房睡,你们聊。”
聂怀桑也打了个哈欠:“我也得回去了,明日还要给聂氏的长老们拜年。”
送走众人,静室里只剩下魏无羡和蓝忘机,还有窗外簌簌落下的雪花。
“蓝湛,你看。”魏无羡指着窗外,“雪又下起来了。”
蓝忘机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嗯。”
“新的一年,会更好的。”魏无羡靠在他肩上,声音轻轻的,“我有种预感。”
蓝忘机侧过头,在他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眼底的温柔像化不开的春水:“会的。”
窗外的雪还在下,盖住了过往的尘埃,也铺就了前路的洁白。那些纠缠半生的恩怨,那些挥之不去的阴影,终究在这暖冬的烟火里,渐渐散了。
最好的时光,从不是活在回忆里的轰轰烈烈,而是当下的每一分安稳——有雪,有酒,有灯火,有身边人。
岁月漫长,风雪难免,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这些值得守护的温暖,便只顾得上笑着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