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所有嫔妃都炸了。
宸妃是受宠,但是没有人能够想到皇上竟然能够纵容至此。
京城外没有人知道这个楚青漓的真实身份,只觉得楚家真的好命,即便是楚盛离开了朝廷,但是家中女儿一个做了宠妃,一个做了端王妃。
究竟是什么命这样好?!
但是对于宫中知情的嫔妃来说,这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宫中谁不知宸妃身边大宫女青漓,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宸妃的妹妹,还要嫁给端王作正妃?!
所有人的三观都感觉在这一刻被一记重锤击碎,如此圣宠,从此宫中还有谁能与宸妃抗衡。
楚清婉握住姜泽宸伸过来的手,从马车上款款走下来,面对众嫔妃前的皇后微微矮身。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闻声连忙亲自伸手将楚清婉扶起来。
“宸妃何需多礼。”
待到姜泽宸出声让众人平身,皇后才说道:“陛下,今日臣妾在章和殿布下了宴席,为陛下和各位妹妹接风洗尘。”
姜泽宸颔首,另一只手又握住了楚清婉。
“朕知道了,皇后有心了。”
“既然如此,那臣妾便携各位妹妹退下了,不扰陛下休息。”
如今六月将至,虽然今年不是酷暑,但是在场的嫔妃无不娇贵,在站一会儿怕是就要晕倒一片了。
楚清婉随着姜泽宸回了养心殿。
洗尘宴在晚上,而他们回来的时间却是下午,这其中空出来的时间,便是留给他们稍作歇息用的。
楚清婉回来的时候因为要在马车上跋涉,于是身着轻便的月光白纱裙,一头长发也是堪堪用白玉簪子挽了起来。
这样的装扮是万万不能够在晚上赴宴的,所以她将衣服换成带着金银刺绣的华美宫装,珠钗满满的插了一头。
春夏立在一边欲言又止,几次想要上前但是最后还是住了口。
终于,在姜泽宸拿着一支红宝石黄金玫瑰簪子竭力想要找地方簪上去的时候,楚清婉哭笑不得的抬起胳膊夺了过来。
“行了,你这是要让我出去买首饰吗?”
很显然姜泽宸不知道买首饰这个梗,看了看被拒绝的玫瑰簪子又看了看楚清婉,茫然道:“你不喜欢这个簪子?”
“喜欢的。”楚清婉点头,随即实在无奈道:“就是喜欢也不能戴这么多呀。”
楚清婉的头上珠光宝气,华美的金银珠宝闪烁着富贵的光芒,怕是一会儿出去简直不闻其人先见其头。
她想了想那个诡异的场景,没忍住打了一个寒战。
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
“别玩了,”楚清婉打掉姜泽宸的手,抬手叫春夏,“来把这些拆了。”
春夏下意识的看向姜泽宸,但是对方只是往旁边迈了一步,把位置让了出来。
楚清婉从镜子里看到姜泽宸略微有些沮丧的神色,不由得噗嗤一笑。
“没有觉得你替我戴的不好看,就是太多了,压的我脖子疼。”
“嗯。”姜泽宸双手抱臂矜贵的应了一声,目光依然盯着春夏翻飞的手,看样子十分好学。
很快春夏就将姜泽宸刚才嚯嚯的头发重新梳顺,又戴了一摊红宝石的头面上去,姜泽宸最后没有插上去的那支玫瑰簪子,如今就稳稳的呆在正中间。
楚清婉起身对着铜镜四处看看,如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她的肚子吸引,如今她的肚子隆起的弧度已经十分明显,高调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姜泽宸自身后将她抱住,双臂环过她的腰身,低声问道:“看什么呢?”
楚清婉回神,叹气道:“我的腰粗了。”
虽然她说粗了,但是实际上平心而论,或许是造物主真的对她这具躯体有所垂怜。
怀孕的这五个多月,楚清婉唯一的变化也只是这个隆起的小腹,甚至完全没有她穿越前从网上看到的那么可怕。
自己的肚子有点像一个被撑起的皮球,鼓出来的那片皮肤似乎被称紧变得更加白皙。
姜泽宸闻言伸开五指扶住她的眼神丈量了一下,这才不赞同道:“哪里粗了,养了这么些天,都没能够养出些肉来。”
“要是真的粗了,怕是明日我便要在朝廷上敲锣打鼓。”
“然后你将会受到一堆参我红颜祸水的折子。”楚清婉冷冷道。
姜泽宸将头埋在楚清婉的脖颈中,闷声笑的身体都在发抖。
“朕看谁敢。”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楚清婉也笑,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身体上隆起的弧度,终于收回了目光。
她握着姜泽宸的手,说道。
“走吧,我们该过去了。”
*
“那封信可送过去了?”
梳妆台前,慧嫔神情漠然却带着微笑,正垂着目光挑选今晚的口脂。
“奴婢自然是亲自送到了楚昭容的手上。”迎春一边帮慧嫔梳着头发,一边开口嘲讽道:“娘娘有所不知,那楚昭容读完了信之后那叫一个大惊失色。”
“若不是奴婢还在场,怕不是要跌坐下来失声痛哭呢!”
慧嫔唇角的弧度更加明显了些,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楚昭容的弱点,还是太过明显了……
她伸手将选出来的口脂拿起,随便在手背上试了色,这才摇了摇头语重心长。
“楚昭容总是犹豫不决,那本宫来添一把火,也算是帮她一把。”
迎春陪着笑,却一瞬迟疑,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娘娘……奴婢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主仆多年,还有什么不能讲的,说吧。”
“奴婢……奴婢只是在想……”迎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人,真的值得信任吗?”
慧嫔一怔,随即灿烂的笑起来,姣好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扭曲甚至偏执。
“有什么不能的呢?左右我们也不吃亏不是吗?”
“我只是替他照看一些微乎其微的小小动向而已,但是却能够利用他从中作梗除掉楚清婉的孩子……”
慧嫔眸中寒光秉现,心底早已被名为嫉妒和憎恨的魔鬼侵蚀。
凭什么这世界上有这样好运的人?
凭什么幸运没有降临在她的身上?
慧嫔闭了闭眼睛,张口轻叹。
“终归是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的小把戏罢了。”
“何乐而不为呢?”
*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赶尽杀绝?”
强撑着等着迎春离开,楚昭容终于支撑不住,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慧兰僵笑着将迎春送了出去,回来就看到自家主子跌坐在地的狼狈样子,刚刚上好的脂粉甚至都被泪水侵蚀的斑驳。
慧兰大惊失色,连忙扑了上去,竭力的想要将楚昭容扶起来,却因为震惊的余韵笼罩着躯体,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
她的泪水也淌了下来,握着楚昭容的手哭道:“娘娘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
“此事……此事一定还有转机的!”
慧兰像是突然在无助中揪住了一线希望,晃着楚昭容的手说:“我们写信给大人,七小姐可是大人的亲女儿啊!大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楚昭容狠狠的抹了一把泪水,斑驳的脂粉弄脏了她的衣袖,她悲痛道:“父亲若想要出手干预,怎会还等到事情递到宫中?”
“再者父亲早已经远离朝廷,曾经的同僚避之不及……”
“不过就算是……就算是父亲还在职……又怎么能与襄王抗衡呢?!”
楚昭容撑着慧兰的手臂摇摇晃晃的站起,嘶哑道:“楚清婉害我们到这个地步还不够吗?”
“我们已经一再退让,甚至于我亲自向她致歉和好……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慧兰一瞬哑然,刚才她与楚昭容看到信中的内容时,简直如坠冰窖,三九寒冬也不过如此。
楚清婉看起来柔柔弱弱,背地里竟然如此阴险。
多年前亲王带兵谋反,被皇上亲手斩首于朝堂之上,兄弟的热血溅落在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上,成为了当今皇上坐稳那个位置的第一滴血。
而襄王,正是当年那位亲王的胞弟!
虽然他没有直接去参与这次谋反,甚至手脚非常干净,但是也没能够逃脱皇上的猜忌,说是接管封地,实则是流放控制。
听闻襄王为人阴狠毒辣,甚至还流传出他有不为人知的癖好,前不久进京叙职,竟对街上的楚柔起了心思,从而当街掳走。
信中道,他们抓住了引楚柔接近襄王的小厮,证实是……宸妃所为!
“那日慧嫔曾找于我,我一直以来不愿如此……一再退让。”
“可退让的结果就是……”楚昭容不由自主的握紧双手,甚至于修剪圆润的指甲狠狠刺入手心皮肤,温热的血液从伤口中涌了出来。
但是楚昭容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出奇的稳定,血浸湿了慧兰的肩膀,楚昭容起身向内室走去。
“慧兰,来替我梳妆吧,我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告诉慧嫔,我想好了。”
*
如今的楚清婉早已经今非昔比,再也不用在这种场合故意和姜泽宸一前一后。
作为如今宫中的四妃之首,手握六宫之权,她如今已然位同副后,再也没有任何人敢在明面上对她说三道四。
姜泽宸毫不掩饰对楚清婉的在意与看重,大庭广众之下,竟冷落了皇后挽着楚清婉的手!
而一旁的皇后明明被下了这样大的面子,但是竟然脸色平常,甚至步伐轻盈丝毫不受影响。
皇上和宸妃总是如此,每每嫔妃们已经竭力在心中说服自己,但是每过一段时间离宫再见,二人的相处方式总能够让人再一次大跌眼镜。
羡慕的,惊艳的,不解的,嫉妒的,带着各种各样的情绪的目光在此刻汇聚道楚清婉的身上,可她们也只能低下头绕出自己的桌案,跪下身来低头恭恭敬敬的参拜道。
“嫔妾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宸妃娘娘——”
姜泽宸转过身,第一时刻并没有先回应众人的参拜,而是扶着楚清婉先在一旁坐下。
那小心仔细的姿态仿佛在对待一个什么稀碎的珍宝瓷器。
楚清婉根本就没想到他能来这么一招,今日接尘宴没有朝堂大臣女眷参与,他根本演都懒得演了。
宽大的衣袖下,楚清婉狠狠的掐了一下对方的手背。
姜泽宸挑了挑眉,揶揄的看了它一眼,在楚清婉狠狠瞪过来之前别开,面上又恢复了那副疏离的样子。
“平身吧。”
“谢皇上——”
这幅快速变脸被楚清婉尽收眼底,一套操作简直突破下限。
楚清婉生出些捉弄人的心思来,将他桌案上的酒隐秘的倒在了那盅汤食中,整个动作堪称行云流水。
姜泽宸稳稳的坐下来,皇后在说什么开场白,但是他却转头淡定的盯着楚清婉。
楚清婉被他看的发毛,别开眼睛恶狠狠的轻声道:“别看我了。”
姜泽宸闻言哼笑一声,同样轻声道:“和忠。”
站在一旁伺候的和忠当即凑了过来:“皇上有何吩咐?”
姜泽宸伸手指了指那汤,说道:“凉了,去换一个来,”
和忠当即脸色大变,连说好几声皇上息怒,当即就下去问罪去了。
楚清婉伸手摸了摸,那汤碗明明还热着。
“哪里凉了?这不还是温的?”
“凉的。”姜泽宸面不改色,异常沉稳,伸手将那盅汤推了过来,问道:“你尝尝看。”
楚清婉当即就反应过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别过头去:“你怎么发现的?”
姜泽宸当即破功,根本忍不住笑意,像是亲手逮着了一个搞破坏的小猫一样兴奋。
“窸窸窣窣的在下边不知道干什么,一直听着那汤看,朕又不是瞎子。”
“说说。”姜泽宸的手在桌案下扣住楚清婉的膝盖,让对方挨着自己的腿,低声笑道:“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楚清婉刚想动作,只听到前方殿下砰的一声闷响,随着她皱眉扭头去看的动作,楚昭容尖锐的控诉响彻整个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