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老夫人苏氏,早就得了门房上的消息。
她撑着病体爬起来。
叫人给她切了一小片,方才傅临舟让人给她送来的山参,含在口中,吊着精神。
开口就骂,“沈氏这样不消停,从嫁过来,就闹事!如今连府上的牌匾她都敢砸,我不收拾她,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薛妈妈,准备好绳子,看我不把沈令仪绑起来打!媳妇不打,上房揭瓦!都是我太纵着她!”
最后又道,“去把她绑来!”
薛妈妈一边给她顺着气息,一边小心道:“老夫人,听说小定北侯立了大功,皇上少不得又要封赏他。定北侯又有两位诰命夫人,咱们如此对伯夫人,侯府能饶了我们吗?”
她察言观色,又道,“老夫人,此时伯爷被罢了官,处在低谷期,正是能用到伯夫人的时候,咱们何不让她出了这口气,她气消了,还能不帮衬伯爷吗?”
“糊涂东西!”老夫人甩开薛婆子的手,“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正月三十,临舟为了不让她去参加宫宴,在北廊下动了手脚,你以为瞒得住沈氏吗?沈氏早就和咱们撕破了脸!”
还指望她帮呢!
她不报复,就烧高香了!
否则,琬琬的孩子怎么没的?
看似是吴氏动的手脚。
她不信沈令仪没从中推动。
还有,临舟被罢了官,沈氏问都不问一句,就往府外跑。
她回来,又得知了嫁妆被抢走的事情,这事早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只能硬碰硬,对她动粗。
先把她控制了,后头才有可能用她威胁小定北侯。
小定北侯年纪小,如何忽悠,还不是她说了算。
“去,给我绑了她来!”
薛妈妈眼神闪躲,眉头紧蹙,这个差事,简直要了她的命了。
伯夫人可不是好相与的,更不会任打任骂。
伯爷和老夫人再不看重,她的名分摆在那里。
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随便动的。
伯爷此时又不在。
她敢去触伯夫人的霉头,伯夫人真打杀了她。
老夫人可不会出手救她,看刑妈妈的下场就知道了。
跟着老夫人,没什么好前途。
她的嘴上一通应付,出了正屋,便随手抓了个小丫鬟,把差事交给她。
小丫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闪躲着退下了。
薛妈妈松弛下来,想找个地方躲懒,院外刚走不远的小丫鬟又惊叫着回来了。
“不好了,伯夫人闯进来了!她还带了好多人,人人手里都拿着棍棒,啊啊啊...吓死奴婢了...”
章妈妈打头,一把推开小丫鬟。
她的脸上还带着青紫,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但她就那样坦然地露给大家看,没有丝毫窘迫,“都退下!我们姑娘,有话和老夫人说。”
没有丝毫客气。
对外的称呼,也由伯夫人,变为了姑娘。
薛婆子一看沈令仪,气定神闲,仿佛就是来串个门。
但她身后的人,无论是小丫鬟,还是粗使婆子,个个来势汹汹,有的手里捏着棍棒,有的手里拿着扫把,还有的手里握着锅铲。
她不敢阻挡,但立马跑去院外喊人。
她也要把人都喊进来。
她不敢让老夫人出事。
出了事,她也得死。
里头的苏氏听到动静,赶忙出来查看,“沈氏!你在做什么?造反吗?”
苏氏的声音尖厉而刺耳。
拂冬抽出软鞭,精准打碎了廊檐下的一盏灯笼!
发出刺耳的声响。
引起一片尖叫。
“闭嘴!我们姑娘有话要说!”
众人被震慑,院中一片寂静。
沈令仪抬眸看苏氏一眼,眼中没一丝温度,“你儿子像个强盗一般,抢了我的嫁妆,还搬来了你这里,我自然要找你讨要!”
“把我的嫁妆还回来!”
沈令仪挥了挥手,一众人冲进屋去翻。
章妈妈念着清单,“百年老山参一箱,红宝头面,赤金莲花茶壶,南珠串金丝帘幕...”
章妈妈指挥着,“你们赶紧的快找,这里找完,再去别的院里找。这一家子,都是强盗,抢媳妇嫁妆?你们打起精神,一样都不许弄丢了!”
一屋子仆妇,都慌了神,“快拦住他们!”
沈令仪带来的粗使婆子,都不是吃素的。
进了屋,把沈令仪的箱子抱出去,还不走,专挑着屋里值钱的拿,“咱们不认识南珠串金丝帘幕,这些看着都像,都拿走,让咱们姑娘自己认。咱们不嫌麻烦!”
婆子们扛箱子的扛箱子,扯帘幕的扯帘幕,一时东翻西找,谁也不理会急得跳脚的老夫人。
“你们定北侯府的才是强盗,来人啊!拦住他们!”
很快薛妈妈就带了一些人来,两方人打了起来。
乱作一团。
薛妈妈回来一看,差点吓晕了,福寿堂乱的,像被抄了家一样。
她想到这事情,不会善了,没想到沈令仪敢这么大胆,往逼死人的方向闹啊!
她点了个小丫鬟,“你,快让人去找伯爷!无论在哪里,都叫他快些回来,老夫人快被伯夫人逼死了!”
老夫人看着刚抢来的嫁妆,又被抢回去了,还抢走了不少她的东西,什么围屏,什么琉璃盏等等。
一时拍着大腿,冲向沈令仪,想掴她一巴掌。
却被她一手架住。
只好骂道,“放肆!叫他们停手,这些都是傅家的东西!”
沈令仪灿然一笑,“傅家的?雪婵!老夫人说,这些都是傅家的,你们点清楚些,别弄混了,等下出门叫人笑话。”
雪婵停下手里的活,声音清脆,“姑娘,奴婢没别的长处,就是擅长整理您的东西,您的东西,奴婢全认识。”
“这几箱子金器,药材,还有您的首饰,这红宝头面上的红宝石,颗颗都有咱们府上的徽记,这没有的,不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就是别人送的。永安伯府穷得连下人月例都发不出,他们哪有这样的好东西?”
雪婵举着一根被切掉参须的山参,“这样的山参,是咱们老侯爷专门从北境给您寻来,当陪嫁的。这少了一根参须,奴婢瞧见了,在老夫人嘴里呢。”
“这样的山参,一根就价值连城,给毁成这样,把伯府卖了,都赔不起。”
雪婵又指着地上的一堆琉璃灯,黄花梨围屏,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屑道,“这些东西,是奴婢们挑着这屋里值钱的拿的,奴婢算着呢,这些都加起来,也还赔不上那根山须的钱。”
沈令仪鄙夷地瞥了眼老夫人,盯着她嘴里的山参须,“听明白了吗?别瞧见别人的好东西,就往嘴里塞,你赔得起吗?”
“你放肆!敢对你婆母动粗,侮辱你婆母!我要进宫告状!”
“你若是想傅临舟死的再快点,你就进宫!大皇子和傅临舟养虫子祸害百姓的事,皇上还没处置傅临舟呢!你去啊!”
“是你叫人告发临舟,是你害他!”
沈令仪抬手就抽了她一鞭子!
苏氏的衣袖被鞭子划开,露出手臂不规则的裂口,渗出血珠。
疼得苏氏杀猪一般嚎叫。
“沈氏疯了!来人,我要被沈氏打死了!你喊打喊杀,叫人又搬又砸,是想撕破脸,不过了吗?”
“是啊!”沈令仪收了鞭子,掏出一样东西,“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