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感觉压力好大，那些数字看得我头都晕了。”
沈鲸川能理解她的处境：“慢慢来，总要学的。你那么聪明，肯定能行。”
“你呢？”许昭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月光清晰地映照出她眼中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你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回城里找工作吗？”
沈鲸川也停了下来，目光坦然地迎上她的视线，语气清晰而坚定：“我…应该会留在这里，留在渔村。”
“留在这里？”许昭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语气也急切起来，“为什么？这里…这里虽然很好，很安静，但是…你的专业不是白学了吗？而且…”
她想说“而且我们怎么办”，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脸颊微微发热。
沈鲸川看着她眼中的失落，心中了然。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从容和自信：“许昭，你放心。留在这里，不代表我就没有出路，不代表我就赚不到钱。”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望向那片在月光下闪烁着神秘光泽的大海，仿佛在看着自己的未来。
“我有把握，我能在这里，靠着这片海，做出一番事情来。赚到足够让父母安享晚年，也…足够让自己安身立命的钱。”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那份自信，来源于他胸口的龙珠，来源于他与大海之间那刚刚建立起的、奇妙的联系。
他暂时无法向她解释，但他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许昭看着他月光下坚毅的侧脸，听着他笃定的话语，心中的失望被一种奇异的感觉取代。
她认识的那个沈鲸川，虽然温柔开朗，但总带着一丝因身体和家世而生的隐忍和阴郁。
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眼神明亮，脊背挺直，语气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和对未来的掌控感。
这份变化，让她安心，也让她好奇。
“真的…有把握？”她轻声问，不是质疑，而是带着探寻。
“嗯，”沈鲸川收回望向大海的目光，认真地看着她，眼神温和而坚定，“真的有把握。相信我。”
海风吹拂着两人的发梢。
许昭看着他认真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星辰大海。
她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信任和期待。
她弯起嘴角，用力点头：“好，我相信你。”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转身，继续沿着月光铺就的银色沙滩，踏着清凉的海水，并肩向前走去。
海浪声依旧，却仿佛在为他们新生的、不再有隔阂的关系伴奏。
未来的路还长，充满了未知，但此刻，月光、沙滩、海浪，还有身边这个人，一切都刚刚好。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海面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青灰色晨雾，空气带着沁凉的咸湿。
小小的渔船“突突”作响，平稳地驶离了还在沉睡中的小岛港湾。
柴油机的震动和略带腥味的海风，是许昭从未体验过的清晨。
沈鲸川在船舱靠前的位置，特意为许昭准备了一个绑得结实的旧木凳，上面还细心地铺了一层软垫。
他递给她一顶宽檐的太阳帽：“戴上，海上太阳出来快，晒。”
又塞给她一个保温杯：“温水。还有点饼干，饿了垫垫。”
语气自然，却透着无微不至的关心。
许昭接过帽子和水杯，心里甜丝丝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谢谢！你准备得真周到！”
她戴上帽子，新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远处海天相接处渐渐亮起的橘红，近处船尾犁开的白色浪花，还有船舷边偶尔掠过的、好奇打量她这只“两脚兽”的海鸟。
“哇！感觉好奇妙！”她忍不住赞叹。
沈海生稳稳地掌着舵，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仿佛一个尽职的背景板。
但他粗糙的手腕微微调整着方向，让船行得更平稳些，海浪的颠簸感降到了最低。
他偶尔用眼角余光瞥一眼儿子对那城里姑娘的细致照顾，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叔叔，开船辛苦吗？”许昭好奇地问沈海生。
“习惯了。”沈海生言简意赅，但声音还算温和。
“这片海看着好平静啊。”许昭趴在船舷边，探着头看。
“嗯，今天风小。”沈海生应道。
沈鲸川安顿好许昭，让她坐稳扶好，自己则站到了船舷边。
他看似随意地望向海面，目光却瞬间穿透了那层薄雾和荡漾的水波。
海之眼开启！
眼前的世界瞬间清晰无比！微光下的海水仿佛变得透明。
九十米深的海里，摇曳的海草清晰可见，一群群或大或小的鱼影穿梭游弋，鳞片在熹微的晨光中反射着点点银光。
他甚至能分辨出几种常见的鱼种：银光闪闪的鲹鱼，肥硕的石斑幼崽，还有快速游动的小型鲭鱼群……
这种感觉奇妙无比！
他就像一个拥有上帝视角的猎手，平静的海面下，是生机勃勃、一览无余的狩猎场。
突然！他的目光锁定在右前方大约十几米深的水域！
有些模糊了，但还是能看清大概的。
一大群密集的、体型匀称、银光闪闪的鱼！
是价值不错的黄鳍鲷！它们正沿着一条海底隆起的礁脉边缘巡游，数量相当可观！
“爸！”沈鲸川立刻转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指向右前方那片看似平静无波的海面。
“那边！下网！快！我看到鱼群踪迹了！是黄鳍鲷！数量不少！”
沈海生没有丝毫犹豫，多年的海上经验和父子间的信任让他对儿子的判断有着近乎本能的反应。
他没有问“你怎么知道”，而是立刻沉稳地应道：“好！”
手上动作飞快，船舵猛地一转，渔船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朝着儿子指的方向加速驶去。
同时，他大声指挥：“鲸川！准备下网！”
“明白！”沈鲸川应声而动，动作麻利地跑到船尾，解开固定渔网的绳索。
他的动作流畅有力，完全看不出大病初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