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年轻却饱含怨毒的声音在密室里回荡,带着一种被惯坏了的骄纵和残忍。
他猛地转过身,露出一张颇为俊秀,但此刻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
眼神阴鸷,嘴唇紧抿,正是之前在秦家虐杀黑石的那名黑衣人。
他狠狠一脚踹翻了旁边一张由整块暖玉雕成的矮几,价值连城的玉器茶具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他看都没看一眼,仿佛那只是不值钱的瓦砾。
“黑石那个下贱的杂役,死就死了,连条狗都不如。”
他咬牙切齿,胸膛剧烈起伏,
“可本少爷的东西呢?那块焱火刀碎片?还有那颗玄阴煞火晶石?一件都没给我带回来。”
他猛地看向垂手肃立在阴影中的四个身影,眼神狠厉,
“养你们有什么用?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害得本少爷要在这凡俗的破庄子里躲风头,这要是传回山里去,本少爷的脸往哪搁?我爷爷的脸往哪搁?”
阴影中的四人,如同四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他们同样穿着灰色劲装,但材质明显更高级,带着不易察觉的灵光。
为首一人身形精悍如铁铸,气息沉凝如渊,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密室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他身后三人,最低也是蹈海境巅峰,一个眼神阴冷如蛇,一个手指关节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最后一个则仿佛随时能融入周围的阴影。
听到“爷爷”两个字,为首那名气息如渊的死士头领,头颅微不可察地更低了一分,沙哑的声音带着绝对的服从。
“属下失职,请少爷责罚。”
“责罚?责罚你们能把东西变回来吗?”
被称为“少爷”的黑衣青年暴躁地挥着手,像驱赶苍蝇,
“现在,立刻,给我把那个叫陈枭的蝼蚁找出来,把他碎尸万段,把属于本少爷的东西拿回来。”
他几步冲到死士头领面前,几乎是贴着脸低吼,唾沫星子都溅到了对方冰冷的脸上。
“赵鹰”
他叫了死士头领的名字,语气带着刻骨的恨意,就像熊孩子看中的玩具被别人拿走的恼怒。
“你亲自带队,带上他们三个。”
“听着,”
他竖起一根手指,指甲修剪得极其精致,却带着森然杀意,
“第一,那块焱火刀的碎片,必须完好无损地带回来,那是本少爷看上的东西,谁也不配碰。”
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几乎戳到赵鹰的鼻尖。
“第二,那个叫陈枭的镇魔司小虫子,我要他的脑袋,洗干净了带回来,本少爷要亲自把它丢进茅坑里,让他死了都遗臭万年。”
“做得干净利落点,别留下任何把柄让镇魔司那群疯狗闻到味儿,要是再搞砸了……”
赵元辰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而冰冷的笑容,
“你们知道后果,我的脾气,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遵少爷法旨。”
赵鹰的声音依旧沙哑,他身后的三人也同时躬身,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对命令的绝对执行,和对眼前这位“少爷”意志的无条件遵从。
没有多余的废话,四道灰影如同被密室本身的阴影吞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元辰走到巨大的水晶窗前,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林州起伏的山峦轮廓。
他俊秀的脸上,扭曲的愤怒逐渐被一种残忍的快意取代,手指轻轻抚摸着腰间一枚温润的刻着奇异云纹的玉佩。
“陈枭?一个穷乡僻壤的土鳖……”
他嘴角勾起,如同毒蛇吐信,
“也配碰本少爷看上的东西?下辈子投胎,记得把眼睛擦亮点。”
他完全沉浸在泄愤的快感和对“蝼蚁”生杀予夺的权力感中,至于那碎片和晶石真正的价值?他根本不屑去想。
昆仑仙宗外门杂役长老最宠爱孙子的“面子”和“心情”,才是此刻唯一重要的事。
旭日东升,玄色司服纤尘不染,陈枭的身影立在平山县镇魔司略显斑驳的石阶前,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搬山境巅峰的气息沉凝如山岳,内里却似有熔炉暗涌,混沌心跳动不息,袖中那枚赤练碎片传来冰凉的触感。
林七如同他身后一道沉默的影子,黑衣如墨,气息收敛得近乎虚无,唯有那双清冷的眸子,锐利如初醒的鹰隼。
雷烈粗壮的手臂重重拍在陈枭肩上,力道足以开碑裂石,却只让陈枭身形微晃。
“小子,坠星湖那地方,水里雾里都透着邪性,别仗着本事就瞎莽,林七丫头,”
他转向林七,语气难得带上几分郑重,
“给老子看紧他,这小子疯起来,阎王殿都敢拆。”
林七只一点头,声音清冷无波:“是。”
陈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冲雷烈摆摆手。
“放心雷头,我惜命着嘞,等回来,您老那坛三十年的‘烧魂刀’可得开封了。”
他目光扫过一旁眼巴巴的楚河,后者立刻挺起胸膛,龇牙道。
“队长,放心去,家里有我楚大嘴看着,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咱小院。”
“还不知道你楚大嘴的能耐,不要把自己搞丢了就行。”
陈枭和楚河打趣完,朝雷烈微一颔首,转身便走。
林七如影随形,两人身影很快没入通往渊州方向的官道,只留下身后镇魔司门口众人或担忧或艳羡的目光。
官道渐荒,两侧的绿意被灰黄的戈壁取代,风卷着砂砾,打在脸上生疼。
陈枭的步伐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每一步踏出,身形便如缩地般掠过丈余距离,速度极快。
林七紧随其后,气息平稳,如同最贴身的影子,无论陈枭如何加速,始终落后半步,不多不少。
日头偏西,风沙更烈,后面有小老鼠,焚心炎已经给了预警。
陈枭寻了处背风的巨大岩壁,挥手示意停下。
“歇脚,填肚子。”
他从行囊里掏出一大块油纸包裹的风干卤牛肉,几个硬邦邦却透着麦香的面饼,甚至还有一小坛用泥封着的劣酒。
篝火噼啪燃起,驱散了几分戈壁的寒意。
陈枭盘腿坐下,撕开油纸,浓郁的肉香顿时弥漫开来。
他掰下一大块牛肉,递给沉默坐在篝火另一侧阴影里的林七。
“接着,别跟个影子似的只喝西北风。”
林七默默接过,小口撕咬着坚韧的肉干,动作利落无声,已经秒懂陈枭的意思。
陈枭自己则大口撕咬着牛肉,又拍开酒坛的泥封,仰头灌了一口,来到异世界陈枭已迷上酒的醉人气息,这样就会少想家一点。
辛辣劣质的液体滚过喉咙,他皱了皱眉,啧了一声。
“这渊州的马尿,跟平山老张头那能烧穿肠子的‘烧魂刀’比起来,简直淡出鸟来。”
他晃了晃酒坛,看向林七,
“等回去,非得灌他三大坛,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爷们喝的酒。”
火光跳跃在林七清冷的侧脸上,她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漠然。
她只是专注地吃着手中的肉干,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要务,随时准备融入黑暗。
在陈枭和林七歇脚的不远处,昆仑四人组还觉得自己跟踪的很隐秘,完全没意识到陈枭已经发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