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枭站起身，蹈海境的气息沉稳如山岳，又灵动如深海暗流。
目光扫过昏迷的黑鲶，落在眼神复杂难言的季云深，以及从岩顶轻盈跃下，依旧沉默但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的林七身上。
“搞定了。”
陈枭活动了下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语气恢复了那份带着痞气的轻松，
“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季先生，劳烦看看黑鲶师傅还活着没？林七，生火架锅。”
他指了指碎石滩，
“我去弄点硬菜。”
话音刚落，陈枭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水湾边缘。
他并未上船，而是直接踏上了波光粼粼的湖面，踏水无痕，蹈海境标志， 水面在他脚下如同坚实的地面，只漾开极细微的涟漪。
季云深瞳孔一缩，心头再震。
“蹈海初成，控水之精妙竟至如斯？”
还好陈枭没展现控水秘术，那还不得震碎季先生小心脏。
只见陈枭立于水面，目光如电扫过水下。
突然，他并指如剑，对着下方幽暗水域猛地一划。
“嗤！”
一道凝练的淡金色罡气，破开水面，射入湖水深处。
“嘭！嘭！嘭！”
沉闷的爆响从水下传来，水花夹杂着血沫翻涌。
几条体型硕大，鳞片闪着青黑色泽，足有半人长的凶猛铁头鲶翻着肚皮浮了上来，每条鱼头都被精准洞穿。
陈枭大手凌空一抓，搬运术发动，几条加起来足有三四百斤重的巨鲶，被无形大手拎起，“哗啦”一声水响，稳稳飞落到岸边的碎石滩上，还在神经质地弹跳。
“嚯，这鱼够劲。”
陈枭踏水而回，如同散步般轻松，指着最大那条鱼头异常硕大，布满骨刺的怪鱼。
“这铁头鲶的鱼头胶质最厚，炖汤一绝。鱼身肉厚，烤着吃。”
他又看向林七，
“林七，处理鱼你在行。”
林七默默点头，走到鱼堆旁。
她抽出腰间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动作快得只见一片银光缭绕。刮鳞、去鳃、开膛破肚、剔除内脏，手法利落得如同艺术。
匕首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鱼鳞如同雪花般飞落，内脏被完整剥离，鱼肉被分割成大小均匀的厚片，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不过片刻，几条凶悍的铁头鲶就变成了堆叠整齐，粉白晶莹的鱼肉块和一颗硕大完整的鱼头。
季云深刚把吓晕的黑鲶弄醒，扶着他靠坐在岩壁下，回头看到林七这手神乎其技的处理功夫，又是一阵无语。
这小姑娘...也是个深藏不露的怪物，他认命地去收集更多的干柴。
篝火熊熊燃起，驱散寒意。
高端的食材，只需要简单的烹饪方式。
临时垒起的石灶上，从船上拿来的大铁罐，里面清水翻滚，那颗被陈枭点名的大铁头鲶鱼头连同几块粗壮的鱼骨被丢了进去，洒入食盐，不需要其他的调味。
很快，乳白色的浓汤开始翻滚，散发出极其浓郁的鲜香。
另一边，粗树枝串着厚实的鱼肉块，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油脂滴落火中，爆起诱人的焦香。
陈枭、季云深、林七围坐在火堆旁。
黑鲶捧着陈枭递给他的一大块烤得金黄焦脆的鱼腩肉，缩在稍远的角落，小心翼翼地啃着，眼神敬畏地看着火光中那三个身影。
陈枭拿起一串烤鱼，也不怕烫，狠狠咬了一大口。
鱼肉极其紧实弹牙，入口鲜甜，蕴含的精气被混沌心轻易转化吸收。
“香，这可比平山的咸菜滚豆腐带劲百倍。”
他满足地哈了口气，又端起瓷碗，吹了吹滚烫浓白的鱼头汤，吸溜了一口，鲜得眉毛直跳，
“汤也绝了，季先生，别客气，管够。林七，多吃点鱼腩，长力气。”
季云深看着手中香气扑鼻，足有巴掌厚的烤鱼排，又看看罐子里翻滚的，奶白浓稠的鱼头汤。
再想想刚才那恐怖突破的景象，踏水无痕的身法，随手一指洞穿数条凶鱼的罡气...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万般思绪，脸上露出一丝读书人特有的豁达苦笑。
“陈兄...真乃奇人也。如此际遇，如此...湖鲜盛宴，云深生平仅见。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也甩开膀子，大口吃了起来。
鱼肉入腹，化作暖流，之前的疲惫惊骇确实消散不少。
他食量也不小，转眼间一大块鱼排就下了肚。
林七小口吃着陈枭特意给她挑的、烤得外焦里嫩、油脂丰腴的鱼腩肉，动作斯文却速度不慢，清冷的眸子映着跳跃的火光。
她喝完自己碗里的汤，又默默拿起勺子，给陈枭空碗续满浓汤，动作自然流畅。
篝火噼啪，鱼香汤浓，暂时驱散了坠星湖的凶险阴霾。
在这诡异又和谐的宵夜氛围中，季云深终于忍不住，借着火光，看向气息渊深如海，正捧着一块比他脸还大的烤鱼大快朵颐的陈枭，斟酌着开口。
“陈兄，方才突破...气象之恢弘，实乃云深闻所未闻。蹈海境竟有如此威势？还有那踏水而行，罡气破浪...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他问得谨慎，带着学者探究真相的执着，却无冒犯之意。
陈枭咽下口中鲜美的鱼肉，又灌了一大口浓汤，满足地舒了口气，瞥了他一眼，语气随意。
“根基打得牢，动静自然大点。踏水？小把戏，真元流转自然就站住了。”
他伸出刚刚被水箭“攻击”过的手臂，皮肤在火光下温润如玉，
“至于别的？大概...是皮太厚，水沾不上？”
他开了个黑色玩笑，混沌无劫身的真正奥秘，自然不会轻易道出。
季云深看着他那条看似普通的手臂，想起水箭无声溃散的景象，心知绝非“皮厚”那么简单。
但他识趣地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将这份震撼深埋心底。
他看着陈枭风卷残云般又干掉一大块烤鱼，那食量看得他眼皮直跳，这至少是常人十几倍的份量了。
再看旁边安静喝汤但面前鱼骨堆得老高的林七...
季云深默默对比了一下自己和这两位的食量，感觉压力有点大。
季云深勉强吃完自己那份分量十足的烤鱼，又盛了半碗浓白鲜香的鱼汤暖胃，这才感觉之前的惊悸被热腾腾的食物压下去不少。
陈枭将最后一块鱼骨嗦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肚子，那肚子依旧平坦，不见分毫隆起。
虽然混沌无劫身万物不沾的特性，手指上根本不会沾染任何污物，陈枭还是习惯洗洗。
他控水术汲取来一股湖水，冲洗着手上的油污，目光沉静地投向季云深，唇角甚至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季先生，您吃好喝好，我们也算尽了地主之谊。这会儿吃饱了，”
他声音不高，语调也算得上温和有礼，字字清晰，如同在讨论汤的咸淡，
“该您了，说说您的来历吧？我们可是盼着听呢。”
话音落下，篝火堆里一根粗壮的柴火“噼啪”爆裂开来，火星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