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板邪灵被毁,林子边缘那股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确实消散了。阳光虽然依旧被云层过滤得有些苍白,但洒在身上,总算带来了几分真实的暖意。常天龙和老敖仔细检查了周围,确认再无邪气残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然而,王清阳提出的疑问,却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心头。那邪物虽凶,但行动模式更偏向于本能吞噬,与胡三脖子上那清晰诡异的指印所暗示的、带着某种“意图”的杀害,似乎并不完全吻合。
“清阳说得有道理。”老敖面色凝重,走到那两截已无灵异的烂木头前,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碎末闻了闻,“…这东西阴煞之气极重,害人靠的是侵蚀魂魄、吸食血气。若真是它掐死胡三,留下的应该是尸斑或者腐蚀痕迹,而不是这种……类似人为的扼痕。”
常天龙眉头紧锁,虎目中寒光闪烁:“…难道这林子里,还藏着别的东西?或者说,胡三的死,根本就是人干的?有人借这邪物打掩护?”
这个推测让气氛更加凝重。如果是邪物作祟,除掉便是;但如果是人为,那动机是什么?仇杀?还是……与那神秘的“影爪”有关?想到后者,连常天龙都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
“先回去再说。”老敖站起身,“…清阳刚才被邪气冲击,需要调息。胡三的事,我们得从长计议。”
三人回到家中,王建国和李素芬见他们平安归来,都是大喜过望,连忙询问情况。得知邪物已除,两人松了口气,但听到胡三的死可能另有蹊跷,心又提了起来。
王清阳确实感到有些不适。不是身体上的伤痛,而是魂魄层面的一种震荡感。那邪物最后扑向他时,那股冰冷的死亡意念以及棺材板中爆发出的古老怨气,似乎勾动了他魂魄深处的镜魔印记。此刻,那印记隐隐散发着微热,脑海中不时闪过一些破碎扭曲的画面,虽不清晰,却扰得他心神不宁。
他借口需要休息,回到自己屋里,盘膝坐下,尝试运转月华仙力和张老道所教的吐纳法门来平复心神。清凉的仙力与平和的呼吸渐渐抚平了魂魄的涟漪,镜魔印记的躁动也被重新压制下去。但他心中清楚,这印记如同附骨之疽,终归是个巨大的隐患。
下午,村子里渐渐有了人声。邪物被除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开了,虽然大家对过程讳莫如深,但笼罩在村子上空的恐慌气氛总算缓解了不少。有人大着胆子去林子边看了看,回来都说感觉“干净”了,连空气都清新了。村民们对王清阳一家的态度,也悄然发生了改变,多了几分敬畏和感激,之前那些“招邪”的流言自然没人再提。
然而,关于胡三的死因,却成了新的谈资和恐惧源头。不是邪物,那会是什么?各种猜测甚嚣尘上,越传越玄乎。
傍晚时分,张老道晃晃悠悠地来了。他先是围着王清阳转了两圈,捏了捏他的胳膊,又扒开他眼皮看了看,咂咂嘴道:“嗯,还行,魂魄稳住了,没让那脏东西冲散了魂儿。就是心里还憋着事儿,眉头拧得跟个疙瘩似的。”
王清阳不得不佩服这老道的眼力,便将胡三死状蹊跷以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张老道听完,难得地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摸着乱糟糟的胡子,沉吟半晌,才缓缓道:“…棺材板成精,虽说少见,但也不算稀奇。乱葬岗那地方,埋了多少横死枉死的人,怨气冲天,什么东西年月久了都可能沾上邪性。”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不过嘛,掐脖子这种死法……确实不太像那种没脑子的秽物干得出来的。倒像是……某种更‘讲究’的东西。”
“更讲究的东西?”王清阳追问。
张老道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胡三的尸体,还在他家吗?”
王建国接口道:“在呢,本来想今天报官,但村里老人说死状太邪乎,怕引来麻烦,就先停在他自家屋里,用白布盖着,等明天找个先生看看再处理。”
张老道点了点头,对王清阳说:“…小子,敢不敢跟师父我去瞅瞅?”
王清阳愣了一下,去看死人?他下意识地有些抵触,但看到张老道那认真的眼神,又想到此事可能关乎村子更大的安危,便咬了咬牙:“…敢!”
老敖和常天龙对视一眼,常天龙道:“…我们一起去。”他们也不放心让王清阳单独跟张老道去涉险,虽然张老道看起来深不可测。
于是,一行四人趁着天色尚未完全黑透,来到了村西头胡三家。胡三家是两间破旧的土坯房,院墙低矮,院子里一片狼藉,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几个胆大的村民守在院外,看到张老道和王清阳他们来了,纷纷让开道路,眼神复杂。
推开虚掩的屋门,一股更浓烈的腥臭和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屋里光线昏暗,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胡三的尸体就停放在土炕上,盖着一块脏兮兮的白布。
张老道示意王清阳跟上,自己率先走了进去。老敖和常天龙守在门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张老道走到炕边,轻轻掀开了白布一角。王清阳强忍着不适,凝神看去。只见胡三一张脸青黑扭曲,双眼圆睁,瞳孔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而最引人注目的,确实是他脖颈上那两个清晰无比的黑紫色指印!指印纤细,不似成年男子的粗壮,倒像是……女人或者孩子的手笔!
王清阳下意识地开启了“冰魄视界”,想要看得更仔细。
这一看,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在灵视之下,那指印并不仅仅是淤血,而是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阴毒诡异的暗绿色能量!这能量与棺材板邪灵的漆黑煞气截然不同,更加凝练,更加隐蔽,带着一种……冰冷的算计和诅咒的气息!
而且,在这丝暗绿色能量的深处,他仿佛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如同昆虫复眼般的复杂纹路,一闪而逝!
“看到了?”张老道的声音在耳边低沉响起,他似乎也能察觉到那能量的异常。
王清阳猛地收回灵视,脸色发白,点了点头,声音干涩:“…看到了…绿色的…很邪门…还有…像虫子眼睛一样的花纹……”
张老道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猛地将白布重新盖好,拉着王清阳就往外走。
“老张,看出什么了?”常天龙急忙问道。
张老道脚步不停,直到走出胡三家院子很远,才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鬼蛛丝’!还有‘蛊纹’!”
“…胡三不是被邪物掐死的…他是中了蛊术!一种极其阴损的…‘牵丝蛊’!”
蛊术?!牵丝蛊?!
王清阳、老敖、常天龙三人闻言,都是脸色剧变!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东北的乡下?而且,目标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光棍?
张老道眼神锐利地扫过昏暗的村落,仿佛在寻找着什么隐藏的敌人,缓缓说道:
“下蛊之人,能用秘法遥控蛊毒,杀人于无形。那指印,不过是蛊毒发作时的表象。”
“麻烦大了……这村子里,恐怕藏着一条……真正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