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看笑话了,小程他平时不这样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方韵有些不好意思的对詹春兰解释,这死孩子,一点也不懂事,居然在外人面前下她面子。
“方姨,我倒是觉得他这样很好,他只在你面前这样。”詹春兰认为在这个普遍对孩子比较严肃的时代,能够有这样自然的亲子关系,已经很难得了。
“在香树大队的时候,无论他上工多苦多累,在我们面前,他都没有抱怨过,只默默坚持完成任务。那是因为他不信任我们,在我们面前还强撑这自己的面子,可你是他母亲,他信任你,亲近你,所以很自然的就在你面前展露最真实的一面。”
“是吗?”詹春兰这个角度是她没有听过的,平时,同事和亲戚都说她太惯着孩子了,让她对肖程严厉些,只有老肖默默支持她。现在听见有人认为这是对的,是好的,虽然说这话的也是个孩子,可这不是更说明了,对孩子来说,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对!”对于如何教养好一个孩子,没有一个定论。但,从肖程对方韵女士的那种松弛感,就知道,他被养的很好。
“我之前在一本书中看过一个说法,孩子从小生活到大的家庭叫原生家庭,如果说新的生命是一张白纸,那原生家庭就是给这张白纸涂上底色,不仅仅规训他的行为习惯,更能够影响她他日后如何面的挫折与困难,如何与人交际。从肖程身上,就能够看出,你们把他教养的很好,他也长的很好!”
从詹春兰口中说出这段话,有点逾矩,说完她就后悔了,一个高中生,居然在养大一个高中生的人面前夸夸其谈,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
她慌张的低下头,眼睛在地面四处搜寻地洞,她想钻下去!
“噗呲~”方韵终于在她脸上看到了属于这个年纪的真正反应,这时,也让她从刚刚那个比较“学术”的讨论氛围中抽离出来。
听见她的笑声,詹春兰也忍不住低头浅笑,方韵看着她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笑得更大声了。
“妈!”突然,卧室传来肖程的声音,声音里有几分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恼羞成怒:“你们是不是在笑话我?”
“你一个男孩子不要老是偷听我们女孩子讲话!”方韵女士好似被詹春兰刚刚的鼓舞到了,行事更加恣意。
“谁让你们笑话我!你以为我喜欢听?”肖程简直不可置信,居然还倒打一耙?
“谁笑话你了?别自作多情了,你给我把耳朵捂住!”方韵女士不想跟他隔门对话,直接强势结束话题。
詹春兰弯腰把放在地上的兰花抱起来放在茶几上,对着方韵笑了笑:“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谢谢方姨,要不是您,我还在家里洗碗呢,这是我从老家带回来的兰花,我亲自上山挖的,不值什么钱,希望您不要嫌弃。”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方韵抬手轻点几下她额头,有些气恼她的见外,自己单方面把她当女儿了,她还客气上了。她又想起詹春兰的成长环境,有些担心孩子自卑,便明说:“阿姨喜欢你,也是因为你很好,你值得我这么对你。”
听到这话,詹春兰眼眶立时泛红,眼泪一下就蓄满了眼眶:“谢谢方姨!”
方韵看着眼前这个落落大方、眼神灵动的孩子,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不自觉就带入了“妈妈”的身份,不想她以后也过早凋落,却又没有身份多说什么,想了想,便只当做给她讲个故事吧。
“我最近又接诊张静了,就是那个让你代班的人。“
“啊?她不是8个多月了吗?怎么这时出事了?”这份工作不就是方姨上次在医院帮我“要”来的吗?这才多久,怎么又进医院了?
“哎~女生真的很难。”方韵嘴张了又闭,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了许久,才开口:
“几乎所有人都不喜欢下乡,不说条件,单就是离开自己生活十多年的地方,去一个全是陌生人的地方生活,所有人都是抗拒的;但有一类人却不能拒绝,那就是女生。”
“所有的女生,结婚那天就是从一个全是自己亲人的家,到另一个当前完全不熟悉的家里去生活,还要融入进去,把别人的妈当妈,别人的爸当爸。”
“就像下乡选到相当偏远的地方插队,张静很不幸,选了一个不那么善良的家庭,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选择包容。”
“我们又不当宰相,凭什么要求我们肚里能乘船?!”
“你以后选择对象的时候,不仅要考察男同志,还得考察他们的家庭,条件好是锦上添花,最重要的是一家人人品好,这样你才不会累!”
方韵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詹春兰却一点也不觉得烦,她想,如果她还在现代,妈妈是不是也会这么跟说很多“小道理”?她真的想她了~
“是不是吓到你了?”方韵手忙脚乱的拿出手帕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尽,她不禁反思,是不是因为刚刚詹春兰的肯定,让她自信心爆棚,居然跟一个小女孩讨论这些事情,这不是吓人吗?
“没…有…”詹春兰摇摇头表示不管她的事,可情绪太过激动,语不成句:“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想……多了。”
这件事情没办法跟任何人讲,她也不打算对任何人讲,只能含糊其辞。
“行,方姨信你。”方韵忙四处乱转,死嘴,快转移话题!
“嗯……这兰花,可真香啊!”她转头就看见茶几上的兰花,刚刚詹春兰搬上来的时候就觉得很漂亮,只是突然被转移注意力了,没仔细观察。
“撕……这兰花……真的是你随便挖的?”方韵也没有认真研究过兰花,但她好似在某个领导处见过相似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又“亲妈滤镜”,她觉得这盆花比那盆好看多了,别的不说,但香味,就更加清新。
“真的是我在山上挖的,我也不懂什么品种,当时就想着拿回来送您,我感觉您应该会喜欢。“
“对!”对于这个女孩,她总是不吝给她夸奖,想要给她肯定和力量:“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詹春兰回到家的时候,詹春华刚好把饭做好,一家子也没有想要等她,正打算开饭。
她瞟了眼桌上的饭菜,居然是白米饭,还有一盘炒盐菜、一盘肉少红薯多的粉蒸肉,还有一碗酸菜豆腐。
詹春兰立马冲进厨房舀了一大碗米饭出来,在大家都忙着震惊的时候,快速夹了好几坨肉,再舀了一勺酸菜都豆腐,准备坐下,又担心晚饭不保,转身又冲回厨房,在厨房摸黑吃饭。
虽然她最近借着上班,自己给自己偷偷加了很多餐,但自己多吃一点,外面的那几个人就能少吃一点,伤敌一千自损为零,划算!
哈哈哈,小说里的爽文,言语警告、巴掌抚摸、革委会时刻准备抓人;现实中的爽文,自己多吃一口,敌人就少吃一口,总有一天,一定能饿死对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天,詹春兰神清气爽的去上班了。
在百货商店,她终于把方韵女士昨天没讲清楚的故事听全了。
张静的老公曾俊带着她分家了,不是净身出户,带着小两口各自的存款,从那个大家搬出来了,搬到百货商店附近,走路就十分钟的一个院子里。
据说,搬家的时候,张静的陪嫁缝纫机,还是从她小姑子曾梦的房间里拉出来的。当时,张静她哥张荣差点就动手打人了,反正是曾俊一巴掌、曾梦两巴掌。
这次搬家直接撕碎了有张静苦苦维持,她婆婆乔玉珍四处炫耀的家庭和睦。
唯一的儿子居然分家了,曾俊他爹居然也同意?
“不是?到底为什么呀?怎么突然就分家了?”詹春兰来的有些晚,她一直喜欢踩点,一直以来都引以为豪的能力居然让她没有听全八卦?以后要不要早起一点?
“我跟你就,就是……”隔壁缝纫机柜台的姐姐很是热情的想要分享自己的八卦,这个传递八卦的过程就像是面线繁殖,快乐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