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尘的指尖还沾着方才催动符文时残留的灼热感，那枚巴掌大的罗盘碎片就静静躺在石台中央，边缘的青铜纹路在密室微弱的珠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他侧头看了眼身旁的项少龙，后者眉头微蹙，右手按在石台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然，方才两人合力将三枚上古符文嵌入碎片凹槽时，那股突然爆发的排斥力，让这位见惯风浪的前辈也多了几分凝重。
“再等片刻。”项少龙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死死盯着碎片与符文的衔接处，“符文里的灵气还没跟碎片的本源之力缠上，这会儿强行催发，怕是要崩。”
项尘点头应下，悄悄收回了按在石台上的左手。掌心方才被符文逸散的金光烫出了一片淡红，这会儿却没觉得疼，反而有种奇异的酥麻感，顺着掌心经脉往小臂上爬。他抬眼扫了圈这间密室，四壁都是整块的墨玉，上面刻满了扭曲的古篆，像是无数条蜷缩的小蛇，每当符文闪过一道金光，那些古篆就会亮起一丝青芒，像是在呼吸。
这地方是两人三天前找到的，藏在仙秦遗迹最深处的地脉眼上。当初项少龙说“仙秦玄丹十有八九在这”时，项尘还以为是句玩笑——毕竟仙秦覆灭千年，就算有至宝留存，也早该被历代修士挖空了。可这会儿看着石台上渐渐泛起的光晕，他忽然觉得，这位总是揣着半坛老酒的前辈，嘴里藏的秘密远比自己想的要多。
“嗡——”
一声轻响突然从石台中央炸开，项尘猛地回神，就见那三枚原本嵌在碎片凹槽里的符文，突然像活过来的金蛇，顺着碎片的纹路开始游走。最开始是缓慢的，像是在试探，可没过两息，符文的速度就快了起来，金色的光带在青铜碎片上绕出一圈又一圈，像是在编织一张网。
“来了！”项少龙低喝一声，右手猛地拍在石台侧面的一个凸起上。那凸起是个巴掌大的兽首雕像，被他一拍，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机关转动的声音。紧接着，整个石台开始微微震动，从地脉里涌上来的玄气突然变得浓郁，项尘甚至能看到一缕缕白色的气丝从石台上的缝隙里钻出来，被符文的金光吸了过去。
项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却被项少龙伸手按住了肩膀。“别退，感受一下这股气。”项少龙的声音里带着点异样的兴奋，“这是仙秦时期留存的地脉本源，跟现在外面的玄气不一样，纯得很。”
项尘依言停下脚步，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去感知那股气流。果然，跟他平时吸收的玄气比起来，这股地脉之气更温润，像是融化的玉浆，顺着鼻腔钻进肺里，再往下沉，竟直接渗进了丹田。丹田处的玄气团像是遇到了活水，轻轻颤动起来，原本有些滞涩的流转速度，竟快了几分。
“砰！”
又是一声闷响，这次是从罗盘碎片里传出来的。项尘睁开眼，就见那青铜碎片已经被符文的金光完全裹住，像是一颗燃烧的金球。紧接着，碎片开始缓缓上浮，离地约有半尺高时，突然停止了转动。而石台中央，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竟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不是石质崩裂的痕迹，而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推着，将石台从中间分开了一道两指宽的口子。
口子刚一出现，一股远比地脉之气更浓郁的玄气就涌了出来，带着淡淡的暖意，像是春天的阳光晒在身上。项尘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玄气里蕴含的力量，比自己全身的玄气加起来还要强上数倍——而且这还只是逸散出来的部分。
“小心点，别靠太近。”项少龙的声音比刚才更凝重了，他往前迈了一步，挡在项尘身前，左手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枚黑色的玉佩捏在手里，“这玄气浓度太高，普通人吸多了会撑爆经脉，你现在修为还没到化神，尽量用玄气护住心脉。”
项尘赶紧照做，调动丹田内的玄气，在胸口处凝聚成一层薄薄的气盾。刚做好准备，那道石缝就越开越大，直到露出一个半尺见方的凹槽——凹槽里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通体金黄，上面刻着繁复的龙纹，每一道纹路里都嵌着细碎的光点，像是把星星揉碎了塞进去。
盒子没有锁，可当它完全露出来时，却突然自己动了。先是盒盖微微抬起，露出一条缝隙，紧接着，一道刺眼的金光从缝隙里射出来，瞬间照亮了整个密室。项尘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就见那金光里，一颗拳头大小的丹药缓缓升了起来——丹药也是金色的，表面光滑得像镜面，上面还流转着淡淡的光纹，像是有生命一样，每转一圈，周围的玄气就浓郁一分。
“仙秦玄丹……”项少龙的声音里带着点颤抖，他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却在离丹药还有半尺远的地方停住了，“没想到，真的还在。”
项尘也跟着凑了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颗玄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玄丹里蕴含的力量正在缓慢地释放，每一缕都带着磅礴的生机，落在皮肤上，像是有无数只小蚂蚁在爬，酥酥麻麻的，却又异常舒服。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之前在跟妖兽打斗时受损的右臂经脉，这会儿竟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微微发痒——那是经脉在自我修复的征兆。
“这玄丹……也太神了吧？”项尘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光靠逸散的力量就能修复经脉，要是吃下去，修为不得直接涨一截？”
项少龙闻言，却突然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哭笑不得：“你以为这是街边卖的补灵丹？”他伸手指了指玄丹，“你再仔细看看，这丹身上的光纹是不是一直在变？”
项尘依言仔细观察，果然发现玄丹表面的光纹不是固定的，而是像流水一样，时刻在变化着，有时密集，有时稀疏，甚至偶尔还会出现几道黑色的纹路，一闪而逝。
“这是玄丹内部力量不稳定的征兆。”项少龙解释道，“仙秦时期，玄丹是给军中大将用的，那些人修为最低都是化神后期，肉身和经脉比普通人强上十倍不止，就算这样，服用时还得有专门的护法，用功法引导力量。你现在才元婴中期，要是敢直接吞下去，不出三息，经脉就得被撑爆，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项尘心里一凛，赶紧收回了方才那点蠢蠢欲动的念头。他之前确实觉得这玄丹是个宝贝，却没想着风险这么大——就像面前摆着一块满是剧毒的蛋糕，看着诱人，一口下去却能要命。
“那这玄丹岂不是只能看不能用？”项尘有些失望地问道。
“也不是不能用，只是得有方法。”项少龙笑了笑，伸手在玄丹周围虚划了一圈，指尖泛起一丝淡青色的玄气，“仙秦有专门配合玄丹的功法，叫《焚天炼脉诀》，能把玄丹里的力量拆解成一缕缕，慢慢融入经脉和丹田，既不会撑爆，还能最大程度发挥药效。可惜这功法早就失传了，我也只知道个名字。”
项尘的眼睛又亮了起来：“那咱们能不能找？既然玄丹在这，说不定功法也藏在这遗迹里？”
“不好说。”项少龙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回玄丹上，“仙秦覆灭时，把大部分典籍都烧了，剩下的要么在战乱中丢了，要么被后来的宗门藏了起来。我当年为了找跟仙秦有关的东西，跑遍了大半个修真界，也只找到几页残缺的图纸，连《焚天炼脉诀》的皮毛都没摸着。”
项尘沉默了下来，心里有些纠结。这玄丹明明是难得的至宝，却因为没有对应的功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再靠近一点，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力量——不是玄丹的力量，而是从密室外面传来的，像是有人在强行破解密室的阵法。
“有人来了？”项尘猛地转头看向密室门口，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项少龙也皱起了眉头，他侧耳听了片刻，脸色沉了下来：“不止一个，至少有三个人，修为都不低，看样子是冲着玄丹来的。”
项尘心里一紧，他跟项少龙这三天一直在遗迹里摸索，没跟任何人接触过，怎么会突然有人找来？难道是之前在遗迹入口遇到的那伙人？
“别慌。”项少龙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还算镇定，“这密室的阵法是仙秦时期的，外面那些人想破阵没那么容易。咱们先把玄丹收起来，再做打算。”
说着，项少龙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玉盒——这玉盒比装玄丹的金盒小一圈，通体雪白，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看起来像是个储物法器。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盒打开，对准玄丹，指尖泛起一丝玄气，轻轻一引：“收！”
玄丹像是听到了指令，缓缓向玉盒飞去，金色的光芒也渐渐收敛，最后“嗡”的一声，稳稳落在了玉盒里。项少龙赶紧合上盒盖，将玉盒递给项尘：“你先收着，你的储物袋有我之前给你的禁制，一般人查不出来。”
项尘接过玉盒，入手微凉，盒子里的玄丹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再释放出玄气。他赶紧将玉盒放进储物袋，同时调动玄气，将储物袋周围的禁制加固了几分。
“外面的人快破阵了，咱们得从密道走。”项少龙说完，转身走到密室的一面墙壁前，伸出手在一块墨玉上按了下去。那块墨玉跟其他的没什么区别，可被他一按，竟缓缓陷了进去，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隐约能听到风声。
“这是我之前找到的密道，能通到遗迹外面的山谷。”项少龙解释道，“你先走，我在后面断后。”
项尘没有犹豫，弯腰钻进了洞口。洞口里的通道比想象中要宽一些，脚下是平整的石阶，墙壁上每隔几步就有一盏夜明珠，能勉强看清路。他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几道陌生的声音，像是在争吵什么。
“项前辈，你没事吧？”项尘停下脚步，回头喊道。
“没事，别回头，赶紧走！”项少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一丝急促，“他们破阵进来了，我拦他们一会儿，你先去山谷里的那棵老松树下等我，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
项尘咬了咬牙，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他点了点头，转身加快了脚步，沿着石阶往下走。通道里的风声越来越大，带着淡淡的泥土气息，显然离外面越来越近了。他摸了摸储物袋里的玉盒，能感觉到里面玄丹的存在，心里既兴奋又紧张——这颗玄丹，到底会给他们带来什么？而外面那些突然出现的人，又是什么来头？
他不敢多想，只能加快脚步，朝着通道尽头的光亮走去。他知道，等跟项少龙汇合后，这些问题或许就能有答案了。而这颗仙秦玄丹，也注定会成为他们接下来旅程中，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通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亮，项尘能听到外面传来的鸟鸣声，还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通道尽头的一块石板，钻了出去——外面果然是一片山谷，郁郁葱葱的树木遮天蔽日，不远处的空地上，果然有一棵两人合抱的老松树，枝干遒劲，像是守护这片山谷的老者。
项尘快步走到老松树下，靠在树干上，大口喘着气。他回头看了眼刚才出来的石板，已经恢复了原状，跟周围的地面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松了口气，刚想从储物袋里拿出水囊喝口水，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是项少龙的气息，正朝着这边快速靠近。
“前辈！”项尘赶紧站起来，朝着气息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从树林里窜了出来，正是项少龙。他的衣服有些凌乱，嘴角还沾着一丝血迹，显然刚才跟外面的人交手了。
“前辈，你受伤了？”项尘赶紧迎上去，伸手想扶他。
“没事，小伤。”项少龙摆了摆手，靠在老松树上，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瓶丹药，倒出一粒塞进嘴里，“外面那伙人是‘黑风阁’的，跟了咱们一路，刚才在密室外面跟他们打了一架，杀了一个，跑了两个。”
“黑风阁？”项尘皱起眉头，他听说过这个宗门，以抢夺宝物为生，行事狠辣，在修真界名声很臭，“他们怎么会跟来？”
“应该是在遗迹入口看到咱们进来，觉得咱们能找到好东西，就一直跟着。”项少龙冷笑一声，“可惜他们没想到，这玄丹这么难拿，还赔了一条命。不过他们跑了，肯定会搬救兵，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研究玄丹和《焚天炼脉诀》。”
项尘点了点头，他也知道黑风阁的难缠，要是被他们缠住，麻烦就大了。
“那咱们现在去哪？”项尘问道。
“先去前面的‘清风城’，那里有我的一个老朋友，或许能帮咱们打听一下《焚天炼脉诀》的消息。”项少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而且清风城离这里不远，咱们连夜赶路，明天早上就能到。”
项尘没有异议，他看了眼储物袋的方向，心里默默想着：仙秦玄丹，《焚天炼脉诀》，还有黑风阁的追兵……接下来的路，怕是不会太平了。但他并不害怕，反而有些期待——毕竟，只有经历过风雨，才能真正成长，而这颗玄丹，或许就是他突破瓶颈，变得更强的关键。
“走吧。”项少龙率先迈步，朝着山谷外走去。
项尘紧随其后，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只有那棵老松树，依旧矗立在原地，见证着这片山谷里发生的一切，也等待着下一次故事的开启。而那枚藏在项尘储物袋里的仙秦玄丹，正静静躺着，像是在沉睡，又像是在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刻——那一刻，必将掀起一场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