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庸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深知,这不仅是一场争夺九天清气的对决,更是他挽回声誉、甚至决定生死的背水一战!
“千藤绞炼术”被他催发到极致,无数道凝若实质的青色藤蔓虚影,如同拥有生命般缠绕着星辰暖玉丹炉,藤蔓尖端不断点出,精准地调整着地火的大小与方位。他率先处理龙涎草,正是要凭借老辣的经验,以猛火先行压制、炼化其最为霸道的“龙性”,此为传统炼制此丹的正统法门之一。
只见那株形如龙角、通体赤金的龙涎草在熊熊地火中翻滚,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一丝丝狂暴的金色药力被强行萃取出来,在丹炉内左冲右突,如同困龙挣扎。吴庸额头见汗,神识高度集中,双手法诀变幻不定,以藤蔓引导,小心地约束、梳理着这股刚猛药力,不敢让其有丝毫逸散或反噬。整个过程看似稳扎稳打,实则如履薄冰,对神识和控火的要求极高。
他的手法,是数百年来千锤百炼的结果,每一个步骤都遵循着古法记载,严谨而刻板,充满了匠气,却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几位倾向于他的长老,如青木真人,见状微微颔首,显然认为吴庸发挥稳定,已展现出首席丹师应有的水准。
反观赵小白,其举动则显得颇为“离经叛道”。
他并未急于处理任何一味主药,那冰蓝与赤红交织的奇异火焰,如同拥有灵性般,在丹炉内化作一道温和的漩涡,将数种性质各异、甚至有些相克的辅药同时包裹。冰焰的特性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极寒之力瞬间锁住药材灵性,防止其流失,而内蕴的炽热则又以一种极其柔和的方式,缓缓将药力提炼而出。
他的手法,不见丝毫烟火气,十指如同抚琴般在虚空轻点,道道灵光没入丹炉,引导着那些被提炼出的药液精华,彼此缓缓靠近、试探、交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然韵律,仿佛不是在炼丹,而是在演绎一场天地生成、万物化育的道舞。
更令人惊异的是,他操控那冰焰丹火,竟似乎完全不需要依赖地火!那奇异的火焰自成体系,冰与火的力量在微观层面达成了一种精妙的平衡与循环,使得炉内温度稳定得不可思议,远超依靠外源地火的吴庸。
“此子对火焰的掌控,竟已至‘灵火自生,不假外求’的境地?”一位须发皆白,一直沉默不语的炼虚后期长老,眼中首次露出惊容,低声喃喃。
然而,龙虎淬元丹的难点,在于龙虎交汇,阴阳相冲。当赵小白终于开始处理主药时,他的方式再次让人瞠目。
他并未像吴庸那样分开处理龙涎草与虎魄花,而是双手齐出,以神识化作两只无形大手,同时将龙涎草与虎魄花抓起,投入那冰焰漩涡之中!
“胡闹!”
“同时处理?他疯了不成?龙性暴烈,虎魄阴煞,同时炼化,药性对冲,顷刻间就要炸炉!”几位保守派长老几乎要惊呼出声,连玉瑶郡主都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吴庸虽在全力操控自己的丹炉,但神识也一直分心关注着赵小白,见此情景,他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无知小儿,自寻死路!”他仿佛已经看到赵小白丹毁人伤的场面。
然而,预料中的剧烈冲突并未发生。
那冰焰漩涡,在龙涎草与虎魄花投入的刹那,陡然发生了变化!漩涡中心,赤红火焰大盛,如同骄阳,将龙涎草包裹,炽热之力并未强行压制其刚猛,反而像是引导,将其暴烈的“龙性”一点点激发、纯化;而漩涡外围,冰蓝火焰则如同月华,轻柔地笼罩住阴森漆黑的虎魄花,极寒之力并非冻结,而是渗透,将其内蕴的阴煞之气缓缓涤荡、提炼。
两种截然不同的药力,在冰焰形成的独特力场中,被强行分隔又彼此感应,如同阴阳鱼般开始缓慢旋转。一股令人心悸的狂暴波动在丹炉内酝酿,却被那冰与火的界限牢牢束缚,不得爆发。
赵小白面色依旧平静,但额头也微微见汗,同时调和两种顶级主药的药性,对他的神识消耗亦是巨大。他手中法诀再变,不再轻抚,而是开始刻画一道道古朴玄奥的符文,打入丹炉。那些符文并非现今流传的任何一种丹道符文,其笔画苍劲,蕴含着某种远古的意蕴,没入冰焰漩涡后,竟使得那旋转的阴阳药力渐渐趋于稳定,冲突减弱,融合的趋势开始显现!
“这是……古炼丹纹?!”那位之前出声的炼虚后期长老猛地站起身,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早已失传的上古炼丹师用以调和药性、镇压炉鼎的秘纹!他如何会懂得?”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古炼丹纹,只存在于传说和一些残缺古籍的记载中,现今灵界丹师,早已无人能够掌握其精髓!这赵小白,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吴庸也感受到了那股源自上古的苍茫道韵,以及赵小白丹炉内那逐渐趋于平衡,甚至开始散发出一种令他心悸的和谐波动的药力,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一股冰冷的绝望,夹杂着疯狂的嫉妒,涌上心头。
不!我不能输!
吴庸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猛地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喷出,融入那千藤绞炼术形成的藤蔓之中。藤蔓瞬间染上一抹凄艳的血色,操控地火的力量陡然暴涨,他竟是不顾丹药根基,强行加速龙涎草药力的炼化,欲要抢先成丹,哪怕品质差些,也要在速度上压倒赵小白!
“吴庸!你……”青木真人看出不妥,出声欲阻,却已来不及。
而赵小白,对吴庸的疯狂举动恍若未觉。他所有的精神,都已沉浸在眼前的丹炉之中。感受着那在冰焰与古纹调和下,逐渐由对立走向共生,由冲突化为圆满的龙虎药力,他福至心灵,知道时机已至。
他深吸一口气,一直收敛的气息陡然放开,化神后期的灵压虽不霸道,却深沉如海。他单手掐诀,向上一引,低喝道:
“鼎来!”
刹那间,一道赤红流光自他储物戒中飞出,见风即长,化作一尊三足两耳、造型古朴大气的丹鼎,轰然落下,取代了原来的星辰暖玉丹炉,将冰焰与所有药力尽数纳入鼎中!
此鼎通体呈暗红色,仿佛由流动的岩浆凝固而成,鼎身铭刻着无数火焰形态的天然纹路,此刻在冰焰的激发下,那些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微微闪烁,散发出一种包容万物、熔炼天地的磅礴气息!
流火鼎!上古炼丹师遗留的灵宝级丹鼎,于此关键时刻,被赵小白祭出!
流火鼎一出,鼎内原本还有些许躁动的龙虎药力,瞬间彻底温顺下来,融合的速度暴涨!鼎身自带的聚灵、凝药、辟邪诸般阵法自发运转,辅助着冰焰丹火,将炼制的效率和品质,推向一个吴庸难以想象的巅峰!
吴庸看着那尊散发着远古气息的流火鼎,感受着其中那已然接近圆满的丹药波动,再对比自己丹炉内因强行加速而显得有些虚浮不稳的药力,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