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了尽,心境空明。赵小白与药尘皆知,时机已至。
二人并未惊动丹霄阁上下,亦未广邀同道观礼。飞升,乃个人超脱之事,亦是此界天地法则对修行者的最终考验,声势浩大反而不美。在一个晨曦微露,紫气东来的清晨,两人悄然离开了已然步入正轨、繁荣鼎盛的丹霄阁,化作两道若有若无的流光,直冲天际。
他们的目标,是此界公认的绝巅,亦是古籍中记载的飞升之地——位于世界屋脊,终年笼罩在狂暴灵罡与极寒冰雪中的“擎天峰”。此峰高不知几万丈,山体呈暗沉的黑褐色,犹如支撑天地的巨柱,峰顶早已超越云层,深入星空之下,寻常元婴修士亦难以抵达其山腰。
但对于两位化神存在而言,这些险阻不过等闲。他们无视能撕裂精金的冰煞罡风,穿透紊乱扭曲的空间乱流,身形几个闪烁间,便已踏足那传说中的峰顶。
峰顶并非尖峭,反而是一片相对平坦、约有百丈方圆的平台,通体由一种非金非玉、闪烁着暗淡星辉的奇异石材铺就。这里万籁俱寂,空气稀薄到近乎虚无,唯有永恒的寒冷与一种来自亘古的苍茫气息弥漫。抬头望去,不再是蓝天白云,而是深邃无垠的黑暗星空,亿万星辰仿佛触手可及,洒下清冷辉光。
这里,便是飞升台。
与想象中仙气缭绕、霞光万道的景象不同,眼前的飞升台显得异常残破与古老。平台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裂纹,许多地方甚至已经崩塌缺损,边缘处还有巨大的爪痕与灼烧的痕迹,仿佛经历过难以想象的惨烈大战。岁月的力量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一种英雄迟暮、繁华落尽的悲凉感扑面而来。
然而,在这片残破的平台上,却清晰地铭刻着无数复杂到极致的纹路。这些纹路并非后天雕刻,更像是天然生成,又或是被无上大能以莫大法力烙印于此。它们蜿蜒盘旋,交织成一片浩瀚的星图,又似蕴含着天地至理的符文阵列。纹路之中,隐隐有极其微弱的灵光流转,如同沉睡巨人体内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证明着这座古老阵法并未彻底失效。
药尘目光扫过整个飞升台,眼神中带着追忆与感慨。“果然如此……与传承记忆中描述的一般无二。上古时期,此台接引过不少惊才绝艳之辈,可惜,岁月与战火,终究是磨损了它的神辉。”他蹲下身,苍老的手指拂过一道深深的裂痕,感受着其中残留的些许法则余韵。
赵小白亦能感受到脚下平台传来的微弱脉动,那是一种与整个大世界本源隐隐相连的古老韵律。他深吸一口气,此地稀薄却无比精纯的星辰之力与残余的仙灵气息涌入肺腑,让他精神一振。“师尊,阵法核心在何处?我们该如何启动?”
药尘站起身,指向平台最中心的位置。那里有一个相对完好的圆形区域,直径约有三丈,纹路最为密集复杂,中心处更是有九个凹槽,呈九宫方位排列。
“那里便是阵眼,亦是接引之力汇聚之处。”药尘神色肃穆,“据《药神典》残卷记载,欲启动此阵,需满足三个条件。”
“其一,启动者需达化神之境,神念与灵力合一,初步触及天地法则,方能引动阵纹共鸣,承受飞升通道的空间撕扯之力。这一点,你我皆已满足。”
“其二,需有足够的能量激发这座沉寂万古的阵法。”药尘说着,袖袍一挥,数十块晶莹剔透、散发着磅礴灵压的极品灵晶飞出,精准地落入那九个凹槽之中。这些极品灵晶,任何一块流落外界都足以引起腥风血雨,此刻却如同普通石子般被填入阵眼。灵晶落入凹槽的瞬间,整个飞升台上的纹路似乎微微亮了一丝,如同沉睡的巨兽眼皮颤动了一下。
“但这还不够,”药尘继续道,看向赵小白,“极品灵晶只能唤醒阵法基础,要彻底打开稳固的飞升通道,还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那便是……”
“化神修士的本源之力与道则感悟。”赵小白接口道,他已然明悟。
“不错。”药尘点头,“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需你我二人,将自身神念、灵力、以及对各自大道的感悟,毫无保留地注入阵眼,以自身为引,点燃这通天之路!过程中不容有丝毫杂念与保留,否则阵法反噬,通道不稳,后果不堪设想。”
赵小白面色凝重,郑重点头。他明白,这飞升之途,绝非坦途,从启动阵法开始,考验便已降临。
两人不再多言,各自调整气息,将自身状态提升至巅峰。随后,他们迈步走入那圆形阵眼区域,分别立于阴阳两位。
药尘双手缓缓抬起,结出一个古老而复杂的手印,他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不再是平日的温和内敛,而是变得浩瀚无边,仿佛与周围的天地融为一体。一股浓郁至极、蕴含着无尽生机的翠绿色光芒自他体内涌出,那是他毕生修炼《药神典》所凝聚的草木本源与生命法则之力。光芒如潮水般涌向脚下的阵纹,所过之处,那些暗淡的纹路如同被注入了活力,开始逐一亮起,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绿光。
与此同时,赵小白也动了。他并未结印,只是并指如剑,点向自己眉心。刹那间,他周身气息冲天而起,一股炽热如烈阳、却又带着一丝北冥凛冽的磅礴灵力奔涌而出。他的灵力呈现出奇特的色彩,中心是炽白的丹火核心,外围缠绕着青碧的木系生机与冰蓝的寒系法则。三色灵力交织,代表着他在丹道、木系、冰系上的独特造诣。这股融合了多种法则之力的灵力,如同决堤江河,汹涌地灌入脚下的阵眼。
两人的力量,一者代表生发与滋养,一者代表毁灭与创造中的平衡,恰好暗合阴阳相济、万物化生之理。
随着两股庞大的化神之力注入,整个飞升台猛然震动起来!
“嗡——!”
一声低沉却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嗡鸣响起,穿透虚空,回荡在擎天峰顶。平台上,那些原本黯淡残破的纹路,此刻如同一条条被点亮的星河,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星辉璀璨,符文流转,无数古老而玄奥的图案在空中交织、显现。
以阵眼为中心,一个巨大的、旋转着的能量漩涡开始形成。漩涡之中,不再是此界的灵气,而是弥漫出一种更高层次、更精纯、更浩瀚的力量气息——仙灵之气!同时,空间开始扭曲、折叠,一道细长的、散发着朦胧白光的裂缝,在漩涡中心被缓缓撕开!
裂缝之后,隐约可见一条由纯粹光芒构筑的、不知通向何方的漫长通道,通道壁障之外,是光怪陆离、急速流逝的时空乱流。
飞升通道,正在开启!
药尘与赵小白皆感到自身灵力与神念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注入这贪婪的阵法之中。维持通道的开启,需要他们持续不断地输出力量。两人面容肃穆,眼神坚定,全力运转功法,抵御着那巨大的消耗与通道初开时传来的恐怖空间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