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帝陨落，凡尘重生
“凌霄！瑶光！尔等贱奴，安敢叛我！”
无尽虚空之中，万千星辰崩碎，大道法则哀鸣。凌尘，统御万界的不朽神帝，此刻却帝血染袍，神魂俱裂。他最信任的兄弟凌霄神王，与他挚爱的道侣瑶光女帝，那两张曾无比熟悉的面容，此刻在诛神大阵的滔天煞气后扭曲而狰狞。
诛神戟穿透了他的帝骨，戮仙剑斩灭了他的道果。万千载苦修，登临绝顶，竟换来至亲至信二人的联手背叛！无穷的不甘与愤怒如业火焚心，却抵不过那席卷而来的冰冷与黑暗。
“若得重生…必镇万界…万倍报之！！”
……
“呃啊——”
剧烈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却不是神魂崩灭之痛，而是浑身火辣辣的鞭伤和一种虚弱到极点的窒息感。
凌尘猛地睁开双眼，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入眼的不是璀璨星河，不是破碎的虚空，而是略显破旧的纱帐床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药草气息。
这是哪里？
他猛地坐起身，剧烈的动作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穿着一件粗布睡衣，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交错着道道狰狞的鞭痕，新伤叠着旧伤，触目惊心。
这不是他的万劫不灭体！
他慌忙看向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双少年的手，略显白皙，指节分明，却软弱无力，布满细微的伤痕。
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入他的脑海，剧烈的疼痛让他抱住头，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凌尘，青阳城凌家支脉子弟，年仅十六。父亲凌战曾是家族天才，却于三年前探索秘境时意外失踪，生死不明。自此，他们这一支脉地位一落千丈，母亲苏婉忧思成疾，一病不起。而他自己，因先天经脉淤塞，修行缓慢，被家族视为废物，受尽欺辱。
昨日，只因在家族武堂外多看了嫡系三长老之孙凌玉龙一眼，便被其随从以“不敬”为由，拖至后院毒打一顿，最终伤重不治……
而今日，是他与青阳城柳家大小姐柳嫣约定解除婚约的日子！
“我…竟然重生了…回到了十万年少时，命运转折的这一天？”凌尘喃喃自语，眼中最初的迷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沧桑和一丝冰冷的火焰。
前世，他便是今日受尽羞辱，道心蒙尘，母亲也因此事病情加重，不久便郁郁而终，成了他登临绝巅后依旧无法释怀的毕生大憾。
“凌霄…瑶光…”他低声念出那两个刻骨铭心的名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渗出却浑然不觉，“你们等着，待我重登至尊之日，便是尔等神魂俱灭之时！”
滔天的恨意与杀意在胸中翻涌，却被他死死压下。万载心境修为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是应对眼前的危机，改变这既定的悲惨命运。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尝试运转前世所修的至高法诀——《万界不朽经》。然而，此地灵气稀薄驳杂，这具身体更是经脉淤塞，脆弱不堪，连一丝元气都无法引动。
“经脉如顽石，气海若浅洼，这体质…果然如记忆中那般糟糕。”凌尘微微蹙眉，却并无气馁，“罢了，即便无一丝修为，仅凭本帝的见识与神魂，应对这凡俗小城的琐事，也绰绰有余。”
就在这时——
“砰！”
房门被人粗暴地一脚踹开，碎木屑飞溅。
一个身穿凌家仆人服饰、满脸倨傲的青年大步走了进来，嫌恶地瞥了一眼床上的凌尘，鼻孔朝天地喊道：“凌尘，还死赖在床上挺尸呢？三长老和族长让你立刻滚去议事厅！柳家来人了，别耽误了贵客的时间，让你那病鬼老娘也跟着一起去！”
言语之间，毫无敬意，仿佛不是在叫一位家族少爷，而是在呼喝一条狗。
凌尘缓缓抬头，目光落在那仆人身上。
此人名叫凌福，是凌玉龙的贴身狗腿子，昨日动手打他的人中，就有他一个。
触及凌尘的目光，凌福没来由地心头一悸。那是什么样的眼神？深邃、冰冷、威严，仿佛高高在上的神只，俯视着脚下的蝼蚁，与他记忆中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欺凌的少年判若两人。
但随即他勃然大怒，自己竟然被一个废物吓了一跳？
“看什么看？废物东西！还不快滚起来！难道还要老子请你不成？”凌福骂骂咧咧地上前，伸手就想去抓凌尘的头发，像往日一样将他拖下床。
然而，他的手刚伸到一半，便对上了凌尘那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
“狗一样的东西，也配在我面前狂吠？”
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威压。
凌福的手僵在半空，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竟让他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凌尘缓缓起身，动作因伤口而略显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和不容侵犯的威严。他无视了僵在原地的凌福，走到破旧的木桌边，拿起上面已经冷掉的、糊糊一样的早饭——那是家族配给的最下等的食物。
他伸出手指，蘸了一点冷粥，然后在桌面上轻轻划动起来。
手指划过，那冰冷的粥液竟隐隐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暗金光泽，勾勒出一个极其古老而诡异的符号，一闪而逝。
做完这一切，凌尘看都没看凌福一眼，径直朝着门外走去，声音冷淡地传来：
“告诉凌玉龙，昨日之‘赏’，我凌尘…铭记于心。”
直到凌尘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凌福才猛地喘过气来，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凌尘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和桌面。
“邪门…真是邪门！”他啐了一口，压下心中的不安，自我安慰道，“一个废物罢了，肯定是错觉！等下到了议事厅，有他好看！”
他骂骂咧咧地转身，也准备离开。
可就在他右脚迈过门槛的瞬间，左腿膝盖处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刺痛，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凌福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疑惑地挠了挠，并未在意，继续朝外走去，心中还在盘算着等会儿如何向三长老和凌玉龙少爷添油加醋地告状。
可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一丝极淡的灰败之气，正顺着他腿部的那一点细微到极致的“伤口”，悄然蔓延而上，无声无息地侵蚀着他的生机。这是凌尘以冷粥为引，凝聚残存帝魂之力画出的一缕“衰败咒印”，虽威力万不存一，但对付一个凡人，足以种下恶果。
……
凌家议事厅。
气氛凝重而压抑。
主位之上，坐着凌家族长凌岳，面色平静，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复杂。一旁，三长老凌万山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吹着热气，嘴角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下方客位，坐着柳家管事柳明，神情倨傲，身后站着几名气息不弱的柳家护卫。他身旁，一位身着淡紫色长裙、容貌娇美的少女正微微蹙着秀眉，眼神中带着不耐烦与淡淡的不屑。
她便是柳嫣，青阳城公认的天之骄女，年仅十五便已开辟气海，踏入灵武师之境，被云岚宗一位长老看中，即将前往宗门修行。
而她今日前来，唯一的目的，便是解除那桩曾让她沦为笑谈的婚约——与凌家那个废物凌尘的婚约。
“凌族长，三长老，我们已经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了。”柳明放下茶杯，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莫非那凌尘少爷，连一点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吗？”
凌万山呵呵一笑，放下茶杯：“柳管事言重了，许是那孩子昨日练功受了些伤，行动不便，已经派人去催了。”
“练功受伤？”柳嫣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是又被人打伤了吧。这般懦弱无能，如何配得上…哼。”
话语未尽，但其意不言自明。
厅内不少凌家年轻子弟都低着头，感到脸上无光，同时对那个让他们丢脸的凌尘更添怨恨。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议事厅门口。
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进来，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他步履平稳，一步步走入大厅，身上简单的粗布衣衫掩不住那些狰狞的鞭痕，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但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鄙夷、嘲讽、怜悯、厌恶……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然而，让所有人微微一怔的是，少年那双眼眸。
平静。
一种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极致平静。
没有预想中的惶恐不安，没有卑微怯懦，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就这样走着，仿佛不是走向一场针对他的审判，而是漫步在自家的庭院。
他无视了所有目光，先是走到主位前，对着族长凌岳微微行了一礼。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母亲苏婉。
苏婉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担忧和心痛，想要起身。
凌尘快走两步，来到母亲身边，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低声道：“娘，放心，一切有尘儿在。”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苏婉看着儿子那双截然不同的沉静眼眸，一时竟怔住了。
安抚好母亲，凌尘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柳明，最终落在了那位曾让他前世魂牵梦绕又恨之入骨的少女身上。
全场鸦雀无声。
柳嫣被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注视着，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那准备好的刻薄话语竟一时卡在喉间。
凌尘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同碎玉敲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柳大小姐大驾光临，不就是想解除婚约吗？”
他微微一顿，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继续道：
“可以。”
“但，不是你来退婚。”
“而是我凌尘，今日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