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何雨水早早便来了，她径直走向副厂长办公室。
“李厂长，打扰你一下，我想跟你请两天假，家里有些紧急事情需要去保定处理一下。”
李怀德抬头看到是何雨水，脸上立刻露出了和煦的笑容，现在何雨水可是厂里的宝贝疙瘩。
技术翻译、专家伙食都指着她，请个假自然不是问题，可现在是离不开她呀。
但也不能不近人情。
“哦，雨水同志啊，家里有事就去处理，工作这边你安排好了就行。”
李怀德表现很是爽快，“要去保定？路上注意安全，事情办完了尽快回来，厂里这边……尤其是专家那边，还真离不开你。”
“谢谢厂长，你放心，我去一趟就回来，保证明天正常上班，翻译那边，让他们记下来，我回来后，给他们翻译，绝不耽误厂里的正事。”
“好，那你快去吧，路上小心。”
既然都这样说了，李怀德还能说什么呢？
满意地点点头，顺手批了假条。
请好了假，何雨水没有片刻耽搁，直接去了火车站，买了一张最近前往保定的火车票。
车厢里拥挤而嘈杂，混合着各种气味，果然与后世没法比。
她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和村庄，脑子里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
何雨水并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直接去找何大清和白寡妇的具体住址。
下了火车，踏上保定的土地，何雨水感受着与四九城略显不同的气息。
她没有耽搁，直接朝着何大清这些年寄汇款单留下的那个邮局地址附近寻去。
以何大清那身从谭家菜学来的扎实厨艺，光靠在一个单位拿死工资，既要养白寡妇一家，还能每月雷打不动寄十块钱回四合院。
那他必定收入不菲。
除了正式工作，私下接活，或者在某个效益好、待遇高的饭店掌勺，是极有可能的。
那么只要把目标锁定在邮局周边几条街上，看起来规模不小、生意应该不错的国营饭店必定能找到何大清。
没谁会为了寄钱，跑很远的地方去。
何雨水走进第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国营饭店，此时已过了午饭高峰，店里客人不多。
一个穿着白色围裙的女服务员正懒洋洋地擦着桌子。
何雨水走上前，语气礼貌而清晰：“同志，你好，打扰一下，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服务员抬起头，打量了一下何雨水，见她穿着体面，不像本地人，便问道：“打听谁啊？”
“请问，你这儿后厨，有没有一位姓何的师傅？大概四十多岁，京城口音，厨艺特别好，特别是谭家菜。”
服务员想了想，摇摇头：“姓何的师傅？没有。我们这儿大师傅姓王。”
“好的，谢谢你。”何雨水也不气馁，道谢后转身离开。
她接着走向第二家人民饭店，同样的流程，同样的询问，得到的还是否定的答案。
第三家，第四家……
何雨水并不急躁，一家一家地问过去，只要何大清还在保定干老本行，并且混得不错，就总能在这些主要的饭店里找到线索。
当她走进第五家，一家门脸不小，名叫“胜利饭店”的国营饭店时，情况有了变化。
接待她的是一位年纪稍长些的女服务员，看起来像是领班。
当何雨水再次重复她的问题时，那位女服务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带着几分警惕和探究反问道：
“你找何大厨？你是他什么人？找他有什么事？”
何雨水心中一定，脸上露出笑容，坦然说道：“同志，我是他女儿，从四九城来的，我叫何雨水。”
“女儿？”
女服务员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她上下打量着何雨水，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何大厨的女儿？没听他说起过啊……他不是只有两个儿子在保定吗？还来过饭店吃饭呢。”
何雨水神色不变，肯定道：“我确实是他女儿，亲生的。劳烦你帮忙通知一声，就说四九城的何雨水来找他。他自然就知道了。”
女服务员见何雨水说得笃定，气质也不像骗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那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后厨问问何大厨。”
“好的，谢谢你。”
何雨水道了声谢，站在原地等待，心情也不由得微微起伏。
毕竟，即将要见到的，是这具身体血脉上的父亲，一个抛下他们兄妹十几年，却又默默寄钱的男人。
没过多久，后厨方向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帘子一掀，一个围着白色围裙，身材微胖，面容与傻柱有五六分相似，但眉眼间多了些沧桑和精明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出来。
他额头上还带着汗珠，手上似乎还沾着些许油渍，显然是从忙碌的灶台前直接过来的。
何大清一眼就看到何雨水，脚步猛地顿住，那双见过世面、掂惯了炒勺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眼圈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着，还没说话，两行浑浊的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雨……雨水，真是你……你来啦……”
“这么多年，爹……爹还以为，你们兄妹俩，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不肯认我了……”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想上前，又似乎有些不敢，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何雨水第一次见何大清，看着他这副情真意切流泪的样子，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她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该怎么称呼这个陌生的“父亲”。
何大清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连忙用围裙角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汗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你……你这一路赶来，肯定还没吃饭吧？饿不饿？
爹这就去后厨，亲自给你炒两个菜，你先坐着歇会儿，很快，很快就好！”
说着，他也不等何雨水回答，仿佛急于想做点什么来弥补，转身就又匆匆忙忙地钻回了后厨。
一旁的女服务员看着这一幕，彻底相信了何雨水的身份，脸上露出了然和些许同情的神色。
她凑近了些，小声对何雨水说道：“原来你真是何大厨的女儿啊。
何大厨可是我们这儿的一把手，手艺没得说，就是……唉，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还有你这个女儿。
姑娘，你别往心里去啊，其实何大厨人挺好的，若不是大姐成家了，都想跟何大厨过日子。”
何雨水：“……”
你若是寡妇，没准他就好你这一口。
看着何大清消失的后厨方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