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28章:吞天炼煞
意识沉入丹田的瞬间,陆青阳感觉自己像是被丢进了无底深渊。
昔日浩瀚如海、奔腾不息的法力汪洋早已干涸见底,只留下一个巨大、空寂、布满了蛛网般裂痕的“破口袋”。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动着丹田壁垒上的裂口,带来一阵阵抽髓刮骨般的剧痛。空空如也的丹田深处,连一丝最微弱的气旋都难以凝聚,只有一种彻底的、令人心慌的虚无感。
“啧啧啧,瞧瞧!瞧瞧!”断戈器灵那充满嫌弃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脑,准时在他识海废墟的角落响起,“本座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破的丹田!跟被一万头上古蛮牛踩踏过的烂泥塘似的!你小子之前那点化神修为,怕不是纸糊的吧?”
陆青阳残存的意识一阵波动,差点被这毒舌气得直接溃散。他强忍着把意念抽出来给这破戈来一下的冲动,咬着牙(虽然现实中他连牙都咬不动),按照这器灵刚才絮叨的步骤,将那一缕微弱到极致的意念,如同最坚韧的蛛丝,死死“粘”在丹田最核心的一点——那是他道基最后残存的印记,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
“对!就那儿!别撒手!”断戈器灵的声音带着点指挥若定的得意,“然后!用你这点可怜的‘蛛丝’,给本座往死里勾连!勾连你旁边那柄……咳,本座那英明神武的本体!别嫌它破!破船还有三千钉呢!快!”
勾连?
陆青阳意念艰难地“看向”身侧不远处,斜插在暗红砂砾中的那柄青铜断戈。它锈迹斑斑,戈身布满裂痕,刃口钝得能当烧火棍,怎么看都像是随时会散架的破烂。勾连这玩意儿?
荒谬感再次涌上心头,但他别无选择。意念如同最笨拙的触手,带着他仅存的意志,颤巍巍地、极其缓慢地,朝着那柄冰冷的破铜烂铁延伸过去。
距离很近,意念的延伸却仿佛跨越了万水千山。每一次前移,都牵动着灵台和丹田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就在那缕意念即将触碰到冰凉的青铜断戈本体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古老苍茫、仿佛沉淀了万载战场杀伐气息的波动,猛地从那断戈上传出!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惊醒了一丝本能!
陆青阳那缕意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猛地一震!一股冰冷、坚硬、带着铁锈和血腥味道的触感,瞬间顺着意念反馈回来,冻得他残存的意识都打了个哆嗦。
“成了!”断戈器灵的声音带着一种“孺子可教”的欣慰,但转瞬又变得急吼吼,“快!运转那个!本座刚才教你的那篇口诀!就那篇听起来跟吃坏了肚子打嗝似的!别愣着!趁热打铁!这破地方的死气煞气可不会等你!”
陆青阳不敢怠慢。他强忍着意念传递带来的撕裂感,开始在识海中艰难地观想、默诵那篇断戈器灵硬塞给他的古怪法诀。
这篇法诀拗口晦涩,音节古怪,组合起来更是不伦不类,确实像是某种古老异兽消化不良时发出的声响。它并非吸纳天地灵气,而是……引动周遭环境中那无处不在、令人窒息沉沦的……死煞之气!
随着陆青阳意念的艰难驱动和那古怪口诀的默诵,异象陡生!
嗤嗤嗤——!
以他身下冰冷的砂砾为中心,一丝丝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却蕴含着浓烈阴寒与腐朽气息的灰黑色气流,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开始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这些气流极其稀薄,如同初春河面升腾的薄雾,带着万年古战场的肃杀与死寂,冰冷刺骨。
它们无视了陆青阳残破的身体防御,如同嗅到血腥的食腐虫豸,顺着他周身毛孔、伤口,丝丝缕缕地钻了进来!
“呃……”陆青阳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亿万根冰冷的钢针同时刺入!这侵入体内的死煞之气,比他想象的更加霸道阴毒!它们带着强烈的侵蚀性与破坏性,所过之处,本就脆弱不堪的经脉如同被强酸腐蚀,发出滋滋的微响,带来钻心蚀骨的剧痛!肌肤表面的伤口,更是瞬间蒙上了一层不祥的灰黑色,如同被死气侵染!
“蠢货!谁让你硬扛了?!”断戈器灵气急败坏的声音炸响,“本座教你那口诀是摆设吗?‘吞天诀’!吞!懂不懂?不是让你当筛子!是让你把它当成……当成补药!虽然这补药有点拉嗓子眼儿,还有点毒!快!用意念引导!丹田!引向丹田!那破口袋现在啥都能装!”
陆青阳疼得意识都在抽搐,闻言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拼命用意念引导着那些钻入体内的、冰冷狂暴的死煞气流,如同驱赶着无数条不听话的毒蛇,艰难地朝着那空空如也、布满裂痕的丹田“破口袋”汇聚!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且凶险的过程。狂暴的死煞之气在他脆弱的经脉中左冲右突,每一次冲击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稍有不慎,就可能彻底冲垮某处断裂的经脉,造成更可怕的伤势。陆青阳的意念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驾驭着一叶随时会散架的小舟,精神紧绷到了极致,额头、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混合着血污,狼狈不堪。
终于,第一缕灰黑色的死煞之气,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干涸的河床,艰难地流入了那空寂的丹田之中。
嗡!
丹田壁垒猛地一震!那死寂的虚无感,似乎被这外来者打破了一丝。然而,这缕死煞之气进入丹田后,并未安分,反而像滴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狂暴起来!它疯狂地冲击着丹田壁垒上那些狰狞的裂口,试图撕开更大的裂缝逃逸出去,同时散发出浓郁的阴寒与腐朽气息,要将这片空间彻底污染!
“看什么看!炼它啊!”断戈器灵恨铁不成钢地咆哮,“用你那点意念当柴火!给本座烧!把它当成最劣质的煤渣子!烧!烧成灰!烧出那点最精纯的……嗯,姑且叫它‘煞元’吧!虽然也是垃圾,但总比你丹田里啥都没有强!”
烧?用意念当柴火?陆青阳感觉自己快疯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但他别无选择,只能依言而行,将残存的意念疯狂地压向那缕狂暴的死煞之气,想象着它是火,是炉,是熔炼一切的意志!
意念与死煞之气的碰撞,无声无息,却凶险万分。那死煞之气冰冷顽固,陆青阳的意念则微弱却带着一股子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双方在他丹田的方寸之地,展开了最原始的拉锯与消磨。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仿佛灵魂被投入了冰火两重天的磨盘,被反复碾压。陆青阳的身体在冰冷的砂砾上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呼吸,也许漫长如百年。
那缕狂暴的灰黑色死煞之气,在陆青阳意念不计代价的疯狂“煅烧”下,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
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百倍、近乎透明、却带着一种奇异沉重质感的……暗金色气流,缓缓地从那灰黑色的死煞之气中……被“淬炼”了出来!
这缕暗金色的气流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消散,但它出现的那一刻,丹田内那肆虐的阴寒与腐朽感,竟奇迹般地减弱了一丝!它如同最温顺的游鱼,不再狂暴,反而带着一丝微弱的温润,缓缓地融入那空空如也的丹田核心,填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空”!
与此同时,那缕被淬炼过的死煞之气,体积缩小了大半,颜色也黯淡了许多,如同失去了大部分精华的残渣,变得相对“温顺”了一些,虽然依旧带着阴寒,却不再那么具有强烈的破坏性,缓缓沉淀在丹田底部。
成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微弱的成就感同时涌上陆青阳的心头。这缕暗金色的“煞元”虽然微弱得可怜,但它证明了一点——这看似绝路的“破而后立”,这柄破戈嘴里的“大补”,真的……可行!
“哈!看到没?看到没!”断戈器灵的声音充满了得意,仿佛那缕煞元是它炼出来的一样,“本座就说能行吧!虽然慢得像乌龟爬,提炼出来的东西也稀薄得跟放了几百年的陈醋似的,但总比没有强!继续!别停!给本座吸!炼!把这破地方的‘垃圾’都给本座榨出油来!”
陆青阳没有回应,他累得连意念都快散了。但那双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他强忍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剧痛,再次艰难地驱动意念,如同最吝啬的守财奴,一丝丝、一缕缕地,从周围冰冷的空气中,从那身下浸透了万年血渍的砂砾里,继续汲取着那无处不在、冰冷刺骨的……死煞之气。
这一次,他不再那么抗拒。剧痛依旧,但他心中却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活下去的火苗。
就在他全神贯注,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般艰难引导、炼化着第二缕死煞之气时。
“咦?”断戈器灵那一直咋咋呼呼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带着一丝罕见的疑惑和……凝重。
“小子……”它的声音压低了,仿佛怕惊动什么,“你……是不是还漏了点什么?”
陆青阳残存的意识一片茫然。漏了什么?他现在连呼吸都嫌费力气,还能漏什么?
“笨啊!”断戈器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急躁,“本座!本座的本体!你那口喷得挺准的精血是启动资金不假,但本座刚才救你小命,给你那破灵台缝缝补补,消耗的可都是真家伙!那是本座压箱底的本源!懂不懂?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它顿了顿,语气瞬间变得……谄媚起来,虽然依旧难掩那骨子里的自恋:“嘿嘿,你看啊,你现在不是能炼化这破地方的‘垃圾’了吗?虽然提炼出来的玩意儿稀巴烂,但蚊子腿也是肉啊!你吃肉,是不是……该给本座喝口汤?那什么……‘煞元’?分润本座一点呗?就一点点!本座要求不高,够塞塞牙缝,补充点消耗就行!本座强大了,才能更好地罩着你在这破地方活下去嘛!这叫双赢!懂不懂?”
陆青阳:“……”
他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无语来形容了。这破戈,不仅嘴碎、自恋、毒舌,现在居然还……索贿?!而且是理直气壮地索要他从剧痛中提炼出来的、那点可怜巴巴的“蚊子腿”?
他感觉自己不是捡了个器灵,是捡了个祖宗!还是个胃口刁钻、脸皮奇厚的祖宗!
“快点!别装死!”断戈器灵催促道,“本座都感应到你丹田里那点可怜兮兮的‘煞元’了!快!分一丝过来!就一丝!本座教了你‘吞天诀’,救了你小命,还给你当保姆,收点辛苦费不过分吧?快点!再磨蹭,本座这点虚影都要散了!”
陆青阳疲惫的意识几乎要罢工。他无奈地,带着一种被土匪打劫的悲愤,用意念艰难地从丹田核心那缕微弱的暗金色煞元中……分出了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百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小缕,极其不情愿地、颤巍巍地,朝着识海角落那柄小小的断戈虚影……送了过去。
那缕微弱的暗金细线,如同最吝啬的施舍,慢悠悠地飘向断戈虚影。
就在它接触到虚影的瞬间——
嗡!
那原本虚幻、黯淡的青铜断戈虚影,猛地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贪婪吸力!如同一个饿了万载的饕餮,突然闻到了绝世珍馐!
“咻——!”
那缕可怜的暗金色细线,连挣扎都没来得及,瞬间就被断戈虚影吸了进去!
紧接着,那小小的虚影,如同被注入了强心针,猛地一亮!一股极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带着古老青铜质感的温润气息,从虚影中散逸出来,似乎……凝实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丝?
“啊——!”断戈器灵发出了一声极其夸张的、如同饱食后满足的呻吟,声音都带着点颤音,“舒坦!虽然少了点,塞牙缝都不够,但……味儿正!是那个味儿!哈哈哈!小子,有前途!继续!加油炼!本座看好你!”
它似乎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如果它有嘴的话),催促道:“愣着干嘛?赶紧的!多吸点死气进来炼!本座这点消耗,还差得远呢!快快快!别偷懒!”
陆青阳躺在冰冷的砂砾上,感受着体内依旧汹涌的剧痛和丹田里那点可怜巴巴的“成果”,听着识海里那家伙吃饱喝足后毫不客气的催促,嘴角再次艰难地、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这他娘的……到底是谁在给谁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