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01章 天门启，古战墟
混沌本源洪流终是止歇，如同退潮后遗下死寂的滩涂。破碎的刑台虚空早已湮灭无存，唯余一片法则根基被彻底犁过、脆弱不堪的混沌地带。陆青阳与慕灵箐悬立其中，一者道躯流淌灰蒙混沌气流，深不可测如渊海；一者法身环绕净世青霞，圆融无暇似琉璃。
唯有头顶那片浩瀚无垠的虚空深处，一道微不可查却又清晰无比的裂痕，如同绝世美玉上最刺目的瑕疵，无声地烙印在那里。那是天道枷锁破碎后遗留的疮疤，是权柄缺失的印记，更是通往某个未知、禁忌之地的幽邃门径。裂痕边缘，丝丝缕缕难以名状的冰冷气息渗透出来，带着秩序崩坏后的混乱，以及一种漠视众生的、源自亘古的威严审视。
“啧，劫波渡尽，尘埃落定…” 陆青阳屈指轻弹新道躯的袖袍，动作间带着一股新得至宝的意气风发。他昂首，目光灼灼如电，牢牢锁住头顶那道虚空裂痕。掌心那尊缓缓轮转的微型混沌熔炉，滴溜溜骤然加速，发出低沉如远古凶兽低咆的嗡鸣。他嘴角咧开一个锋锐的弧度，眼中跳动着那熟悉的、混不吝又隐含无尽野心的光芒：
“此番‘酬劳’已清，该寻那正主，好生‘理论’一番这‘职司’前程了罢？”
“陆青阳！”慕灵箐清冽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响起。她眉心的混沌道印清辉流转，澄澈眸底映出裂痕深处急速汇聚的、令人心悸的不祥波动，仿佛深渊在酝酿最后的恶意。“慎之！此裂痕凶戾异常，绝非善地！恐有绝大凶险蛰伏其中！”
话音未落！
嗡——！
那道横亘虚空的裂痕，猛地向内剧烈坍缩！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掌狠狠攥紧！紧接着，一股粘稠如胶、污浊如墨、散发着滔天怨毒与终极毁灭气息的暗紫色“秽雷之浆”，如同被积压了万古岁月的毒瘤骤然溃破，裹挟着刺穿神魂、仿佛亿万怨魂齐声发出诅咒的凄厉尖啸，自裂痕最幽暗的深处狂涌喷薄而出！
这秽雷绝非先前精纯的混沌本源！它乃天道权柄崩解后，其残留的至邪怨念、不甘诅咒、纯粹的抹杀意志强行聚合而成的污浊孽物！所过之处，连这脆弱的混沌虚空都被侵蚀得滋滋作响，留下道道焦黑扭曲、散发着不祥恶臭的痕迹，直扑刚刚于劫火中重铸道躯的二人！此乃天道最后的反噬，是它权柄彻底湮灭前，抛出的裹挟着无尽恶意的污秽洪流！
“哈！”陆青阳眼中非但无惧，反而精光大盛，如同猎人见到了稀世奇珍，“天道老儿好生吝啬！‘工钱’既付，何故又泼下这盆腌臜‘洗脚水’？也罢，既已送来，陆某便笑纳了！权当添头！”
狂放笑声震荡虚空，他非但不退，反而一步踏碎混沌气旋，悍然迎上！
“来得正好！老子这炉鼎新成，正缺薪柴淬炼！” 他右掌猛地向前虚按！
掌心那尊微型混沌熔炉虚影骤然膨胀！顷刻间化作山岳大小，炉口深邃旋转，散发出吞天噬地、熔炼万道的恐怖吸摄之力！炉壁之上，先前吞噬炼化雷罚本源碎片所形成的几道玄奥雷纹骤然亮起，雷光迸射，发出沉闷威严的远古雷鸣！
轰隆！
那狂喷而至的污秽雷浆洪流，如同被无形巨口狠狠咬住，硬生生扭转了方向，化作一道粗壮粘稠的浊流，被那旋转的混沌熔炉疯狂鲸吞而入！暗紫色的粘稠雷浆源源不断灌入炉口，炉内顿时响起一片更加刺耳、更加疯狂的诅咒尖啸，炉壁雷纹明灭狂闪，整个熔炉剧烈震颤，连带着陆青阳周身灰蒙蒙的混沌气流都被冲击得四散翻腾！
“呃啊——！逆命…蝼蚁…当…永堕…无间…炼狱…！”炉内传来天道怨念最后破碎而疯狂的咆哮，凝聚成无数怨毒阴雷，妄图冲击熔炉核心，彻底污秽陆青阳的道基神魂。
“聒噪！”一声清冷如九天寒玉相击的叱喝，如同定海神针落下。
慕灵箐青莲法身一步踏出，足下净世青莲虚影绽放清光，与陆青阳并肩而立。她眉心那枚融合了净世道种与混沌本源的圆融道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清辉！纯净、空灵、涤荡万邪的净世仙光，如同实质的清冽天河之水，沛然流淌而出，精准无比地笼罩住那混沌熔炉吞噬秽雷的入口！
嗤嗤嗤——！
污秽雷浆中蕴含的狂暴怨念、阴毒诅咒，一触及这至纯至净的清辉仙光，顿时如沸汤泼雪，发出令人心神一清的消融之声！缕缕污浊粘稠的黑烟魔影，被强行从熔炉入口处逼出、净化、彻底湮灭！炉内那撼人心魄、引动心魔的诅咒尖啸，在净世仙光的无情扫荡下，迅速衰弱下去，几近于无。
陆青阳顿觉熔炉内传来的反噬污秽之力骤然一轻，那狂暴混乱、意图侵蚀他道躯神魂的邪恶意念被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清流冲刷、剥离，只余下相对“纯粹”的法则能量本源。压力骤减，他忍不住侧首，对着身畔那清辉缭绕的身影挤了挤眼：“丫头这‘涤尘仙露’着实神妙！此番助力，陆某铭记于心，他日必有琼浆玉液相酬！”
慕灵箐全神贯注维系道印清辉，对那嬉笑充耳不闻，只那清冷如玉的侧颜上，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无可奈何的波动。
污秽尽去，混沌熔炉吞噬炼化之力再无阻滞，轰然暴涨！那山岳般巨大的炉体发出沉闷而欢愉的轰鸣，如同太古凶兽饕餮张开了真正的血盆巨口，吸摄之力陡增数倍！从裂痕中喷涌的污秽雷浆，肉眼可见地被加速抽吸，迅速变得稀薄黯淡，后继乏力！
“吞！给老子尽数吞了！”陆青阳眼中贼光暴涨，体内混沌真元汹涌灌入熔炉。炉壁上那些新生的雷纹贪婪地汲取着炼化提纯后的精纯雷道法则本源，纹路变得更加繁复玄奥，隐隐透出古老而威严的紫色毫光。他只觉自身混沌道躯在这股磅礴能量的滋养下，如同干涸大地承泽天露，合体初期的境界壁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夯实、巩固，甚至隐隐传来松动的嗡鸣！
当最后一股粘稠污浊的雷浆被彻底吸入熔炉，那道虚空裂痕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猛地一颤，喷吐戛然而止。裂痕边缘的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变得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彻底弥合，抑或……彻底崩碎为虚无。
“便是此刻！”陆青阳与慕灵箐几乎在同时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千钧一发的契机！无需言语，一种历经生死涅盘、道心同燃后的绝对默契于电光火石间达成！
陆青阳喉间发出一声低沉如龙吟的咆哮，混沌道躯爆发出蛮荒巨力，右手五指箕张，猛地向前狠狠一抓！灰蒙蒙的混沌气流汹涌凝聚，化作一只遮天蔽日、覆盖着熊熊熔炉虚影的法则巨手，带着熔炼乾坤、重塑秩序的霸道意志，悍然扣向那道剧烈震颤、濒临崩溃的裂痕边缘！
慕灵箐青莲法身飘然上前，足下青莲清光大盛。她双手于胸前结出一个繁复玄奥、蕴含无上清净道韵的法印，眉心混沌道印的清辉瞬间凝聚到极致，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纯净无瑕的青色光柱，后发先至，如同定海神针般，精准无比地轰击在裂痕的另一侧边缘！
轰！嗤——！
霸道熔炼、重塑秩序的混沌巨手！净化稳固、抚平混乱的净世仙光！
两种本源迥异却在更高道境上完美互补的无上伟力，一左一右，一刚一柔，如同两柄开天辟地的绝世神钳，狠狠钳制住了那道脆弱不堪的虚空裂痕！
“给老子--开！”陆青阳须发皆张（混沌气流鼓荡如怒涛），周身道则轰鸣，体内混沌熔炉运转至极致，沛然巨力源源不绝！
“定！”慕灵箐清叱声如凤鸣九霄，道印清辉源源不断注入裂痕边缘，如同亿万坚韧无比的法则金丝，强行梳理、弥合、稳固着被撕裂的混乱空间结构。
两种无上力量在裂痕处激烈碰撞、交融，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璀璨神光与令人神魂欲裂的法则摩擦撕裂之声！那裂痕在巨力撕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边缘如同被投入神炉的琉璃，开始扭曲、软化、融化！
喀嚓——！
一声比先前法则归墟破碎更加清脆、更加撼动万古乾坤的碎裂声响彻这片死寂的虚空！
那道顽固的天道裂痕，在混沌熔炉的蛮横撕扯与净世道印的强行稳固下，硬生生被撕裂、撑开！混乱的时空乱流与狂暴的法则碎片从豁口处喷薄而出，但转瞬便被熔炉吞噬炼化、被仙光抚平净化。
一个丈许方圆、边缘流淌着灰蒙蒙混沌气流与丝丝缕缕青色净化仙光的、相对稳固的巍峨门户，赫然成型！门户之内，混沌乱流稍稍平息，显露出其后光怪陆离、苍茫破败到令人心悸的景象！
门后，并非想象中仙阙林立、霞光万道的无上天庭。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浩瀚无垠、却又死寂得令人窒息的古老战场废墟。空间本身呈现出一种怪诞的扭曲状态，肉眼可见的狂暴法则乱流，如同无数条暴戾的混沌巨蟒，在虚空中狂乱地穿梭、碰撞、撕咬，炸开一团团短暂却足以湮灭星辰的能量风暴。破碎的巨大星骸、断裂的古老神兵、倾颓的巍峨宫阙残骸……如同被遗忘的尘埃，在混乱的风暴中无声地悬浮、飘荡。更远处，隐约可见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狰狞骸骨轮廓，半掩在混沌雾霭之中，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凶煞死气，其上残留的伤痕，仿佛诉说着纪元之前的惨烈搏杀。
一股苍凉、悲壮、万古成空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透过那稳固的门户，汹涌扑面而来。
陆青阳眯起眼，目光扫过那片充斥着破灭与混乱的古老战场废墟，如同在审视一座废弃的矿藏。他摩挲着掌心那尊缓缓旋转、吞吐着混沌气息的熔炉虚影，嘴角勾起一抹混杂着玩味与贪婪的弧度，啧啧有声：
“啧…老东家这‘仙阙’门户，待客之道着实‘别致’。断壁残垣，煞气盈野…不过嘛…” 他眼中那贼兮兮的光芒再次亮起，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的顽童，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此间遗落之‘天材地宝’，想必丰厚得紧！这‘泼天富贵’，合该与我陆青阳有缘！丫头，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