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开会的老师,全部到齐。
会上,郭天峻开口就说:“根据靳副局长的要求,结合怀仁学校的实际情况,我先从办学规模、校园管理、教职员工配备以及财务管理方面,提出四点意见,请大家讨论。
第一,每个年级,增加到两个班级;
第二,封闭后院的小门,在操场的菜地上,新建十个教学棚;
第三,按照6%的师生比例,配备教职员工;
第四,在总务方面,财务部分由窦主任接手,其他事项由温副主任,辅助窦主任管理。”
温可可记得,过年的时候,他们夫妇俩来学校拜年,已经对他们说过,菜地所有权的归属。
没想到今天,郭天峻竟然还是准备占用菜地,来建设教学棚。
他忍不住自己的性子,连同对其他三点的意见,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现在的校舍,是老校长温故的私人土地。
温校长出国之前,委托周娴香、芮副校长和付家欢代为管理。
没有他们的同意,菜地怎么能随便改变用途?
就算他们都同意,搭建教学棚的钱又怎么解决?
教学棚建成之前,新招收的学生在哪里上课?
6%的师生配比,差的7位老师,一时之间,怎么能招聘得到?”
窦开渠听了,似乎早有准备,冷笑道:“怀仁学校用地是委托代管的?有委托书吗?
前一段时间,我们从南京市地政局了解到,温故的家人,包括其三代以内的直系亲属均在美国。
他们对这块土地,从来没有办理过委托、转让手续。
本来,地政局可以把这块地作为无主地产没收的。
天峻见怀仁学校诚心开办公立办校,好说歹说,才保住了学校的使用权。”
温可可听了,根本不买账,大声说道:“温校长的亲弟弟温习,现在就在国内。
我们可以让温校长写委托书给他,委托温习,或者芮副校长办理相关手续。”
窦开渠听了,又是一阵冷笑,说道:“温习?写委托书?你怎么那么幼稚?
告诉你吧,温习现在,已经是国府通缉的共党分子,温故就算写了委托书回来,国府也不会承认。
这块地,更是要作为共匪资产论处。
再说,就算没有这些原因,谁知道委托书是真还是假?”
温可可听了,火往上撞,握紧了拳头,吼道:“你?!”
郭天峻见了,忙拦住窦开渠,勉强笑道:“开渠,你也不能这么说。
我们不能质疑温副主任的说法,只要就事论事就好。”
见得罪了众人,他语气缓和下来,又说:“关于学校用地的性质,去相关部门了解,就能知道。
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争执,以免伤了同事间的和气。
我们的任务,是搞好教学工作,其他的事,让主管部门去处理。”
秦司远边想边问:“郭校长,目前学校用地的性质是什么?”
郭天峻睨了他一眼,说道:“国有土地办理中。”
秦司远听了,马上又问:“也就是说,还没有办下来?”
郭天峻摇头说:“迟早的事,并不影响我们对校舍进行重新规划。”
秦司远想了想,接着问:“也可以这样说,在土地证办下来之前,还是归实际控制人管理。”
郭天峻听了,怒道:“现在的实际控制人就是学校。”
温可可哼了一声,斩钉截铁地说:“现在,菜地的实际控制人,就是周娴香。”
窦开渠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说:“付家欢已经去世,芮康城、周娴香都是学校的教职员工。
请问,是学校的发展重要,还是菜地重要?”
秦司远听了,发现出了破绽,笑道:“也就是说,你们也知道,周娴香、芮康城、付家欢的确对校舍有使用权。
所谓的‘收归国有’只是一个幌子。”
郭天峻给他说中了心思,瞪了窦开渠一眼,对芮康城说道:“收归国有的事,绝不会空穴来风。
温习是共党分子,更是事实。
国府处理匪产问题,是绝对不会留情的!”
见众人盯着自己,面露愠色,想缓和一下局面,他又说:“大家也不要见怪!
话说回来,我们是小小的老百姓,没有能力管那么大的事。
只要把学校的教学工作做好,为老百姓的孩子多做一些好事,就算尽了我们的本分。”
芮康城一直没有说话,听到这里,才缓缓地说道:“郭校长,怀仁学校不会侵占他人财产。
不过,也不会容忍不法之徒,以各种借口,来侵犯学校的利益。
我相信相关部门,一定会秉公处理这件事。
放下土地使用权不说,扩大招生的方案,你准备怎么来落实?”
郭天峻听他这么问,知道在征用菜地,建设教学棚一事上,芮康城已经有所松动。
于是,笑道:“还是芮校长站得高看得远!
不考虑杂费,我计算过:现在招收一个学生,收取学费50块大洋,多招收240个学生,可以收取块大洋;
建十个教学棚,需要8000块大洋;
多聘7个老师,每个月需要210块大洋,一年2520块大洋,这样,还可以多出1480块大洋;
以后每一年,没有建教学棚这一项支出,学校480个学生,每一年收取块大洋,老师工资平均算50块大洋,30个教职员工,一年的工资支出在块大洋,能结余下6000块大洋,用作其他开支。
如此安排,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出现教学资金上的捉襟见肘,难以为继的情况了。”
见自己说到办学资金的事,众人都很关心。
他趁热打铁,接着说:“搭建期需要一个月,搭建费用我可以先行垫付;
新增的学生,在过渡期的上课问题,可以先撤掉课桌,站着上课,坚持一段时间;
缺少的7位老师,靳副局长已经答应,在一个月之内,帮我们招满。
大家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吗?”
窦开渠听了,补充道:“现在,只有四间办公室。
半间做了门卫室,半间是校长室兼会客室,两间是老师办公室,一间是综合办公室。
既然办公场地紧张,我就不挤占办公室了。
平时就在家办公,有事的时候再过来。
总务方面,普通的事,找温副主任办理就行。”
温可可听了,皱着眉头,问道:“窦主任不在学校,工作上的事,总不能让我一趟趟地往你家跑吧?!”
郭天峻知道,温可可说得有理,忙解释道:“开渠身体一直不好,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劳。
遇到紧急的情况,再通知她过来。”
温可可不买账,说道:“身体不好不是理由,考勤制度怎样执行?”
窦开渠听了,马上反驳道:“快别说考勤了!
艾叶老师生完孩子,已经有一个多月,怎么还没有来上班?
难道她就有理由了?”
温可可冷眼看着她,说道:“艾叶老师休的是产假,你休的是什么假?如果你确定休病假,我们就按照病假规定处理!”
窦开渠听了,不紧不慢地问:“产假,谁安排的产假?民国有几个部门执行产假?”
温可可心想:“2月15日,艾叶的产假就要结束,不怕你称病告假?”
于是,说道:“那好,我让艾叶老师,明天就来上班,窦主任,你也不用在家办公了。”
窦开渠给温可可说得无路可退,嘴上却不肯服输,说道:“是不是病假,在不在家办公,也不由你说了算!”
郭天峻见了,讪讪一笑,说道:“你们两位,在一个部门工作,都少说两句,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坏了同事间的感情吧?!”
温可可听了,还想说什么,被芮康城用眼神止住。
秦司远在一旁,边想边问:“郭校长,教务上的事,我应该请示谁?”
郭天峻听了,似乎成竹在胸,马上回答说:“大家记住一点,除了费用上,由我的一支笔签字。
其他的事情,先找芮副校长商量,他解决不了的,再来找我。
另外,会后温副主任和开渠交接一下账务。
放学以后,开一个全体教职员工会议,传达一下区教育局指示,以及校长扩大会议的精神。
明天早上,我和开渠参加学校的晨操,和同学们见个面。”
说完,他没有再征求众人的意见,宣布散会。
接着,他留下芮康城,再次明确两人的分工,以及对上对下的口径,和交叉事务的衔接等等。
芮康城边听边想: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早有预谋。
怀仁学校已经被他算计了很久,根本不像童达光所说的,他们两人是来过渡的。
郭天峻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学校的土皇帝,看似与自己商量,实则说一不二。
芮康城没有心思和他多聊,见他说得差不多了,找了个借口,就出了门。
放学以后,在教职员工会议上,众人更是吵成了一团糟。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郭天峻夫妇收拾好校长办公室,扬长而去了。
芮康城见了,让冯虞氏在门卫室照应,大家去后院商量对策。
后院里,蒙自然见大家忧心忡忡、愤愤不平,反而笑道:“好事情送上了门,大家怎么反倒垂头丧气起来了?”
见众人不解,他又说:“大家想,我们办怀仁学校的目的是什么?
就是三点:养活自己、保护教具资料、培养学生。
现在兵荒马乱、物价飞涨,突然来了一个正校长,为我们接下了教学以外的全部事情。
不管他到学校来,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我们有了一口饭吃,能干自己喜欢的教育工作,不必为生计发愁了。
这是天大的好事情啊!”
见众人听了,慢慢抬起了头,他接着说:“当然,我们也能不做蒙在鼓里的傻子。
下面,我们只要依靠三个人,在办学一事上,就能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