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的身躯如断絮般坠落,嘴角却扯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魏明……”沙哑的传音刺入耳膜,“看它的额头……”
魏明猛地抬头。
虚无之蚕额间裂缝中,两个古朴的篆字正在发光……
【听风】
“这是什么?”他从未见过这两个字,更不明白满天星为何要自己注意这个。
蚕翼掀起的罡风割裂地面,季云舒的惊叫被气流撕碎:“魏明!别过去!”
“嗡……”玄煞魂尺突然横在魏明胸前,七枚算筹疯狂跳动。
白七七的手指深深掐进他肩膀:“满天星临死还想拉垫背的!”
虚无之蚕的复眼转向他们。
蚕观弈的面容在翼膜上扭曲:“星奴……死了?”
语气竟带着几分失落。
“不对……”魏明突然发现,“听风”二字的笔画正在渗血……是满天星的血!
那些血丝蠕动着组成新的纹路,赫然是……
“黑市的地形图?”记忆闪电般劈开迷雾。
半个月前在黑市暗阁,他偷听到的醉汉醉话:“听说啊……‘听风’是能控制虚无之蚕的秘钥……”
当时只当是胡话,可现在……
“咻!”
一根蚕丝突然刺穿魏明左臂。
剧痛中,他看到蚕丝上浮现出模糊画面:满天星跪在织魂族族长面前面前,双手奉上一块刻着“听风”的玉牌……
“原来如此!”魏明突然暴起前冲!
腰间判官笔疯狂作响,每一步都精准踩在满天星血迹勾勒的纹路上。
那些血纹竟像活物般托住他的脚底,让他避开所有袭来的蚕丝。
“你找死!”凤掌柜的残念在翼骨上尖叫。
魏明的手已经按上“听风”二字。
触感冰凉,像按在寒冬的井水上。
下一刻……
“咔啦!”虚无之蚕的整个头颅突然结霜!
蚕观弈的残魂在翼膜上发出惨叫:“这是…….渡阴人的……”
满天星破碎的尸体突然化作星尘,凝聚成最后一道传音:“控制……它……”
魏明终于明白了。
“听风”根本不是秘术,而是……枷锁!
是六十年前满天星亲手刻在虚无幼蚕身上的禁制!
现在,钥匙就在他掌心。
魏明猛然睁眼,发现自己竟站在一片晶莹剔透的蚕茧内部。
脚下树液裹着不同年代的织物残片:乙丑年的素麻祭衣、丙寅年的黑市纱绸……
四周茧壁倒映的记忆碎片中……蚕观弈的冷眸、蚕婆婆的白发、凤掌柜的蚕蛹……
“魏先生。”轻柔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魏明转身,看见织魂少女赤足站在树液上,素白祭衣纤尘不染,金瞳如两盏温暖的灯。
“感谢你救了我。”她微微欠身,发梢蚕珠轻响,“但你也要和织魂族……反目成仇吗?”
魏明手指按在判官笔上:“我只要‘听风’。”
少女忽然笑了。
她的皮肤开始皲裂,白发寸寸灰败,转眼化作蚕婆婆枯槁的面容!
“那就给我!”蚕婆婆五指成爪抓来,指甲暴涨三寸,每根都缠绕着金蚕丝!
魏明侧身闪避,葬魂铃画出一道符咒。
蚕丝与符咒相撞,炸开漫天金粉。
“叮……”
金粉未落,蚕婆婆的身影已扭曲变形。
她的脊背弓起,皮肤浮现出尸斑般的纹路,转眼化作一具青面獠牙的尸蚕! 判官笔
“嘶!”尸蚕的腹部裂开,喷出腐臭的蚕砂。
魏明屏息急退,袖中甩出三枚镇魂钉。
“噗!噗!噗!”尸蚕被钉在茧壁上挣扎,却发出织魂少女的啜泣:“魏先生……好疼啊……”
魏明握钉的手微微一滞。
就这一瞬,尸蚕突然暴起!
它的獠牙距魏明咽喉只剩半寸时,却自己僵住了。
“废物!”尸蚕的嘴诡异地开合,发出织魂少女的怒斥,“换我来!”
“咔嚓!”尸蚕躯壳如陶器般碎裂,从中踏出蚕观弈的身影。
他胸口的大洞悬浮着虚无之蚕,蚕足如琴弦般颤动,奏出摄魂的韵律。
“把‘听风’给我。”蚕观弈的声音带着蛊惑,“我能让你见到织魂族的真相。”
判官笔再次自主狂震!
魏明被判官笔震得清醒,反手一刀划破掌心,血刃斩向蚕观弈脖颈……
“铛!”血刃被烟杆架住。
凤掌柜的俏脸从蚕观弈身后探出,右眼蚕蛹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小字:
“星哥会娶我”
“黑市能控制桑蚕城”
……
每句谎言都化作蚕食蛹壳的黑斑。
她右眼蚕蛹兴奋地蠕动:“小郎君,给我‘听风’,黑市分你一半如何?”
魏明突然笑了。
他松开刀柄,任其被凤掌柜夺去,同时左手猛地插入脚下树液!
“你们四个……”树液在他手中凝聚成“听风”二字的形状,“是织魂族不同时代的……?”
茧内骤然死寂。
织魂少女的身影重新浮现,金瞳流下血泪:“你……怎么发现的?”
魏明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茧壁上的树液,冰凉黏稠的触感突然让他想起林雪验尸时说的“尸液年轮”理论。
“等等……”他猛然按住最近的一块记忆碎片……
蚕观弈胸口的空洞边缘,布料分明是三十年前的桑蚕城守备制服样式。
而三息之前,凤掌柜烟杆上挂着的,却是今年黑市最流行的翡翠络子。
“时间不对……”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判官笔在腰间震颤出只有血脉者能懂的频率……这是“辨阴阳时序”的警示。
脑海中突然闪过四个画面: 织魂少女赤足上的往生蚕珠(仅甲子年前存在);
蚕婆婆发间的金桑纹银簪(乙丑年绝迹);
凤掌柜指甲上的阴符盟新漆(丙寅年才启用);
眼前蚕观弈空洞的胸口(与昨日所见伤口新旧程度不符)。
“所以,你们四个……”魏明突然冷笑,指甲划过树液下隐藏的茧壁纹理,“根本不在一个时代!”
“轰……”龙鳞臂突然自主震响,将树液震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四段带着不同年代包浆的铭文……
【蚕观弈卒于甲子年】
【蚕婆婆卒于乙丑年】
【凤掌柜卒于丙寅年】
【织魂少女……未卒】
“因为……”魏明指向最后那段铭文,“她还活着。”
茧壁轰然炸裂!
真正的虚无之蚕在外部发出痛吼,而魏明手中的“听风”二字剥落铜锈,露出边缘一道细如发丝的验尸刀刻痕……
与永夜之都仵作家族禁地内的,那副棺材上的“听风”如出一辙,最终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