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台上的光点越来越近，三角形飞行器没有减速，也没有回应任何通讯请求。
陈渊盯着屏幕，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三下。短，短，长。
这不是巡逻机，也不是联盟的侦察艇。外形太规整，飞行轨迹几乎没有波动，像是被程序精确控制的刀锋，直插基地上空。
“通知所有战斗单位，一级战备。”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传到指挥角的每一个角落，“c5区防空炮组准备拦截，无人机小队升空侦查，别让它靠得太近。”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脚步声在金属走廊里回荡。
就在这时，林悦从侧门走进来，手里抱着一台老旧的数据终端，外壳有明显的刮痕，边角还缠着胶带。
“刚从俘虏身上搜出来的。”她把终端放在桌上，“没加密，但系统残了大半，估计是Emp炸过。我花了一晚上才把它唤醒。”
陈渊转过身：“里面有什么？”
“一开始我以为是作战日志。”林悦打开屏幕，调出一段残缺的文件记录，“结果发现不对劲。这些数据不是用来记录战斗的，更像是……某种实验报告。”
屏幕上跳出几行乱码，随后自动修复成可读文字：
【测试编号：t-7】
【地点：边境星域-b13】
【能量波动输入：模拟升维核心共振频率】
【目标响应：信标轻微激活，空间曲率变化0.03%】
陈渊皱眉：“升维核心？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林悦摇头，“但我查了基地档案库，发现一个冷门记录——三百年前，‘大断网’之前，星际科学院曾秘密建造七座远古信标，称为‘灯塔计划’。”
“灯塔？”陈渊眼神一动。
“对。”林悦点头，“当时官方说法是用于跨星系导航，但实际用途一直保密。后来‘大断网’爆发，整个项目被冻结，资料也被封存。”
她翻出一张模糊的星图，上面标注了七个点，位置恰好和他们现在防守的能源节点高度重合。
“你看，c7、c9、c5……这六个区域，加上最北边的F3矿站，正好是七处。”
陈渊盯着星图，脑子里突然串起线索。
“俘虏说他们的任务是‘点亮七座灯塔’……原来不是指能源舱，而是这些信标？”
“没错。”林悦放大其中一处标记，“而且我刚刚破解了这段残片里的另一条信息——敌方每次袭击，都会刻意制造高强度的能量碰撞，比如引爆储能模块、诱导机甲过载战斗。”
“他们不是为了破坏设备？”陈渊反应过来，“是为了制造特定频率的能量波？”
“Exactly。”林悦说了个词又赶紧改口，“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们在用战斗当‘闹钟’，吵醒那些沉睡的信标。”
空气安静了一瞬。
陈渊缓缓坐下：“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资源掠夺战。他们是拿我们当实验小白鼠，在用真实战场做测试。”
“而且进展还不慢。”林悦调出另一组数据，“根据最后一次能量峰值测算，已经有两个信标进入预激活状态。如果让他们继续这么打下去，下一个阶段就是局部空间折叠。”
“空间折叠？”陈渊抬头，“会怎么样？”
“简单说，就是让一片区域的空间像纸一样被压皱。”林悦比划着，“距离不变，但路径被扭曲。可能你往前走十米，实际上已经绕到了星球背面。导航失效，通讯中断，舰队直接瘫痪。”
陈渊沉默了几秒。
难怪对方选择边境星球作为突破口。这里远离主星系，监控稀疏，一旦出事也不会立刻惊动联盟高层。而且地形复杂，适合做封闭实验场。
“他们想重启‘灯塔计划’。”他说，“不是为了导航，是为了掌握空间操控技术。”
“更准确地说，”林悦补充，“是为了重启‘关卡试炼’。”
“什么试炼？”
“你还记得‘大断网’是怎么结束的吗？”林悦看着他，“不是和平谈判，也不是技术修复，是一次全星际范围的强制断联。原因就是‘关卡试炼’失控了。”
她调出一段尘封的日志摘要：
【“关卡试炼”为前文明遗留项目，旨在筛选具备高维适应性的个体。通过激活远古信标，构建虚拟与现实交织的挑战空间。失败者意识湮灭，成功者获得部分升维权限。】
陈渊听得头皮发麻。
“所以现在这些人，是在复刻当年的实验？拿我们的战斗当燃料，去唤醒那些鬼东西？”
“差不多。”林悦关掉屏幕，“而且我觉得，他们背后的人根本不关心手下死活。那些俘虏说得对，他们只是工具人。真正想要成果的，还在幕后看着。”
陈渊站起身，走到战术地图前。
七个红点静静亮着，像七颗未爆的炸弹。
他原本以为这次突袭是为了抢资源、削弱防线。现在看来，每一场战斗都被精心设计过，每一次爆炸、每一次机甲对轰，都是在为某个更大的启动程序积累能量。
“我们必须搞清楚，这些信标的激活机制到底是什么。”他说，“有没有办法提前关闭？或者干扰信号？”
“工程组那边还在分析自毁装置里的数据。”林悦说，“但有个问题——如果我们强行切断能量输入，可能会引发反向共振，导致信标提前折叠。”
“那就只能等它快启动的时候再动手？”陈渊问。
“最好是那样。”林悦点头，“我们需要一个能实时监测信标状态的节点。最好就在核心区附近，还得隐蔽。”
陈渊想了想：“c9废矿下面有条废弃的地质探测井，直通地壳深层。当年建基地时没人管它，现在反而可能是最好的监听点。”
“我去安排。”林悦抓起终端，“带上我的侦察设备，再找两个信得过的技术兵，今晚就能布设传感器。”
“不行。”陈渊拦住她，“你现在不能出去。刚才那架三角飞行器还没落地，情况不明。万一这是调虎离山，你半路被人截了，咱们连最后一份线索都没了。”
林悦撇嘴：“那你打算让我干坐着？”
“不。”陈渊拉开抽屉，取出一块黑色芯片，“这是上次修好的双模通讯中继备用模块。你把它接进终端，试试能不能黑进矿区的老监控网络。”
“你想让我远程查c9的情况？”
“对。”陈渊说，“既然敌人能用战斗造波，我们就反过来利用他们的测试数据。等他们下次发动攻击，肯定还会制造同样的能量波动。你抓住那个瞬间，逆向追踪信号源头。”
林悦眼睛一亮：“要是能定位到他们的控制频率，说不定还能伪造指令，骗信标进入休眠模式。”
“先别想那么远。”陈渊提醒，“第一步是确认它们真的在响应战斗频率。第二步才是想办法打断。”
林悦坐回椅子，开始拆解通讯模块的外壳。
“话说回来，你说的‘灰塔’代号，我也有点印象。”她一边接线一边说，“早年拾荒的时候，听老一辈提过一个传说——说在深空有一座漂浮的塔，里面住着‘不想进化的人类’。”
“什么意思？”
“据说当年‘大断网’之后，有一批科学家拒绝回归正常生活，觉得低维世界太落后，硬是要把自己改造成高维存在。结果身体扛不住，全疯了。”
陈渊听着觉得荒唐：“你是说，现在这些人，是那群疯子的后代？”
“我不知道。”林悦插上电源，屏幕闪了一下，“但‘灰塔’这个名字，从来不在官方记录里出现。能用这种代号发号施令的，肯定不是普通海盗头目。”
两人陷入短暂沉默。
外面警报声已经解除，那架三角飞行器在距离基地二十公里处自动解体，变成一堆金属碎片散落在荒原上。
无人操控，无信号残留，就像专门来送个警告。
陈渊盯着地图上的c9标记，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三下，短，短，长。
林悦忽然抬头：“等等，我刚收到一条异常反馈。”
“什么？”
“矿区旧监控网有个深层协议被触发了。”她快速敲击键盘，“不是人为登录，是自动响应。就在三分钟前，有人从外部发送了一段加密信号，内容只有一个字符——7。”
陈渊猛地站起身：“第七个信标要启动了？”
“不一定。”林悦脸色变了，“也可能是……他们已经开始倒计时。”
她把信号记录放大。
那一串代码的结尾，附带了一个动态坐标。
不是固定位置，而是一个移动点。
正朝着他们所在的基地高速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