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谷渊的屏障碎成银粉时,灰雾中窜出的浊线突然缠上云疏惊鸿的纱袍下摆。那丝线似有蛮力,竟拽着她往裂谷深处坠去,赤鳞的赤脉刀劈砍而上,刀刃却穿透浊线如切空,青芜的灵箭射向雾中,也瞬间被灰雾吞噬。
“灵枢使!”两人惊呼着追去,却见云疏惊鸿周身突然泛起扭曲的光纹——那是空间折叠的痕迹,她的身影在雾中一晃,竟直直坠入一道凭空裂开的暗缝,暗缝中没有黑暗,反而淌着细碎的剑鸣,像有无数把剑在低声嘶吼。
下一瞬,云疏惊鸿只觉天旋地转,指尖的脉光骤然熄灭。待她稳住身形时,才发现周遭的一切都颠倒了:原本该在脚下的大地悬在头顶,上面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剑——有的剑鞘腐朽成灰,只余半截残锋;有的剑身布满锈迹,却仍透着凛冽的寒光;还有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铁剑,混在其中,若不细看,竟与废铁无异。而她自己,正“站”在一片悬浮的剑骸碎片上,碎片下是深不见底的雾海,雾是暗金色的,触到指尖时竟有金属的凉意,像凝固的剑魄。
“这里是……”她握紧疏影剑,剑鞘上的红纹突然剧烈震颤,仿佛在回应周遭的剑鸣。正疑惑时,头顶“大地”上的一把残剑突然亮起幽蓝微光,微光中缓缓飘出一道半透明的身影——那身影着玄色剑纹衣,周身绕着细碎的剑屑,面容模糊如蒙雾,唯有一双眼瞳亮如寒星。
“千年了,竟有活人的脉息闯进来。”身影开口时,声音似剑刃相击,清越中带着沉郁。云疏惊鸿心头一凛,疏影剑已出鞘半寸,银白剑光映出对方衣上的纹路——那是与天地初开时古脉同纹的剑印。
“你是谁?此地为何颠倒乾坤,又为何满是残剑?”云疏惊鸿沉声问道,发间银链的脉晶因警惕而亮得刺眼。
身影飘至她面前,幽蓝微光勾勒出其手中握着的半柄断剑,剑身上刻着“墨魂”二字。“吾名‘墨魂霜魄’,乃此剑狱第一柄剑灵。”他抬手指向头顶的“大地”,那里的剑群突然齐齐发出一声低鸣,“这里是剑狱,千年前天道所立,收纳自天地初开、自有剑形以来,所有残破之剑——无论是斩过帝王的‘赤霄残锋’,还是农家劈柴的铁剑,只要断了、朽了,最终都会归于此地。”
云疏惊鸿抬头望去,果然见头顶“大地”中央,插着一柄断了半截的赤红长剑,剑身上虽覆着锈,却仍有隐隐的龙纹流转——那正是传说中汉高祖的赤霄剑残躯。而不远处,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斜插着,剑身还留着劈柴的豁口,与赤霄残锋并肩而立,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剑狱中心颠倒,是为‘镇剑’。”墨魂霜魄的声音带着一丝苍凉,“天道怕这些残剑生怨成煞,便将乾坤倒转,让剑刃朝下、剑柄朝上,以地脉之力压制剑魄——此地的剑,自入狱那日起,便再无出世之理。”
“那我为何会在此处?”云疏惊鸿追问,指尖的脉光与疏影剑的剑光交缠,“裂谷渊的浊灵,是否与剑狱有关?”
墨魂霜魄的目光落在疏影剑上,眼瞳骤然亮了几分:“你这柄剑,是‘活剑’,有完整的剑魄,与剑狱中的残剑不同。方才裂谷渊的浊灵,其实是剑狱外的‘剑煞’所化——有柄残剑不甘沉寂,欲借浊灵破狱而出,才引你坠入此地。”他顿了顿,幽蓝微光突然闪烁,“而且,你的脉语,能唤醒这些残剑的意识……这是千年来,剑狱从未有过的事。”
话音刚落,头顶“大地”上的赤霄残锋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的龙纹亮起红光,竟有一道微弱的剑魄从残锋中飘出。与此同时,那把农家铁剑也发出细碎的嗡鸣,锈迹下竟透出淡淡的白光。云疏惊鸿心中一震,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些残剑的意识中,既有不甘,也有对“出世”的渴望。
“不好!”墨魂霜魄突然变色,转身望向剑狱深处,“那欲破狱的残剑,已引着浊灵闯到剑狱中枢了!若让它解开颠倒乾坤的禁制,所有残剑都会化为剑煞,届时天下灵脉,都将被剑煞污染!”
云疏惊鸿握紧疏影剑,银白剑光骤然暴涨:“我需去阻止它。墨魂霜魄,你可愿助我?”
墨魂霜魄看着她,幽蓝眼瞳中闪过一丝决绝,手中的断剑突然亮起幽蓝光芒:“吾乃剑狱剑灵,守狱本是吾责。只是那残剑已吸收了百年浊灵,实力极强——”他话锋一转,念出一段清越的诗号:
“墨染残锋凝万古,霜凝剑魄镇千秋。
若非人间逢脉语,怎教残剑再抬头?”
“此诗乃吾生时所立,今日便借它为你助威。随我来,剑狱中枢的颠倒禁制,需你的脉语才能加固!”
说完,墨魂霜魄转身飘向剑狱深处,幽蓝微光在前方引路。云疏惊鸿紧随其后,疏影剑的剑光划破暗金雾海,身后的赤霄残锋与农家铁剑仍在震颤,剑鸣之声响彻剑狱,似在为他们送行,又似在等待一个千年未有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