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衍台的午后少了瘴气的压抑,修士们忙着修补护阵、包扎伤口,偶尔传来几声低低的谈笑——是暂时卸下紧张后的松弛。玄曦、玄清子、玄曜子坐在之前的观星亭里,石桌上摆着玄清子从三清秘境带来的桃花糕,油纸包一打开,甜香便漫了开来。
“还是这个味!”玄曜子手快,先捏起一块塞进嘴里,嘴角沾了点糕粉也不在意,含糊道,“当年师傅藏的桃花糕,总被我们偷着吃,师姐你每次都装正经,最后却吃得比谁都多!”
玄曦指尖刚碰到一块糕,闻言忍不住敲了下他的额头:“胡说什么?明明是你每次偷拿时都把油纸弄破,害得师傅以为是老鼠,最后还是我替你背了锅,被师傅罚抄了三遍《三清道规》。”
“哎?还有这事?”玄清子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温声道,“我只记得那次你抄道规时,玄曜偷偷把蜜饯塞给你,结果被师傅抓了现行,两人一起罚站了半宿。”
“哪有!”玄曜子急着反驳,脸颊却红了,“明明是师姐说抄道规嘴苦,我才给她拿蜜饯的!再说了,最后师傅不也没真生气,还偷偷给我们留了热粥吗?”
玄曦看着他急赤白脸的模样,眼底漾起笑意,指尖摩挲着曦和剑的剑柄——三百年了,这两个小师弟,还是当年的性子。她忽然想起什么,看向玄清子:“对了,当年我教你御剑时,你总把剑穗缠在手腕上,结果御剑时剑穗勾住了桃树枝,整个人挂在树上半天,最后还是玄曜爬树把你救下来的,这事你没忘吧?”
玄清子耳尖微红,放下茶盏轻咳一声:“都三百年前的事了,师姐还提它做什么。倒是玄曜,当年练‘焰阳诀’,把师傅的药圃烧了半亩,最后躲在柴房里不敢出来,还是师姐你去哄了半天才肯出来认错。”
“嘿!那不是初学嘛!”玄曜子挠挠头,忽然压低声音,“说起来,师姐你当年偷偷给魔渊那位……送三清秘境的疗伤草,这事师傅其实早知道了吧?我记得有次师傅看着你背影叹气,说‘曦儿心善,就是太倔’。”
这话一出,亭里的笑声顿了顿,空气里多了丝淡淡的伤感。玄曦捏着桃花糕的手紧了紧,目光飘向远方的云海:“师傅他……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当年他罚我,其实是怕我被正魔对立的漩涡卷进去,可惜我那时候太年轻,不懂他的苦心。”
玄清子递过一杯热茶,轻声道:“师傅仙逝前,把你那枚遗失的玉簪交给了我,说‘等曦儿回来,把这个还她,告诉她,师傅从来没怪过她’。”他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枚温润的白玉簪,簪头的“曦”字虽有些磨损,却依旧清晰。
玄曦接过玉簪,指尖轻轻拂过簪身,眼眶微微发红:“这簪子,是我及冠那年师傅送的,后来去正邪分界岭……不小心弄丢了,没想到师傅一直替我留着。”
“师傅还总说,”玄曜子声音也软了下来,“等你回来,要亲手给你再做一笼桃花糕,说你当年总嫌他做的太甜,其实每次都吃精光。”
“可不是嘛,”玄清子补充道,“秘境里的苍梧长老,现在还总念叨你,说‘当年曦丫头最懂草木,现在的小弟子们,连区分灵草和毒草都要教半天’。赤阳长老还是老脾气,上次焰灼练‘熔火凝练术’走神,被他追着骂了半个秘境,最后还是砂落落偷偷给焰灼塞了块糖,才把人哄好。”
“砂落落那孩子,小时候就心细,”玄曦想起之前玄清子提过的弟子们,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阿泽的护心砂练得怎么样了?我记得他刚进秘境时,总把护心砂捏成小石子,说是要给爹娘做护身符。”
“早不是当年的小毛孩了,”玄曜子笑道,“现在能靠护心砂挡下修士的全力一击,就是还是嘴笨,上次被青凛调侃,脸憋得通红都没反驳回去。”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修士的低泣声——是个年轻弟子,正抱着同伴的遗物发呆,那遗物是块青禾寨的木牌,边缘还刻着小小的禾苗纹。玄曦的目光沉了沉,轻声道:“青禾寨的青禾婆婆,当年我去南荒时见过,她手里的木杖,能让枯木开花。”
玄清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语气带着惋惜:“青禾寨全寨殉道,没有一个人投降。还有蛊毒门的蛊毒婆婆,为了护弟子,用了最后的噬邪蛊,与噬蛊蛭同归于尽。”
“都是英雄。”玄曦握紧手中的曦和剑,“等这场仗打完,我们得给他们立块碑,告诉三界,他们为守护做过什么。”
玄曜子点头,拿起一块桃花糕递给玄曦:“先吃块糕吧,师傅说过,再难的事,吃饱了才有劲扛。等战后,我们回秘境,我给你做桃花糕,这次保证不偷加蜜!”
玄曦接过糕,咬了一口,甜香在嘴里散开,像三百年前那个偷食的午后。她看着眼前的两位师弟,忽然觉得,不管是三百年前的三清秘境,还是现在的星衍台,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总有面对一切的勇气。
“对了,”玄曦忽然想起什么,看向玄清子,“当年你总把师傅的茶偷偷换成凉白开,师傅喝了半个月都没发现,这事你现在该承认了吧?”
玄清子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师姐怎么连这事都记得……那不是师傅总熬夜看典籍,喝太浓的茶伤胃嘛。”
玄曜子拍着桌子笑:“好啊玄清!你居然还藏着这手!我当年还以为是师傅自己换的茶!”
亭里的笑声再次响起,混着远处修士的低语,在星衍台的午后,酿成一段温软的时光——有回忆的甜,有离别的伤,有家长里短的暖,也有并肩作战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