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渊的入口藏在北漠与西域交界的“碎界沙海”之下。
这片沙海的奇特之处在于,每一粒沙子都是一个微型的规则碎片——踩上去时是滚烫的沙砾,俯身细看却会变成流动的水纹,再一眨眼又化作苗疆雨林的叶片脉络。阿月掌心的世界种轻轻震颤,金黑光芒融入沙海,在前方铺出一条稳定的路径:“是界虫的‘蜕皮痕’。”
“界虫?”阿石的影噬蛊群在沙海表面探路,突然有几只蛊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入沙下,只留下一串细碎的空间涟漪。
沙巫的流沙斗篷突然绷紧,琥珀色竖瞳紧盯沙海深处:“比规则饥饿体更古老的存在。它们以‘界膜’为食,是不同世界之间的‘清道夫’。沉星渊能存在三万年不崩塌,全靠界虫啃食溢出的混沌之力。”
话音未落,沙海突然掀起一道数十丈高的沙墙,墙面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银色虫道——界虫现身了。
这些生物通体透明,形如蚕蛹,躯体却由无数个折叠的“小世界”组成:有的节肢里藏着冰封的雪原,有的复眼里倒映着燃烧的星河,有的腹足踩过的地方,会生出与苗疆活碑林相同的地脉根须。它们没有攻击性,只是本能地用口器啃食沙海表面的混沌裂痕,每啃食一口,裂痕处就会渗出金黑色的光液——那是与世界种同源的“源界之力”。
“它们在修补界膜。”阿绣的锦蛊光网罩住一只落单的幼生界虫,光网瞬间被虫体的折叠空间拉长,变成一张覆盖千里的巨网,网眼中竟能看到昆仑墟的定规则柱、沙之墟的双生树,“界虫的躯体是‘规则折叠器’,能将不同世界的空间压缩成自身的一部分。”
阿月的世界种突然飞出掌心,融入最大的那只界虫体内。下一秒,她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一个光怪陆离的长廊:长廊两侧的“墙壁”是无数正在诞生或消亡的小世界,有的世界里,蛊术与阵法从未分离,共生光带是天空的常态;有的世界里,虚无之力成了滋养万物的肥料;而长廊的尽头,悬浮着一团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混沌母质”,母质表面流淌着初源之光与寂灭之力的最原始形态——它们并非对立,而是像呼吸般交替生灭。
“那是‘源界’。”面具人留下的青铜面具在阿月腰间发烫,面具内侧的星图亮起,与长廊尽头的混沌母质产生共鸣,“所有世界的源头,也是界虫的诞生地。”
界虫群突然变得躁动。
沙海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搏动声,仿佛有颗巨大的心脏在跳动。随着搏动,碎界沙海的规则碎片开始疯狂剥离,露出底下一道横贯天地的“本源裂痕”——这裂痕比昆仑墟的原初裂隙更古老,里面流淌的不是混沌气流,而是纯粹的“界渣”:这些是被源界淘汰的废弃规则,此刻正顺着裂痕溢出,腐蚀着沉星渊的界膜。
最庞大的界虫冲向裂痕,口器张开至极限,躯体瞬间膨胀百倍,试图吞噬界渣。但这次,界虫透明的躯体竟被界渣染上灰黑色,节肢里的小世界开始崩塌,冰封雪原化作岩浆,燃烧星河熄灭成灰烬。
“是‘源界排斥力’。”沙巫的身体沙化速度加快,他将最后一把金沙撒向裂痕,金沙在空中化作无数微型锁元阵,暂时延缓了界渣的溢出,“这些界渣是源界‘新陈代谢’的废料,里面带着‘世界死亡’的规则,界虫啃不动它们。”
阿月的意识从界虫长廊中抽离,世界种在她掌心剧烈旋转,金黑光芒中浮现出界虫的“进食纹”——这是一种能解析所有规则形态的古老纹路。“它们不是啃不动,是需要‘钥匙’。”
她看向阿石的影噬蛊群:“破界核的‘撕裂力’,能打开界渣的外层;阿绣的定界核,能稳定界渣的内部结构;生界核……”
“生界核可以化作‘转化炉’。”天机阁主突然开口,他手中的阵盘早已与定界核共鸣,此刻正浮出生界核的虚影,“三源之力本就来自源界,或许能让界渣重新变成界虫能消化的养分。”
三源核同时升空,在裂痕上方组成一个等边三角。破界核的黑纹如利刃般切入界渣,定界核的蓝纹如蛛网般包裹住挣扎的规则碎片,生界核的金纹则在中央亮起,将黑蓝二色之力融合成一道螺旋状的光柱——这正是界虫进食纹的放大版。
界渣在光柱中发出刺耳的尖啸,灰黑色外壳层层剥落,露出里面纯净的源界之力。那些原本崩塌的界虫小世界开始复苏,甚至有新的节肢长出,里面浮现出中原的洛水龙宫、苗疆的蚀心崖——界虫正在将沉星渊的规则碎片,编织进自己的躯体。
“原来如此……”阿月望着裂痕深处,世界种的光芒让她看清了界渣的本质:那不是“死亡规则”,是源界故意抛出来的“试炼品”,“源界在通过界渣,筛选能驾驭‘生灭之力’的存在。”
就在此时,裂痕底部传来一阵青铜钟鸣。
一只覆盖着创世纹与寂灭纹的巨手从裂痕中缓缓伸出,手背上站着个寸许高的小人——那是戴着青铜面具的源生体,只是此刻他的表情不再冰冷,眼底流淌着与阿月相同的金黑光芒。“界虫是源界的‘信使’,而你,是第一个能读懂界虫语言的‘界主’。”
巨手摊开,掌心躺着一枚与世界种纹路互补的“界核”,核体中封存着一段完整的源界记忆:
三万年,初代圣女并非将自己化作平衡锚,而是主动进入源界,与源生体一同修补因初源与寂灭割裂造成的源界裂痕。她留下的“轮回蛊”,不是为了唤醒自己,而是为了在“界主”出现时,将源界与现世的规则之网彻底连接。
“轮回蛊就在界虫的‘母巢’里。”源生体的声音透过巨手传来,“但要取它,你得先回答一个问题:你愿意让源界与现世融合吗?融合意味着所有世界的规则都会重组,有人会获得新生,有人会彻底消失。”
阿石的影噬蛊群突然躁动,其中那只带着混沌色的蛊虫飞向裂痕,竟在界渣中开出一朵黑色的花:“黑苗族的古籍说,‘共生’从不是求同,是容异。”
阿绣的锦蛊光网早已与界虫的小世界相连,光网中浮现出无数张面孔——有苗疆的族人,有中原的百姓,有西域的沙民,他们的命运线在光网中交织成一张无法分割的网:“规则重组又如何?只要这张网还在,我们就不算消失。”
阿月握紧掌心的世界种,她的意识再次沉入界虫长廊,这次,她看到了所有世界的未来:有的在融合中毁灭,有的在重组中新生,但最终都会汇入源界的洪流,像一滴水回归大海。
“我愿意。”她的声音穿过裂痕,传入源界深处,“但不是‘融合’,是‘共生’。让源界的生灭之力,与现世的规则之网,像界虫与界膜一样,互相滋养,彼此成就。”
界核在她话音落下时飞入世界种,两种力量融合的瞬间,沉星渊的本源裂痕开始收缩,界虫群发出欢快的嗡鸣,它们的躯体上同时浮现出三族的蛊纹、中原的阵纹、西域的沙纹——这些曾被视为“异类”的规则,此刻成了界虫修补界膜的新工具。
裂痕闭合的最后一刻,阿月看到了源界的真容:那不是混沌母质,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规则之海”,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像沉星渊一样的“界岛”,而初代圣女与源生体的身影,正站在海中央的一座岛上,向她遥遥招手。
当尘埃落定时,碎界沙海变成了一片平静的草原,草原上开满了带着界虫纹路的花。阿石的影噬蛊群中,那只特殊的蛊虫化作了一枚黑色的界核碎片;阿绣的锦蛊光网里,多了道能穿梭小世界的虫洞;阿月的世界种则完全融入她的血脉,让她能随时感知到源界的潮汐。
沙巫的身体几乎完全沙化,他笑着化作最后一粒金沙,融入草原的土壤:“记得告诉石矶,守墟人可以回家了。”
天机阁主收起阵盘,阵盘上浮现出所有“补网者”的印记:“中原的阵纹已经开始与源界潮汐共鸣,新的规则正在生根。”
阿月低头看向掌心,那里残留着界虫的进食纹,这纹路与青铜面具内侧的星图重叠,指向草原深处的一座小山——轮回蛊的气息,正从山底传来。
而在山巅的岩石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新的刻字,是源生体的笔迹:“界虫啃食的不是界膜,是‘隔阂’;源界等待的不是融合,是‘理解’。”
风拂过草原,带来源界的气息,也带来远方新的异动——那些被规则之网唤醒的古老规则体,正向着沉星渊汇聚,它们的眼中,闪烁着对新世界的期待与警惕。
本章伏笔:
1. 轮回蛊的气息中,混着一丝与玄甲龟同源的地脉灵智,暗示玄甲龟的先祖曾是源界的“界膜守护者”;
2. 草原深处的小山其实是界虫的母巢,巢心藏着一枚“源界卵”,卵中隐约可见一个与阿月长得一模一样的胎儿,正吸收着三源核的力量;
3. 阿石影噬蛊群里的界核碎片,能与源界卵产生共鸣,碎片中偶尔会闪过黑苗族被灭族的未来画面;
4. 阿绣的锦蛊虫洞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完全由“半蛊半阵”生物组成的世界,那里的居民称自己为“共生者”,正等待着回归现世;
5. 源界潮汐的每次涨落,都会在规则之网上留下一道“预言纹”,目前最清晰的一道是:“当源界卵孵化时,初源与寂灭的真正宿主将觉醒。”
下一章,阿月一行人将深入界虫母巢寻找轮回蛊,却发现母巢的核心不是蛊,而是一扇通往“源界试炼场”的门——那里藏着所有古老规则体的起源,也藏着阿月与源生体“双生同源”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