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的风裹着雪粒子,像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杨晨铭靠在一块冻得发硬的岩石上,左手紧紧按着右臂的伤口 —— 早上突围时被敌军的长矛划到,虽已包扎,可血还是渗了出来,把深色的铠甲染得发黑。
“相爷,弟兄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副将赵武蹲在他身边,声音里带着疲惫,“粮草营被烧了一半,剩下的只够支撑两天。要是援军再不到……”
杨晨铭抬眼望去,远处的敌军营帐连成片,火把的光在风雪里忽明忽暗,像蛰伏的野兽。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硬的饼,掰成两半,递给赵武一半:“先垫垫,援军会到的。”
赵武接过饼,咬了一口,硌得牙生疼。他看着杨晨铭苍白的脸色,忍不住说:“相爷,您伤口还在流血,要不先回后营歇息?这里有属下盯着。”
“不必。” 杨晨铭咬了口饼,干涩的饼渣卡在喉咙里,他咳了两声,才缓过来,“现在是关键时候,我不能走。” 他想起离开京城前,江谢爱为他整理铠甲时,指尖划过他旧伤的轻柔触感,她轻声说 “我等你回来”,那声音像暖玉,能熨帖人心。
他从铠甲内侧摸出一块平安符 —— 是江谢爱绣的,上面的鹤图案有些歪歪扭扭,却绣得密实。他把平安符贴在胸口,冰凉的铠甲似乎也暖了些。
“相爷,您看!” 突然,哨兵高声喊起来。杨晨铭立刻直起身,顺着哨兵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峡谷口的风雪里,出现了一队黑影,正朝着他们这边快速移动。
赵武瞬间握紧了腰间的刀:“是敌军的援兵?”
杨晨铭眯起眼,仔细看了看 —— 那队人的旗帜被风雪吹得猎猎作响,上面隐约能看到一个 “江” 字。他心里一动,猛地站起来:“不是敌军,是自己人!”
果然,片刻后,那队人就到了近前。为首的是商盟的弟子,脸上冻得通红,见到杨晨铭,立刻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相爷!江姑娘让属下给您送物资来了!”
杨晨铭快步走过去,掀开为首那辆马车的帘子 —— 里面堆着棉衣、药材,还有用棉被裹着的馒头,热气从缝隙里冒出来,暖了周围的空气。他伸手拿起一个馒头,还是热的,心里忽然一酸。
“江姑娘还让属下给您带了封信。” 商盟弟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杨晨铭。
杨晨铭接过油纸包,指尖有些发颤。他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是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上面是江谢爱的字迹,娟秀却有力:“粮草已备足,援军在路上,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信纸末尾,画着一只小小的鹤,和平安符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握着信纸,久久没有说话。雪粒子落在他的发梢,很快就化了,留下一点湿意。赵武在旁边看着,心里也暖了 —— 他跟着杨晨铭多年,从未见过相爷这般温柔的模样。
“把物资分给弟兄们。” 杨晨铭把信纸叠好,放进贴身的衣袋里,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让大家吃饱穿暖,今晚我们就突围。”
“是!” 赵武高声应下,转身去安排了。
杨晨铭走到商盟弟子身边,问:“京城那边怎么样?阿爱…… 她还好吗?”
“江姑娘一切安好。” 商盟弟子说,“就是为了调运这些物资,姑娘熬了好几个通宵。对了,姑娘还说,让您注意敌军的武器,若是看到有西域样式的,一定要多加小心。”
“西域样式的武器?” 杨晨铭皱起眉,“你可知她为何这么说?”
“属下不知。” 商盟弟子摇头,“只是姑娘特意交代,一定要把这话带给您。还有,姑娘说,王侍郎因泄露您的行踪,已被她暂时软禁,后续会查明他与苏氏旧人的关联。”
杨晨铭心里一震 —— 他之前就觉得王侍郎行事可疑,没想到竟真的是内鬼。他握紧了拳头,又很快松开 —— 江谢爱能及时发现并控制住王侍郎,说明她在京城一切安好,这就够了。
“辛苦你了。” 杨晨铭拍了拍商盟弟子的肩膀,“等回去,我替你向阿爱道谢。”
商盟弟子刚要说话,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杨晨铭立刻警惕起来,赵武也带着士兵围了过来。只见一个骑兵从风雪里冲出来,看到他们的旗帜,立刻翻身下马:“相爷!李将军到了!”
杨晨铭心里一松 —— 李将军是江父的旧部,作战勇猛,有他来支援,突围就更有把握了。
果然,片刻后,李将军就带着大军赶到了。他翻身下马,走到杨晨铭面前,抱拳道:“相爷,末将奉命前来支援!”
“李将军来得正好。” 杨晨铭说,“敌军现在粮草充足,我们不宜久战,今晚就突围,你看如何?”
李将军点头:“末将听相爷的安排。末将带来了一些火箭,正好可以用来对付敌军的营帐。”
杨晨铭眼睛一亮 —— 火箭对付营帐最有效,尤其是在这风雪天,营帐一旦着火,敌军必乱。
当晚,风雪更大了。杨晨铭亲自率军在前,李将军在后,朝着敌军的营帐发起了突袭。火箭射向营帐,很快就燃起了大火,风雪也挡不住火势,敌军顿时乱作一团。
杨晨铭握着长枪,冲在最前面。长矛刺穿敌军的铠甲,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他却丝毫没有犹豫。他想起江谢爱的信,想起她在京城为他操劳,想起他们约定好要一起去江南看桃花,这些念头支撑着他,每一次挥枪都更有力。
“相爷,小心!” 突然,赵武高声喊起来。杨晨铭转头,只见一个敌军将领拿着大刀,朝着他砍了过来。他立刻侧身躲开,长枪反手一挑,刺穿了那将领的喉咙。
将领倒在地上,杨晨铭弯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大刀 —— 这刀的样式很奇特,刀柄上刻着西域的花纹,刀刃是弯的,和中原的刀完全不同。
“果然是西域的武器。” 杨晨铭低声说,心里想起江谢爱的叮嘱。敌军怎么会有西域的武器?难道西域势力也掺和进来了?
“相爷,敌军突围了!” 李将军走过来,对他说,“我们要不要追?”
杨晨铭摇摇头,看着手里的西域大刀:“不用追了。先清点伤亡,安抚弟兄们。” 他顿了顿,“把这把刀收好,日后或许有用。”
李将军接过刀,疑惑地看了看,却也没多问,只是点头应下。
战斗结束后,峡谷里一片狼藉。士兵们忙着清理战场,包扎伤口,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杨晨铭靠在岩石上,再次掏出江谢爱的信,借着篝火的光,又看了一遍。
信纸被他攥得有些皱,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他想起江谢爱在京城,一边要调运物资,一边要处理内鬼,还要安抚小皇帝,心里一定很辛苦。他轻轻抚摸着信上的小字,低声说:“阿爱,再等等我,等我平定了西北,就回去找你。”
篝火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风雪还在刮,可他心里却很暖 —— 只要江谢爱在京城等着他,只要他们还有约定,再大的困难,他都能克服。
只是,西域武器的出现,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不知道西域势力为何会掺和进来,也不知道这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阴谋。但他知道,无论是什么阴谋,他都会护着江谢爱,护着大朝的百姓,不会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他把信叠好,放回衣袋里,又摸了摸胸口的平安符。然后,他站起身,朝着士兵们走去 —— 西北的战事还没结束,他还有很多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