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裂痕还在渗血,黑得发亮,顺着指缝滴落在脚边的碎石上,发出轻微的“嗤”声,像是腐蚀着地面。我右手悬在半空,水渊镇狱的余威尚未散尽,可体内的魂力已如枯井,经脉干涸,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玄冥龟伏在地上,龟甲黯淡,符文熄灭大半,仅剩一道微弱蓝光在主纹路中缓缓流转。它动不了了,魂核共鸣的代价远超预期。雷冰豹趴在我左侧,前腿伤口不断渗出黑血,肌肉抽搐,显然魂蚀之咒仍在侵蚀。
那黑袍人缓缓从冰屑中爬起,脸上那张嘴扭曲着,无声开合,灰雾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浓稠,仿佛有生命般蠕动。他抬手,灰雾化作三柄镰刃,悬于空中,刃口朝下,缓缓旋转。
巨狼低吼,四肢撑地,幽蓝寒气在爪尖凝结。佝偻人虽骨杖断裂,却从怀中掏出一块黑骨,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黑骨吸收后竟开始蠕动,化作一条骨蛇,盘绕在他臂上。
三人重新站定,杀意如潮。
我知道,撑不住了。
哪怕再动用星陨之主的封印卡,也未必能在魂力枯竭的状态下完成召唤。而一旦失败,魂核反噬足以让我当场暴毙。
我缓缓抬起左手,想去摸腰间的卡匣。
手指刚触到卡面,一阵剧痛从掌心炸开,整条右臂瞬间麻木,像是被无数细针贯穿。黑血顺着经脉逆流,竟朝肩井穴蔓延。
魂蚀入体,已经开始侵蚀经络。
就在我踉跄后退半步的刹那,头顶的天空骤然一暗。
不是云,也不是阴影。
是光被切断了。
三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地无声,却让整片林地的空气为之一滞。
为首之人手持一杆青铜短杖,杖身刻满细密纹路,落地瞬间,杖尖点地,一圈淡金色波纹扩散而出,如涟漪般掠过地面。那三柄悬空的灰雾镰刃猛地一颤,竟在半空中凝滞。
另外两人分列左右,一人双手结印,掌心浮现出一座微型魂导阵的虚影;另一人背负双剑,剑柄上缠绕着银丝,指尖轻弹,银丝震颤,发出无声的共鸣。
黑袍人猛地抬头,灰雾翻涌:“魂导战阵?你们……不是寻常魂师!”
持杖之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掌心朝上,一道金色符文浮现,随即融入地面。那魂导阵虚影瞬间扩大,化作六芒星图案,将我们与邪魂师彻底分割。
“退后。”那人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我咬牙,强行拖动右腿,向后退了两步。雷冰豹也挣扎着挪动,靠在我脚边。
玄冥龟发出一声低鸣,龟甲最后一道蓝光熄灭,彻底陷入沉寂。
持杖之人目光扫过我掌心的黑血,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他并未多言,而是猛然将青铜杖插入地面,双手结印。
“启——三重锁灵阵!”
地面六芒星骤然亮起,金光如锁链般缠绕而出,直扑黑袍人。灰雾镰刃被金光绞碎,黑袍人闷哼一声,后退三步,脸上那张嘴剧烈扭曲,发出无声的嘶吼。
巨狼猛然扑向持杖之人,利爪撕裂空气。左侧结印的魂师冷哼一声,双手一合,魂导阵虚影旋转,一道光刃凭空斩出,将巨狼逼退。
背剑之人终于动了。
他一步踏出,双剑出鞘,剑身无锋,却泛着冷光。他并未攻击,而是将双剑插入地面,剑柄银丝自动延伸,与魂导阵连接,形成闭环。
金光骤然增强,六芒星阵中升起三道光柱,将邪魂师三人尽数笼罩。
黑袍人抬手,灰雾凝聚成盾,却被光柱穿透,盾面瞬间崩裂。佝偻人试图用骨蛇突围,可骨蛇刚触到光柱,便化作黑烟消散。
“你们……不该插手!”黑袍人终于开口,声音不再是千万人低语,而是带着某种古老的腔调,“这片土地的禁忌,不是你们能触碰的。”
持杖之人冷笑:“禁忌?那也得看谁定的。”
他抬手,青铜杖一挥,六芒星阵猛然收缩,三道光柱合为一道,直贯而下。
轰!
黑袍人被击中胸口,整个人倒飞而出,灰雾护甲彻底碎裂,脸上那张嘴发出刺耳的尖啸,随即闭合,整个人如断线傀儡般砸入树丛,再无声息。
巨狼和佝偻人也被光柱扫中,倒地不起,魂力被暂时封禁。
林间骤然安静。
持杖之人收起青铜杖,转身看向我。他的面容藏在兜帽下,只能看到一道冷峻的下颌线。
“你手上的伤,是魂蚀之咒的高阶变种。”他声音平静,“若不及时处理,三日内魂核将被彻底污染。”
我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他手中的青铜杖。那纹路……与我在驿站石砖上看到的远古符文,有几分相似。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微微一顿,随即道:“星陨谷本不该有活人。”
我心头一震。
他知道星陨谷?
他继续道:“你手中的骨片,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下意识握紧了掌心的漆黑骨片,裂痕中的黑血再次渗出,顺着指缝滴落。
他没有再追问,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瓶,递来:“净魂露,能暂时压制蚀毒。但只能用一次。”
我犹豫片刻,伸手去接。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玉瓶的瞬间,他忽然开口:“你不是这片土地的魂师。”
我动作一滞。
他盯着我的眼睛:“你的魂力运转方式,不对。”
我沉默。
他收回玉瓶,淡淡道:“三日后,子时,星陨谷外,冰裂崖。若你还想活命,就来。”
说完,他转身,另外两人收起魂导阵,三道身影腾空而起,如来时一般,无声消失在林间上空。
我站在原地,掌心的黑血仍在滴落,滴在脚边的碎石上,发出“嗤”声。
雷冰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尾巴轻轻扫过我的小腿。
我低头,看向手中的漆黑骨片。
它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远处,黑袍人倒下的树丛中,一片灰雾缓缓凝聚,重新形成一道符文,悄然沉入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