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北风熊之手敲打光明教廷探子的计划,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虽未掀起滔天巨浪,却也成功地在浑浊的水面上漾开了一圈涟漪。据玛莎后续传来的零碎消息,那两名苦修士确实与北风熊商队发生了“误会”,虽未酿成严重冲突,但彼此都留下了极坏的印象,审判所的注意力似乎短暂地被引向了北风熊家族可能存在的“野蛮与蒙昧”,以及银狐家族是否与某种“阴影力量”有所牵连的猜测上。
这为永夜争取到了一段宝贵的喘息之机。但他深知,这只是权宜之计。帝国、三大家族、教廷……这些庞然大物的目光依旧若有若无地笼罩着林缘镇,仅靠隐匿与误导,终非长久之道。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更需要……盟友。并非那种需要时刻提防、以利益捆绑的傀儡,而是真正能在黑暗中共舞,拥有共同潜在敌人的“同类”。
他的思绪,自然而然地飘向了那些与光明教廷天然对立,生存在大陆阴影之下的种族——黑暗阵营。
《蚀月秘典》中虽有御鬼驱魂、统御幽冥之法,但对这个世界的具体黑暗种族记载寥寥。不过,通过艾伦整理的古老卷宗、玛莎从黑市和冒险者口中搜集的传闻,以及幽灵行者在阴影位面捕捉到的一些零星信息,几个名字浮现在永夜脑海:地底幽邃的黑暗精灵、盘踞腐臭沼泽的蜥蜴人部落、崇拜古老邪物的兽人氏族,乃至那些游荡在文明边缘、信奉血与铁的雇佣兵团——“血鸦”。
这些势力大多排外、残忍、且难以沟通,但与它们结盟的可能性,远高于与那些自诩正义的人类势力。
“我们需要接触他们。”永夜在密室中对艾伦说道,指尖在地图上几个被标注为危险与禁忌的区域划过,“并非卑躬屈膝的乞求,而是展现力量的合作。我们拥有他们可能需要的资源——精良的武器铠甲(由九头蛇材料和老吉姆技术打造)、独特的药剂(尤其是毒药和强化药剂)、以及……对抗光明教廷的某种‘技术支持’。” 他指的是人皇幡对光属性的克制,以及蚀月元力对神圣力量的侵蚀特性。
艾伦魂火闪烁,分析着利弊:“殿下,与这些种族打交道,风险极大。他们崇尚弱肉强食,背信弃义如同家常便饭。我们展现的力量若不足以震慑他们,反而会引火烧身。”
“所以,第一次接触,必须足够谨慎,也足够……震撼。”永夜目光深邃,“目标,就选距离我们相对较近,且以狡诈与魔法着称的黑暗精灵。据闻,在暗影之森更深处,靠近地脉裂隙的区域,存在一个黑暗精灵的前哨站或小型城市‘魔索布莱’的附属据点。他们擅长阴影魔法与刺杀,或许能对影遁之术有更深的领悟,也必然对能增强他们力量、或对抗地表威胁的东西感兴趣。”
他看向幽灵行者:“幽灵,你曾游走于阴影位面,对黑暗精灵的气息应不陌生。由你先行探路,找到他们的据点,观察其规模、守卫力量以及与外界的联系。不必暴露,只需确定其存在与大致情况。”
幽灵行者无声颔首,身形如水纹般荡漾,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数日后,幽灵行者带回消息:在暗影之森深处,一处弥漫着硫磺与暗影能量的巨大裂谷边缘,确实隐藏着一个黑暗精灵据点。规模不大,约百人左右,依托天然洞穴修建,守卫森严,洞口有隐秘的魔法警戒。他们似乎在进行某种矿藏开采(可能是黑暗属性的魔法矿石),并与外界(很可能是地底更大的黑暗精灵城市)有定期的物资交换。
“很好。”永夜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准备一份‘礼物’——十柄以九头蛇鳞片粉末附魔了‘锋锐’与‘破甲’的淬毒匕首,十瓶老吉姆精心调配的、能短时间内极大增强敏捷与隐匿效果的‘暗影之吻’药剂,以及……一颗封装了一缕精纯蚀月元力与微弱灵魂低语的幽影宝珠。”
这份礼物,既展示了他们的炼金与锻造技艺,也隐晦地展现了自身力量的独特与强大,尤其是那颗宝珠,足以引起任何对能量敏感的黑暗精灵法师的兴趣。
“这次,我亲自去。”永夜做出了决定。与黑暗精灵这种级别的势力初次接触,分量不够,根本无法引起对方的重视,甚至可能被视为可以随意吞掉的肥羊。
他没有带大队人马,只带了幽灵行者作为护卫与翻译(阴影生物与黑暗精灵在精神层面有共通之处)。他将状态调整至巅峰,人皇幡虽未显化,但其力量已与自身气息融为一体,隐而不发,却更显深沉。
选择在一个新月之夜,永夜与幽灵行者如同两道真正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处弥漫着硫磺气息的黑暗裂谷。谷底吹来的风带着灼热与腐朽的气味,嶙峋的怪石在稀薄的星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根据幽灵行者的指引,他们避开了几处明显的魔法陷阱和暗哨,来到了一处看似普通的岩壁前。永夜能感觉到,岩壁之后,隐藏着强烈的黑暗与阴影能量波动。
他没有选择强攻或偷偷潜入,那不符合“拜访”的礼仪。他停在岩壁前百米处,示意幽灵行者释放出一丝属于高阶阴影生物的、纯净而强大的气息,如同投石问路。
片刻的死寂之后,前方的岩壁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三道纤细而矫健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她们皮肤是优雅的深紫色,眼眸如同燃烧的银色火焰,长发如雪,耳朵尖俏,身着贴身的黑色皮甲,手持镶嵌着黑暗水晶的细剑或法杖。正是黑暗精灵!为首的一名女性精灵,气息尤为强大,达到了子爵初阶,她锐利的目光扫过永夜和幽灵行者,最终定格在永夜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警惕。
“地表生物,还有……一位强大的阴影住民?”她的声音冰冷而悦耳,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说明你们的来意。闯入魔索布莱之影的领地,需要足够的理由,否则,唯有死亡。”
永夜面色平静,仿佛没有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杀意。他微微抬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那份准备好的“礼物”凭空出现,悬浮在他身前。
“我带来的是友谊,与……共赢的可能。”永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幽暗的裂谷中回荡,“一点小小的见面礼,不成敬意。至于我的来意……我想,与诸位探讨一下,如何让这片阴影,笼罩更广阔的土地,以及……如何让那些自诩光明的眼睛,永远闭上。”
他的话语,如同恶魔的低语,精准地敲打在黑暗精灵最敏感的心弦上。那名为首的女性精灵看着悬浮的礼物,尤其是那颗散发着令她都感到一丝心悸波动的幽影宝珠,银色的眼眸中,首次闪过了一丝名为“兴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