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眼中心那一点白金色的光芒,如同绝望深渊中唯一的光标,穿透混乱的能量风暴,也穿透了卡普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
龙的警告还在耳边回荡,每一个词都重若千钧,压得这位海军英雄几乎喘不过气。他低头看向怀中彻底昏迷、气息比游丝还微弱的林夜,这小子刚才那抹除阴影的一击,已然触及了他无法理解的领域,也引来了更恐怖的注视。
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立刻离开!
“全舰!最大战速!脱离风暴区!方向…西南!”卡普的咆哮压过了风浪与警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不知道西南方有什么,但绝不能留在原地成为“国宝”和诸天怪物交锋的靶心!
残存的海军士兵爆发出最后的纪律性,操控着伤痕累累、多处起火的战舰,艰难地调转船头,将引擎输出推到超越设计极限,朝着与风暴眼相反的方向拼命冲刺!
然而,世界的恶意并未因此放过他们。
那从风暴眼中涌出的、形态各异的诸天怪物,仿佛受到了那白金光标的刺激,变得更加狂躁和具有攻击性!它们不再满足于漫无目的地游荡,而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从四面八方朝着试图逃离的战舰发起了更疯狂的围攻!
闪电蝠鲼、淤泥触手、液态金属、虚无幽灵…甚至还有更多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怪诞存在,如同潮水般涌来!
“开火!全力开火!”各级军官声嘶力竭地命令。
炮火再次轰鸣,但效果甚微。许多怪物的物理抗性极高,或者根本无视常规攻击。霸气的光芒在士兵们武器上闪烁,每一次斩击都能消灭一两个怪物,但敌人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
卡普将林夜交给身旁的副官:“看好他!”随即再次化身怒狮,冲杀在最前线!他的拳头就是最有效的武器,每一击都裹挟着崩山裂海的霸气,将成片的怪物清空、震散!
但怪物实在太多了!而且其中开始混杂一些极其难缠的个体!
一只如同由无数面破碎镜子构成的怪物,能反射霸气和能量攻击,让数名士兵的攻击反而伤到了自己人!
一团不断变换色彩的混沌能量体,能侵蚀人的神智,让被沾染的士兵陷入疯狂,敌我不分!
甚至有几只体型较小、速度极快的飞行怪物,突破了火力网,直接撞在舰桥上,引发爆炸和火灾!
战舰如同在炼狱中航行,每一步都伴随着牺牲和爆炸。伤亡数字急剧上升,战舰本身也多处受损,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那点风暴眼中心的白金光标,忽然亮度猛地增强了一瞬!
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所有正在围攻战舰的怪物,动作齐齐一滞,然后如同潮水般褪去,放弃了眼前的猎物,疯狂地涌向风暴眼的方向!
它们被更强的“吸引力”召唤走了!
压力骤减,劫后余生的海军士兵们还来不及喘口气,就看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景象——
只见风暴眼方向,那白金色的光芒已然扩大,仿佛形成了一扇巍峨的、由纯粹光能构成的巨大门扉!门扉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更加恐怖、更加庞大的阴影正在试图挤出,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让整个空间都在哀嚎!
而与此同时,极高的天穹之上,云层被无形的力量排开,一个巨大无比、造型古朴、表面铭刻着未知符文、散发着冰冷机械感的金属圆环缓缓显现——世界政府的“国宝”,天王乌拉诺斯的一部分?!它锁定了那扇光之门扉,环体内开始汇聚令人灵魂冻结的毁灭性能量!
神之战场,即将爆发!
“快!再快一点!”卡普心急如焚,怒吼着催促。他们的战舰距离那毁灭性的能量交锋区域还是太近了!
就在这全力逃亡的时刻——
异变,发生在战舰内部。
那名之前被革命军神秘女子注入绿色生命液体的princess-03,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冷静或数据流,而是某种下定决心的决绝!
她不知以何种方式,竟然强行挣脱了虚弱的束缚,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医务室,来到了剧烈颠簸的甲板上!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被副官扶着、昏迷不醒的林夜。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林夜右眼前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最后一丝微弱的因果法则涟漪!
“来不及了!”她看着远方即将碰撞的光之门扉与天王炮击,又看了看林夜,喃喃自语。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猛地扑到林夜身边,在副官和周围士兵惊愕的目光中,双手捧住了林夜的脸颊,将自己的额头,紧紧贴在了林夜的额头上!
“以‘苍蓝星’之名知识传承因果锚定拜托了…”她用一种极其古老晦涩的语言快速低吟,眼中爆发出最后的、璀璨如星辰的蓝色光芒!
那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化作无数细密的、由信息和能量构成的蓝色光流,通过额头的接触,疯狂地涌入林夜的意识海深处!
她在进行某种…最后的传承!将她所知的一切关于世界、关于诸天、关于贝加庞克、关于“龙之泪”和“风暴眼”的秘密,甚至包括她的一部分本源力量,以一种类似“醍醐灌顶”的方式,强行灌注给林夜!
同时,她也在以自身为媒介和燃料,强行稳定林夜体内那因过度透支而即将崩溃的因果法则之力,为他打下一个未来的“锚点”!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对双方都是。林夜即使在昏迷中也发出了无意识的痛苦呻吟,身体剧烈抽搐。而princess-03的身体,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虚幻,仿佛随时会消散。
“你在干什么?!”卡普察觉到异常,猛地回头,想要阻止。
但已经太晚了!
princess-03完成了最后的传承,身体已经变得如同淡蓝色的幻影。她深深看了一眼林夜,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关怀,有期待,有遗憾,最终都化为一丝释然。
她抬起头,望向风暴眼方向那扇巨大的光之门扉,以及门后无数狰狞的阴影,用尽最后的力量,发出了一声并非攻击、而是充满了悲伤与眷恋的、奇特的超声波吟唱!
那吟唱仿佛蕴含着某种特殊的信息。
下一秒,光之门扉中那些最强大、最恐怖的阴影存在,动作猛地一滞,仿佛听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呼唤,发出了混乱而愤怒的咆哮!
princess-03的幻影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弱的、近乎解脱的笑容,然后,她的身体彻底化作无数蓝色的光点,如同逆流的星辰,主动地、义无反顾地射向了那扇光之门扉!
她要以自己最后的存在为饵,为战舰的逃离,争取那最后的、微不足道的一点时间!
“不!!!”卡普发出了愤怒而不甘的咆哮,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抓住。
那些蓝色的光点如同飞蛾扑火,没入了光之门扉。
刹那间,门扉后的恐怖存在们仿佛被激怒,又或是被吸引,发出了更加狂暴的嘶吼,攻击的矛头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偏转!
而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
天穹之上,“天王”乌拉诺斯的毁灭性能量,终于汇聚到顶点!
一道粗壮得无法形容、仿佛由纯粹“抹除”法则构成的灰白色光柱,如同神之审判,从天而降,狠狠地轰击在那扇白金色的光之门扉上!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和光芒吞噬了一切!
整个天地仿佛都失去了声音和颜色,只剩下那纯粹毁灭的对撞!
强大的能量冲击波即使相隔甚远,也如同海啸般追上了逃亡的战舰,狠狠地将它掀飞出去!
卡普死死抓住固定物,武装色覆盖全身,将林夜和附近的士兵护在身后。
战舰如同玩具般在能量的狂涛中翻滚,龙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最终重重砸落在海面上,激起冲天浪花,几乎彻底散架。
但终究,他们逃出了最核心的毁灭区域。
卡普咳着血,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风暴眼的方向。
那里,只剩下一个不断塌缩、湮灭的能量奇点,以及缓缓消散的灰白色光柱残余。光之门扉和其中的恐怖存在,连同princess-03那最后的蓝色光点,似乎都一同被那毁灭性的炮火彻底抹去了…
一切,仿佛归于平静。
只有海面上漂浮着的战舰残骸和伤员,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触及世界根源的惨烈战斗。
卡普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那片空无一物的海域,久久无言。
他失去了很多部下,目睹了一个悲壮生命的逝去,也见证了世界政府那足以弑神的恐怖武力。
而他怀中,林夜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但在那昏迷的眉心深处,一个极其微弱的、苍蓝色的星点印记,悄然浮现,又缓缓隐没。
诸天的血战,以一位“苍蓝星”的逝去,暂时画上了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