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性突袭带来的动荡，就像往湖里掷入一块石头。
水面溅起水花，很快又恢复平静。
至少，眼前是这样。
李道然的生活回到往常，打坐、放空思绪，再就是学习这个世界的新鲜事。
吃吃m的薯条，鸡翅汉堡包。
品尝各色pizza，包子...各种美食。
可身边人看他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变化最大的，是张楚岚。
过去，张楚岚对李道然是敬重，是抱大腿，现在这感觉里多了信仰。
他看李道然的眼神，就是一个信徒望着救苦救难的神仙。
张楚岚确定，这位高深莫测的前辈，是老天爷专门派来，守护自己这个“炁体源流”传人的。
有了这想法，张楚岚的举动变得更加热情。
他觉得以前教前辈认识现代社会，还不够尽心，不够细致。
于是，他更卖力地讲解起这个世界。
“前辈，你看这个。”张楚岚指着手机屏幕，语气带着讨好，“二维码，扫一下就能付钱，比掏现金方便多了。来，我给您也申请一个，以后您想买啥，扫一下就行。”
李道然慢悠悠地拿起手机，看着那方方正正的图案。他心里琢磨，这玩意儿到底啥原理，还能和钱联系起来？他表面上只是点头，说句：“了然。”
“前辈，现在网上流行个词，叫‘YYdS’，就是‘永远的神’的意思。我感觉这词简直为您量身定做的！”张楚岚兴奋地解释。
李道然眉梢轻动。YYdS？
“前辈，您渴不渴？”张楚岚又问，手里递过去一杯奶茶，上面画着卡通图案。“给您点了杯奶茶，叫‘杨枝甘露’，听说很好喝。我尝了，味道不错。”
李道然接过奶茶，闻了闻，一股甜腻的香气。他喝了一小口，舌尖尝到甜味，感觉有些陌生。他再次回应：“了然。”
张楚岚挠了挠头，心里有些无奈。前辈每次都“了然”，自己也搞不清他是真明白，还是客气。他看着李道然淡定的表情，又觉得前辈肯定是参透了一切。
李道然心里叹息。这“了然”二字，真好用。面对张楚岚这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热情科普，他只能这样回应，扮演好他的“高人”角色。
实际上，他的脑子高速运转，疯狂记忆和分析这些陌生信息。
该死的，这世界也太复杂了。想买个东西要手机扫一下，YYdS听起来像骂人。
他内心一阵吐槽，面上却是一副“万物皆明，万事皆通”的淡然。
除了张楚岚，冯宝宝对李道然的态度也有些不同。
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不再只把李道然当作一个“有意思、埋不掉的尸体”。
她心里生出一种叫“好奇”的情绪。
她看到李道然每天在阳台盘腿打坐，于是她也跟着学。盘腿，闭眼。
可通常不到三分钟，她的脑袋就开始摇摇晃晃，接着“咚”地一声磕在地上，直接睡过去。
“宝儿姐，你这又睡着了。”张楚岚看见了，走过去轻声提醒。
冯宝宝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揉被磕疼的额头，眼神还有些茫然。
“奇怪。”冯宝宝声音平板，“他怎么不睡？”
张楚岚闻言，看向阳台。李道然依旧纹丝不动，仿佛雕塑一般。
“前辈是高人，修行自然和我们不一样。”张楚岚解释，“宝儿姐，你别急，慢慢来。”
冯宝宝“哦”了一声，又歪头看着李道然，那股好奇在她眼中流转。
她看见李道然会时不时抚摸青牛的头，于是她也过去，学着李道然的动作，伸手想摸牛头。
结果那头一直很温顺的青牛，却摇晃脑袋，避开她的手，还用牛角轻轻顶了她一下，仿佛在说：“瓜娃子，离我远点。”
冯宝宝也不生气，只是歪着脑袋，思考为什么自己摸就不行。
“是不是因为它觉得你没有道？”冯宝宝突然问，声音里带着求知。
张楚岚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宝儿姐，哪有这种说法！”张楚岚哭笑不得，“前辈那叫‘通灵’，和动物亲近，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冯宝宝若有所思，又看了一眼青牛，然后看了看李道然，眼神里那份不解又加深了一层。
李道然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只是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冯宝宝，又看了一眼青牛，最后目光落在张楚岚身上，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想不明白，冯宝宝就不想了。
准备去洗个澡。
所以，她又开始不避人，一边换下衣服，一边往浴室走。
张楚岚又受不了流下了鼻血。
李道然也好不了太多。
这些小插曲，让夜袭带来的紧张和阴霾消散不少，这间小小的宿舍里，多了一丝温馨。
当然，表面平静下，暗流还在涌动。
哪都通公司以“保护张楚岚”为名，加固了宿舍周围的安保。
宿舍楼下，总有几个看似在闲逛，实际气息沉稳的快递员转悠。
对面的楼顶上，也多了一个假装晒太阳，却拿着高倍望远镜往这边看的“住户”。
徐三和徐四两兄弟，几乎每天都过来。
他们说是“汇报工作进展”、“关心目标生活状况”，实际上，就是想近距离观察李道然这个“无法评估”的样本。
这天下午，徐三徐四再次过来“拜访”。
“前辈，这是公司新做的营养液，据说对恢复精神很好，您尝尝？”徐三小心翼翼地递过一瓶印着高科技图标的液体。
李道然接过，看了看。他心里想，又是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尝了一口，味道清淡，似乎确实有些特殊能量。
“了然。”他照旧说。
徐三嘴角抽了抽，和徐四交换了一个眼神。
“前辈，最近天气冷了，我们给您准备了几件新衣服，您看合身吗？”徐四紧接着说，手里提着一个大包。
李道然看了一眼，衣服款式和颜色都是时下流行的。他略微点头，收了下来。
“前辈，关于全性那边的动向，我们已经……”徐三想趁机切入正题。
“哦？”李道然平静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我们已经加派人手，严密监视，确保不会再有类似事件发生。”徐三汇报。
李道然只是点头。
徐四在旁边忍不住了，他推了推徐三。
“前辈，我们想问问，上次那个，那个‘道之烙印’……”徐四搓了搓手，试探道。
李道然眼神微动，但很快归于平静。他知道，他们迟早会问到这个。
“道法自然，顺其自然，万物皆有其定数。”李道然慢悠悠地说，话语里带着玄奥。
徐三和徐四面面相觑。
“这……这话我们都懂。”徐三挠头，“就是想问问，吕良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如何，与贫道何干？”李道然反问，声音清淡。
徐三和徐四一噎。
“前辈，话不能这么说啊。”徐四干咳一声，“他毕竟是被您老人家给……”他话说一半，又不敢继续。
李道然只是看着他们，不说话。
“咳咳，我的意思是，前辈神通广大，那烙印……”徐三接着说，企图套出更多信息。
“你们想了解什么？”李道然打断他们。
徐四硬着头皮，他心里吐槽：前辈啊，你就不能说点人话吗？每次都打禅机，我们这些凡人哪里能懂。
“我们就想知道，那烙印，对您有没有什么影响？”徐四直接问。
李道然轻笑一声，笑意未达眼底。他心里想，这两人倒也算直接。
“无妨。”他答。
“那……对吕良呢？”徐三又问。
“他有他的造化。”李道然依旧是那句模棱两可的话。
徐三和徐四对视一眼，眼里都写着无奈。
“这活儿真没法干了！”徐四离开后，对徐三抱怨，“他老人家每次都说得跟高山流水似的，我们听了跟雾里看花一样！”
“你能指望他像普通人一样，把什么都告诉你？”徐三白了他一眼，“别抱怨了，至少他没把我们赶出去。就凭这一点，你就该烧高香了。”
“烧香顶什么用，关键是他那句话。”徐四皱眉，“什么叫吕良有他的造化？我看他就是被前辈折腾惨了。”
徐三沉思片刻：“也许，这背后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深意。龚庆那家伙，肯定也在琢磨这事。”
而李道然，也通过这段时间的“被动学习”和“主动观察”，逐渐适应了这个现代社会。
他现在至少知道，那个会发光的铁盒子叫手机，街上跑的铁皮怪物叫汽车，饿了可以点一种叫“外卖”的东西，会有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人把吃的送到门口。
他不再像刚来时那样，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言行举止间，也少了与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
他心里盘算着，这个世界的“常识”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扮演一个“与世无争的高人”，在获取扮演度的同时，似乎也没那么困难。只是，这进度还是有点慢。
然而，这种难得的平静，终究是短暂的。
这天下午，徐四又一次“汇报工作”结束，正要走时，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脸上那副有点嬉皮笑脸的表情，露出一丝试探，他要说出那个李道然这段时间来，一直回避的问题。
“对了，前辈。”徐四挠了挠头，一副不经意的样子，“您这身份的问题，总这么‘黑’着，也不是个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