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这话显然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连自家人都信不过了。
她用力点头:“我明白。东南亚那边的人都是跟着我打过硬仗的,嘴严,手脚干净。
明天就让人事安排他们以新入职员工的身份进来,分去技术部、财务部和张副总的秘书处。”
老爷子“嗯”了一声,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确认什么:“让他们别急于求成,先把位置坐稳。
张副总那只老狐狸精得很,稍有动静就会警觉。更可怕的是狐狸后面那只老虎”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尤其是秘书处,
他习惯把重要的东西藏在不起眼的地方,比如旧文件袋的夹层,或者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里。”
陆炎艺默默记在心里,忽然想起什么:“那陆明兴那边……要不要让他知道,我们已经知道有人在背后算计他,标的事与他无关?”
老爷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清明:“暂时不用。他现在或许……只是在装糊涂,让他长长教训也好。
让他继续站在明处,反倒能引蛇出洞。”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这场戏,既然有人想演,我们就陪着看下去,只是最后落幕的,该是谁,就得是谁。”
床头的时钟滴答作响,像是在为这场无声的布局计数。
陆炎艺起身离开时,老爷子忽然又道:“让沉安多盯着点你三哥夫妻,他们俩急着要明兴吃死猫的行为也很可疑,别是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我会的。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冰凉的金属外壳下,仿佛能感受到一场风暴正在陆家的根系深处,悄然酝酿。
病房内的电梯门缓缓合上,镜面倒映出陆炎艺若有所思的侧脸。
直到轿厢开始下沉,她才后知后觉地咂摸出老爷子话里的深意,这病房哪是什么临时落脚的地方,分明是他布了几十年的暗哨。
长租二十年?寻常人哪会对一间病房做如此长远的打算。
恐怕打从陆家根基渐稳时起,老爷子就想着以后老了,病了,为了陆氏不脱离他的控制在这儿埋下了后手。
她忽然想起刚才留意到的细节:病房里那面看似普通的山水画,边缘似乎有细微的金属接缝;
墙角的老式座钟走得极准,钟摆声却总比正常频率慢半拍。
原来所谓的“明修栈道”,是让所有人都以为老爷子住院后便失了对全局的掌控;
而这“暗度陈仓”,竟是把这间病房变成了运筹帷幄的中枢。
那些借着探望名义来的人,一举一动怕是早被藏在暗处的眼睛记了去。
电梯抵达一楼,门开的瞬间,陆炎艺定了定神。
看来老爷子心里早就有了盘算,自己能做的,便是按他的布局步步为营。
只是一想到这看似平静的病房里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便觉得后背泛起一阵凉意,这老姜,果然很辣!
夜已深,为了掩人耳目,陆炎艺站在二哥当年留下的酒庄的橡木桶旁,拧开一瓶未开封的威士忌,倾斜瓶口让琥珀色的酒液缓缓倒在掌心。
她抬手在脖颈和发梢轻拍,浓烈的酒气瞬间漫开来,混着身上原本的淡香,倒真像喝了几杯的样子。
回陆宅的路上,晚风卷着酒气往车窗里钻,她却半点醉意没有。
脑子里反复盘桓着老爷子的话像散落的棋子,正等着她一步步归位。
刚进大厅门时,灯还亮着,蔡文昕披着毯子从楼上下来,听见动静猛地惊醒:“四妹?你去哪了,身上怎么这么大酒味?”
陆炎艺换着鞋,语气随意:“跟几个朋友去酒庄坐了坐,聊点私事。”
她瞥了眼墙上的钟,“都快十二点了,三嫂怎么还没睡?”
“我下来拿我的燕窝。”蔡文昕起身倒了杯蜂蜜水递过来,“三哥刚问你回没回,说合计合计新项目的事”
陆炎艺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她仰头喝了口蜂蜜水,压下喉咙里的干涩:“知道了,明天早上到公司说吧,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睡。”
上楼时,她特意放重了脚步,让楼梯发出吱呀的轻响。
经过陆炎琪的房门口,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通话声,她脚步不停,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打开房门的瞬间,她脸上的松弛瞬间褪去。
她没想到儿子也在等她,陆明舟把她扶进屋,还说着妈你怎么喝这么多,我去叫黄婶煮点醒酒汤来。
陆炎艺被儿子扶着胳膊,脚步“踉跄”地往里走,鼻尖萦绕着自己特意弄上的酒气,倒真像醉了几分。
她抬手拍了拍陆明舟的手背,声音带着刻意放软的含糊:“不用叫黄婶了,这点酒……没事。”
陆明舟皱眉看着她发红的脸颊(其实是刚才在酒庄急走时憋的),
不由分说地扶她坐在沙发上:“妈您别硬撑,您喝半杯就头疼,今晚这一身酒气,肯定喝了不少。”
他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去厨房看看,冰箱里有蜂蜜,我自己给您煮。”
“明舟。”陆炎艺叫住他,声音沉了沉,“站住。”
陆明舟愣了下,回头时正好对上母亲清亮的眼神哪里有半分醉意?他心里咯噔一下,慢慢走回来,低声问:“妈,您……”
“装的,坐吧。”陆炎艺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自己先直起身,刚才那副醉态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扯了扯衣领,试图散掉些酒气“我去单独见你爷爷了,你怎么还没睡?”
“妈,今天发生的事和你有关系吗?”陆明舟知道母亲的一些心思。
“你觉得呢?”陆炎艺抬眼看着陆明舟反问道。
“我觉得你不会拿陆家的根基开玩笑。”陆明舟沉声回应。
“那你觉得,陆明兴就会吗?”陆炎艺紧跟着抛来一句反问,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理智清醒的时候,他应该……不会。”陆明舟的声音低了几分,尾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犹豫。
陆炎艺听完,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