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
当娄振华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对话。
而是在跟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签订了一份出卖灵魂的契约!
何雨水满意地笑了。
她收起了那份让娄振华心惊胆战的化验单,站起身。
“娄先生是聪明人,跟聪明人合作,就是愉快。”
“我等您的好消息。”
说完,她不再多看一眼客厅里那两个,被她的计划彻底震傻了的男女,转身,干净利落地,走出了娄家大宅。
阳光,洒在她身上。
将她那纤细的背影,拉得很长。
可落在娄振华和娄母的眼里,那道背影,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来自地狱的,阴冷的黑气!
“振华……这个……这个何雨水,她……”娄母的声音都在发抖。
“她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娄振华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桌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忌惮。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女人,只能合作!
绝对,绝对,不能为敌!
否则,秦淮茹的今天,就是他娄振华的明天!
不!
可能会比秦淮茹,惨上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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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娄家。
何雨水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她信奉一个原则。
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对付秦淮茹那种,在底层泥潭里打了一辈子滚的女人,用寻常的手段,太慢,也太麻烦。
只有,找一个比她更没底线,比她更穷凶极恶,比她更渴望改变命运的男人,才能将她死死地按在泥潭里,永世不得翻身!
这,就叫恶人还需恶人磨!
至于娄振华会不会尽心尽力?
何雨水一点都不担心。
一个能从战乱年代白手起家,创下偌大家业的男人,他的心,比谁都狠,手腕,比谁都硬!
更何况,自己手里,还攥着能让他倾家荡产,甚至家破人亡的把柄!
他只会,比自己更希望,这个计划,能够成功!
何雨水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地,来到了昨天跟陆锋约好的,北海公园后门的一个小树林里。
还没走近。
她就看见,那个挺拔如松的身影,正焦躁地在原地踱步。
他的脚边,还靠着两把崭新的,闪着寒光的铁锹,和一把锄头。
那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生产队的队长,要去带着民兵抢收呢!
“等急了?”
何雨水笑着走上前。
“媳妇儿!”
陆锋一看见她,那张冷峻的脸上,瞬间就绽放出了一抹,灿烂得有些傻气的笑容。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想把她抱进怀里,可看到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伸到一半的手,又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改成帮她理了理那被风吹乱的刘海。
“没,没急。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
“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今天的大事啊。”
何雨水拍了拍他坚实的胳膊,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去谈了个新项目,很成功。”
“走吧,我们的‘铲除毒草二人组’,该正式上线了!”
“好嘞!”
陆锋一听这话,立马就来了精神!
他抄起地上的铁锹和锄头,一手一个,扛在肩上,那股子兴奋劲儿,比当初他第一次上战场还要足!
两人并肩,雄赳纠,气昂昂地,朝着陆家那个壁垒森严的大院走去。
门口的警卫员,看到自家那个煞神一样的陆副参谋长,竟然扛着两把铁锹,身边还跟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姑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打仗打疯了,准备回家搞屯垦了?
但他们可不敢问。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诡异的二人组,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上午,八点整。
分秒不差。
何雨水和陆锋,准时出现在了陆家那栋充满了“小布尔乔亚腐朽气息”的二层小楼前。
大门紧闭。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锋看向何雨水。
何雨水冲他抬了抬下巴。
陆锋心领神会。
他扛着铁锹,上前一步,连门都懒得敲,直接抬起穿着军靴的大脚,照着那扇名贵的红木大门,就是“哐”的一声巨响!
“开门!送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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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
客厅的沙发上。
陆振华和刘婉儿正襟危坐,两人的脸色都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们一夜没睡。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昨天何雨水和陆锋说的那些诛心的话。
尤其是那封悬在头顶的“还没写”的举报信!
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让他们坐立难安,如芒在背!
突然!
“哐!”
一声巨大的踹门声,吓得两人浑身一哆嗦!
紧接着,就是陆锋那中气十足的,带着一丝戏谑的吼声!
陆振华的脸“唰”的一下,就涨成了猪肝色!
反了!
真是反了天了!
这个逆子!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正要去拿枪。
刘婉儿却一把拉住了他。
她冲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
别冲动。
他们就是来故意激怒你的。
你越生气,就越着了他们的道!
陆振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重新坐了回去。
但那双眼睛里,已经燃起了熊熊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火焰!
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家里的保姆。
保姆看到门外扛着铁锹的陆锋和何雨水,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何雨水冲她甜甜一笑,然后,拉着陆锋,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陆司令,早上好啊!”
何雨水环视了一圈客厅,然后,目光落在了脸色铁青的陆振华身上,笑得像一朵迎着朝阳盛开的向日葵。
“我们来帮你提高思想觉悟了!响应毛主席号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咱们今天,就把这资本主义的苗给除了,种上无产阶级的粮!”
陆锋紧随其后,将肩上的铁锹,“哐”的一声,杵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爹!我跟媳妇儿,是来‘治病救人’的!”
他一脸的痛心疾首,仿佛陆振华是什么,误入歧途的失足青年。
“您思想上生了病,我们做儿女的,不能看着您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啊!”
一唱一和!
天衣无缝!
差点把陆振华的脑血管给气爆了!
“你们……”
他刚要发作。
一直沉默的刘婉儿却突然站了起来。
她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衣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憔悴和苍白,一双眼睛红肿得像两个核桃,看上去,我见犹怜。
“小锋,雨水,你们别这样逼你爸爸了。”
她的声音柔弱而又沙哑,充满了委屈。
“他一辈子革命,怎么会思想有问题呢?这花园里的花,也是我……也是我为了让他下班回来,能放松一下,才种的……”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地观察着陆振华的脸色,试图扮演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贤惠妻子。
然而。
何雨水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哈哈哈!”
何雨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捂着肚子就笑了起来。
“婉姨,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她笑够了,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变得无比严肃。
“毛主席教导我们,‘贪图安逸,怕艰苦,不愿再过艰苦生活,这就是资产阶级思想的侵蚀。’!”
“司令员是人民的公仆,不是地主老财,怎么能追求这种安逸享乐呢?你这不是关心他,你这是在腐化革命干部!是糖衣炮弹!是比敌人的枪炮,还要危险的东西!”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刘婉儿的脸瞬间就白了!
何雨水还不肯罢休。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刘婉儿。
虽然刘婉儿今天穿得很素,但那身衣服的料子,一看就价值不菲,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名贵的香水味。
何雨水故作惊讶地,捂住了鼻子。
“哎呀,婉姨,我们今天可是要大干一场的,你穿成这样,还喷着资本主义的香水,可不行啊。”
她歪着头,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要不,你先去旁边‘遛弯儿’?”
“等我们把地翻好了,你再回来,欣赏这伟大的革命成果?”
遛弯儿?(刘婉儿)
此话一出!
陆锋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他媳妇儿,也太他妈损了!
这简直是在指着刘婉儿的鼻子骂她不是人啊!
刘婉儿的身体,猛地一晃!
她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最后,变得一片铁青!
她当然听懂了这个恶毒的谐音梗!
这个小贱人!
她竟然敢!
她竟然敢这么羞辱自己!
就在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到极点,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
“砰!”
别墅的大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一脚给踹开了!
“谁他妈大清早的,在我家吵吵嚷嚷的?!”
一个嚣张至极的,带着一股子京城顽主特有痞气的声音,传了进来。
“找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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