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火光,如同在地狱绘卷之上,狠狠地画下了最后一笔。
当那座被日军视为“心脏”的信号中继站,在剧烈的爆炸中化为一片燃烧的废墟时,一张无形的、由混乱和恐惧编织而成的大网,也悄然笼罩在了滹沱河南岸,所有正在进行拉网式搜捕的日军头顶。
“喂?喂?!呼叫指挥部!听到请回答!”
“沙……沙沙……”
山林深处,一支日军搜捕小队的队长,正焦急地对着手中那早已变成了一块废铁的步话机,徒劳地呼叫着。回答他的,只有一阵阵充满了不祥意味的、冰冷的电流杂音。
“八嘎!到底怎么回事?!”他烦躁地将步话机狠狠地摔在地上,“为什么所有的频道都联系不上了?!”
“队长,你看!”旁边一名士兵,指着远处那片被火光映照得如同白昼的夜空,声音里充满了惊恐,“那……那是信号站的方向!”
所有人都看到了。
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刻,沉入了谷底。
他们不是傻子。他们知道,那冲天的火光,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这数千名撒入深山的“猎犬”,已经被彻底地、无情地割掉了耳朵,拔掉了舌头!他们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军!他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不知道友军在何方,更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向何处!
恐惧,如同无形的、冰冷的毒蛇,开始在每一个士兵的心中,悄然蔓延。
……
日军临时前线指挥部,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小林大佐,这位不久前还自以为是掌控一切的猎人,此刻却如同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双目赤红地盯着墙上那副早已失去了意义的军事地图。
“报告阁下!我们……我们和所有派出去的搜捕部队,都失去了联系!”一名通讯参谋,脸色煞白地汇报道。
“报告阁下!刚刚有侥幸逃回来的士兵报告,他们……他们在山里,遭到了不明身份的武装袭击!对方火力极猛,行动如同鬼魅,打完就跑,根本无法追踪!”
“报告阁下!我们派出去的军犬分队……也……也失联了……”
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小林大佐那张因为愤怒和羞辱而扭曲的脸上。
他知道,他被耍了。
他那张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由数千名士兵和几十条猎犬组成的死亡大网,被对方用一种他根本无法理解的、近乎于妖术的方式,从最意想不到的心脏部位,撕得粉碎!
他现在,别说抓捕那几个该死的“幽灵”和那个美国飞行员了。他甚至连自己撒出去的这几千名士兵,是死是活,都无法确定!
“撤退……”
过了许久,小林才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他这辈子最不想说的、充满了屈辱的词语。
“命令所有还能联系上的部队,立刻停止搜索!向指挥部方向,收缩!集结!”
然而,他的命令,已经太迟了。
……
就在日军的指挥系统彻底瘫痪,所有搜捕部队都陷入了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之时。
林枫和他的“武工队”,却如同四把早已等候多时的、最锋利的手术刀,开始了他们真正的、致命的反猎杀!
他们不再躲藏,不再逃避。
他们化身为了这片黑暗山林之中,真正的、唯一的——主宰!
一支由二十多名日军组成的、迷失了方向的搜捕小队,正在一片崎岖的河谷里,如同没头的苍蝇般乱窜。
“砰!”
一声清脆的、如同死神点名般的枪响,从他们头顶的悬崖之上,骤然响起!
走在最前面的那名带队曹长,应声而倒。
是林枫。
“敌袭!”
“八嘎!他们在我们头顶!”
日军士兵惊恐地举枪,试图还击!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王二麻子和沈月,从他们侧后方那片茂密的芦苇荡里,同时喷吐出的、交叉的、复仇的火舌!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
战斗,在不到五分钟内,便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方式,结束了。
林枫四人,如同四个沉默的幽灵,从黑暗中走出。他们没有丝毫的停留,只是熟练地,将牺牲的日军士兵身上所有能用的武器、弹药和干粮,都收集了起来。
然后,如同他们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这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两天两夜里,不断地,在滹沱河南岸这片广袤的、曾经被日军视为“绝对安全区”的土地上,重复上演。
有时候,是一支正在渡河的巡逻队,被一颗从天而降的手榴弹,连人带船,都送进了河底。
有时候,是一座孤零零的、负责警戒的炮楼,在深夜里,被几名神出鬼没的“野人”,用最原始的攀爬方式,摸了上去,将里面的守军,全部用冷兵器,无声地解决。
林枫和他的“武-工队”,就像一条无声的、冰冷的绞索。他们用最残酷、最高效的方式,将日军那张已经破烂不堪的“大网”,一点一点地,收紧,勒断。
恐惧,彻底取代了愤怒,成了这片土地上,所有日军心中,唯一的主旋律。
他们不再敢分兵,不再敢冒进,甚至不敢在夜间离开他们那小小的、临时构筑的据点。他们蜷缩在一起,如同被饿狼包围的羊群,惊恐地,等待着那不知会从何而来的、致命的獠牙。
而就在日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条出现在他们心脏地带的“绞索”,吸引得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之时。
在遥远的、数十里之外的五台山脉深处。
那支由赵六和雷子负责护送的、真正重要的队伍,已经借着这宝贵的、由战友用鲜血和生命创造出的时间窗口,成功地,彻底地,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踏上了,通往延安的、真正安全的——
希望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