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外,寒风凛冽,空气仿佛凝固。
韩世忠已率军奔赴前线,与秦军对峙于边关。
按原定之策,岳飞应在三日前挥师出击,战局正行至紧要关头。若此时能奇袭敌营得手,便可逼其决战,一举扭转国战大势,奠定胜局。
但如今,他却被王洗带兵围困于府中。
岳飞立于院中,面对王洗及环伺的甲士,神色不动。他缓缓开口:“监军大人,持兵闯入将军府,意欲何为?”
王洗冷目相对,语气如刀:“岳飞,你还装什么糊涂?陛下连下十二道金牌命你退兵,你竟视若无物!抗旨不遵,形同谋逆!圣上有令,若你不从,便由我接管军权!”
他心头积怨已久。身为监军,却处处被岳飞压制,如今终于得旨行事,自不肯再忍。
岳飞目光如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三日之后便是决断燕云归属的关键一役,此刻撤兵,等于弃万里山河于敌手!”
王洗嗤笑:“十二道金牌自京中飞传而至,你竟一道也不接?莫非真要背负叛臣之名?”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来人!拿下岳飞!”
士兵立刻向前逼近。
“谁敢动他!”
一声怒吼撕裂寂静。
高宠率领大批应州军疾步而来,迅速将王洗一行团团围住。他手持长枪,横身挡在岳飞面前,声如洪钟:“想碰大将军,先踏过我应州军的尸体!夺权?你也配称统领之名?”
四周将士列阵而立,刀剑出鞘,气势如虹。人人目光坚定,只认岳飞一令。
军心所向,局势瞬变。
王洗并未暴怒,反而静静看着岳飞,一字一句道:“你今日执意违旨,可是想做第二个石敬瑭?若真是如此,那就动手杀了我吧。”
此言一出,岳飞脸色骤然大变。
岳飞向前跨出一步,面向王洗抱拳行礼,神情肃然:“我岳飞一心忠于君主与国家,愿以双亲之名立誓,此生断不会背弃大宋半分。”
在世人眼中,祖先与孝道重于泰山。
以父母之名发下的誓言,已是人所能许的最沉重承诺。
王洗不语,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诏书,高举过头,声音陡然抬高:“既然你说忠于大宋,那圣上旨意就在此处!你接不接受?”
“若肯奉诏,便是朝廷之臣。”
“若拒不受命,便是叛国逆贼。”
这番话如刀锋般刺入岳飞心底。
他的面色瞬间失去血色。
他自幼家境清寒,却受教甚严。
投笔从戎,并非为了封侯拜将,只因心中刻着四个字——“精忠报国”。
忠于君王,忠于山河,忠于天下黎民。
要他背叛大宋,无异于要他亲手斩断脊梁。
王洗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步步紧逼,将他推至绝境。
不接诏书,便是罪臣;
无需辩解,百口莫辩。
“岳飞!”王洗目光如炬,“天子诏令驾临,还不跪接?”
众人屏息凝视。
岳飞立于原地,唇色发白,指尖深深嵌入剑柄,指节泛青,仿佛要将那铁鞘捏碎。
没有人知道他胸中翻涌的是何等苦痛。
一边是毕生信守的忠义,一边是即将功成的北伐大业。
若执意抗命,纵有千般理由,也将沦为乱臣贼子,九族蒙羞。
若俯首听命,则多年筹谋毁于一旦,燕云未复,秦军仍据关北。
“大将军……”高宠见状,心如火焚,怒视王洗,几乎按捺不住出手之意。
他深知此刻战局如箭在弦。
一旦退兵,所有牺牲皆成空谈。
而此人竟挟天子之名,逼迫主帅弃战?
怒意正炽,忽觉肩头被一股力道牢牢压住。
回头望去,只见一人默默站在身后,未语,却已止住了他的冲动。
岳飞缓缓垂下眼帘。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右膝重重落地,头颅低垂,声音沙哑却清晰:“岳……领旨。”
话音落下,他闭上双眼,仿佛灵魂已被抽离。
那一瞬,天地无声。
他知道,自己终究无法违背心中的道义。
忠字当头,哪怕万般不甘,也只能低头。
随着他跪下,高宠与诸将纵有千般愤懑,也只得收起兵刃,依次跪地,接诏听命。
王洗终于松了一口气。
方才那一刻,他实则冷汗浸背。
他怕的,正是岳飞一怒之下率军倒戈。
若真如此,等于为秦国献上中原咽喉。
悄悄抹去额边一丝湿冷,他上前一步,将诏书递出,语气冰冷:“圣谕已下,即刻移交军权予本监军。交接完毕,你即刻启程回汴京。”
“现在,交出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