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内,暮色渐起。
唐国调动三十万兵马开赴雁门关的消息传来时,扶苏正立于城楼之上。
他将情报交予王翦,唇角微扬:“这位盟友倒是聪明,挑了个最远的路走,图个安稳。”
“应州方向风平浪静,除非我们绕后突袭,否则难起烽火。”
他语气平静,却已洞悉唐军意图。
侯君集按兵不动,若真有意参战,何不直趋云州?偏要远走边关,摆明是避实就虚。
“若非见我军连克宋地,唐国岂会轻易出兵?”
王翦低声一叹,“不过是嗅到利益,才肯动身罢了。”
扶苏未作回应,只轻笑一声。李世民之意也好,侯君集之策也罢,于他而言皆如浮云。
出力多少,便得多少,战后分利之时,自会见分晓。
“殿下,朔州与蔚州之间,当先取何处?臣以为朔州可为首要目标。”王翦拱手请示。
秦军已在云州休整多日。
此地沃野千里,仓廪丰实,确为北地粮脉之一。
粮草充足,军械完备,将士士气高昂,正是进兵良机。
“孤正欲言……”
话音未落,蒙毅匆匆步入厅堂,神色微异:“殿下,有使者求见。”
“使者?”扶苏眉梢一动,“何人所遣?”
战事正酣,此时来访,莫非宋国意欲议和?
蒙毅顿了顿,低声道:“契丹国与金国,各遣使节前来,携有国主印信。”
空气仿佛凝住。
两国远在塞外,与秦国素无往来,山川阻隔,言语不通,如今竟同时遣使至此,实在匪夷所思。若非信物确凿,蒙毅几乎以为是荒诞戏言。
“殿下,异族来使,恐藏祸心,不如拒之门外。”王翦沉声劝道。
中原与塞外诸族历来互疑,更遑论金、契丹之辈,向被视为蛮夷,其动机难测。
扶苏却神色淡然:“不必多虑,既来了,便见上一面。”
他望向蒙毅,“带他们进来,孤亲自接见。”
“诺!”
蒙毅应声退下,脚步沉稳。
待他走远,王翦眉头微皱,转向扶苏:“殿下贵为储君,金国与契丹皆是边外部族,何须亲自接见?这般屈尊相见,未免有失体统。”
在王翦看来,太子之尊,不容轻慢。只不过异族使节求见,近乎冒犯。
扶苏却轻轻一笑:“既已远道而来,见上一面也无不可。”
“况且两国使者同日求见,孤心中好奇,他们究竟所为何事。”
话音未落,蒙毅已领人返回。
其后跟着二人,衣饰奇异,面貌殊俗,显然非中原人士。正是来自金国与契丹的使臣。
二人一见扶苏,立刻躬身施礼。
“金国使臣勒布,拜见大秦太子殿下!”
“契丹使臣乌图,参见尊贵太子!”
二人齐声开口,俯首至地,姿态恭谨至极。
他们内心忐忑。
眼前之人,正是那位以五万兵力击溃二十万匈奴、三月平定北疆的扶苏太子。威名远播,连草原与东北诸部都闻其名而敬畏。
“起身。”
扶苏目光扫过,语气平静。
两人直起身子,心头重压稍减。
扶苏并未寒暄,直接发问:“你们分别代表金国与契丹,应是奉各自君主之命而来。”
“说吧,此行求见,意欲何为?”
金国使者上前半步,恭敬回应:“启禀太子,我等奉命携诚而来,只为与大秦共谋一事。”
“他是契丹特使,我是金国专使。”
此言一出,殿内三人皆是一怔。
“共谋?”
扶苏眸光微闪,似觉荒诞,又似阴谋。
两个偏远部族国家,竟主动登门,欲与大秦“共谋”?
“倒有意思。”
他嘴角微扬,继而问道:“你们想与我大秦合作什么?通商?粮草?盐铁?还是军械互市?”
两名使者再次摇头。
契丹使者神色郑重:“并非商贸之事。我们所图,乃是联手出兵——共取燕云十六州!”
金国使者紧随其后,朗声道:“正是!如今秦宋交战在即,我金国与契丹已缔结盟约,愿倾力助大秦一臂之力!”
“太子殿下,只需点头应允,四十万铁骑即刻南下,幽州、蓟州十日之内便可收入囊中。随后我们助您一鼓作气,席卷燕云十六州。”
“事成之后,仅求将幽州与蓟州划归我国,作为出兵之酬。”
金国使臣言辞恳切,目光灼灼地望向扶苏,仿佛所提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此番前来咸阳,只为促成两国联手,目的昭然若揭。
契丹与金国觊觎幽、蓟久矣。
但他们清楚,秦、唐一旦合力伐宋,燕云之地极可能落入中原之手。即便他们抢先进占两州,日后也难保不被强敌夺回。
于是便生此计——以兵助秦,换取土地。
他们愿派大军协同作战,所求不过幽州、蓟州两处城池。
并非贪得无厌,实因自知国力有限。再多的土地,也无法镇守消化。
两位使者胸有成竹。如此优厚的条件,扶苏岂有不允之理?区区两州换四十万雄师,分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在他们眼中,燕云十六州乃至整个宋地才是重头戏,幽、蓟不过是边角之地,何足惜哉?
可他们未曾察觉,殿上三人——扶苏、王翦、蒙毅——神色早已冷若寒霜。
“讲完了?”
扶苏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如冰层下的暗流。
金使本能地点了下头。
话音未落,扶苏已抬手:“蒙毅,把这张口不停的那个拖出去斩了,头颅交给另一人带回。”
“遵命!”
蒙毅一声令下,侍卫如猛兽般扑出,瞬间将二人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变故骤起,两名来使面色惨白。
金使挣扎怒吼:“我们诚意而来,只为结盟共进,殿下竟如此对待使节?!”
回应他的,只是一声冷笑。
“联盟?”扶苏缓缓起身,俯视着跪伏于地的二人,眸光似刀,“你们,也配谈‘联盟’二字?”
“秦与宋之间的战事,轮得到你们插嘴?外族宵小,胆敢妄议中原战局,算什么东西!”
“荒谬绝伦!”
他声音渐厉,眉宇间怒意翻涌。
堂堂大秦,何时要靠异族兵马才能打仗?
这不只是侮辱,更是对血脉尊严的践踏!
华夏正统,岂容胡虏染指?
秦宋之争,乃同根相争,家事而已。尔等蛮夷,有何资格踏入中原棋局?
他冷冷扫过金使的脸,一字一句道:
“滚回去告诉你们的君主——我大秦,不与豺狼为伍。”
“斩了他们,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