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带领三万骑兵并未急行,反而放缓速度,随时警惕老奴偷袭。
“台台,前面就是浑河了。”
“传令,靠近浑河扎营布阵,没有本官命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
此处离沈阳已不足二十里,他不再贸然前进。只要部队抵达沈阳附近,老奴想攻城也得投鼠忌器。
“立刻派出夜不收,侦察周边敌情,特别是老奴八旗动向,尤其是两黄旗的位置。”
数百名夜不收从浑河堡出发,以半圆之势向沈阳方向探查。
......
沈阳城下,黄台吉调动五千多汉军营发起试探性进攻。
他与努尔哈赤都清楚,沈阳并不容易攻破,此番只是试探,了解城防虚实。
“准备,放!”
在明军将领指挥下,上百门火炮齐射城下伪军,目标直指云梯与攻城器械。
黄台吉听着震耳欲聋的炮声,心中震惊。
沈阳果然难以攻取,仅一面城墙便有如此火力,更不用提其他火器。
一座沈阳城,便是建奴遥不可及的梦。
若他得知辽阳城的防御规模,恐怕当场会吓得昏厥。辽阳城大小火炮合计,恐怕不下千门。
辽沈二地至关重要,不仅为大明关外重镇,更因它们占据着不可替代的战略位置。
明朝若是控制辽沈,哪怕建州有百万雄师,也只能龟缩在赫图阿拉那片荒凉之地,苟延残喘,始终被扼住咽喉。
一旦建州拿下辽沈,明朝在辽东的立足之地将彻底丧失。
盖州、复州、金州、海州数百里沃土,建州几乎可以兵不血刃地收入囊中。
辽沈归属谁手,谁就在辽东拥有压倒性的战略主动权,对敌形成全面压制。
辽沈若失,后果不堪设想。
明军只能退守宁锦一线,靠着狭窄的防线苦苦支撑。若兵力不能强于敌军一倍以上,在辽东便再无作为的可能。
这也是为何辽沈之战后,后金国力骤增的关键。
关外的主要资源都集中于此,人口、粮草、匠人、战略物资尽数落入建州之手,使其战力瞬间跃升数个层次。
萨尔浒之战是建州的生死存亡之战,辽沈之战却是后金立国之本,更是影响明朝在关外军心与民心的核心之战。
辽沈失守前,明军虽屡战屡败,但仍敢于出城迎敌,敢于正面厮杀。但辽沈一失,明军斗志尽丧,彻底被建州军威震慑,望风而逃已成常态。
五千余人攻城,对沈阳这种坚城而言,不过如蚊虫叮咬般微不足道。
明军只用不到半炷香时间,便将这支伪军击退,敌军死伤过半。
黄台吉对沈阳的城防力量也有了清晰认知。
“四贝勒,沈阳不能强攻,只能智取。熊廷弼迟迟不出兵,显然是早已布好局,才敢如此从容。”
范文程刚仔细观察过明军布防,可谓滴水不漏,火炮布置井然有序,显然出自熊廷弼之手。
“我岂不知不可强攻?只是不知范先生有何妙计,可让我大金兵不战而胜?”
“依奴才看,唯有将城中明军诱出,在野战中予以歼灭,方可破城。”
范文程语气沉稳,仿佛胸有成竹。
黄台吉哪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但他并不点破,毕竟许多大事还需依靠此人。
汉人大多如此,总喜欢卖关子。
“愿听范先生高见。”
范文程缓缓开口:
“奴才听闻沈阳总兵贺世贤嗜酒如命,打仗之前都要喝个痛快。其人性格暴躁,有勇无谋,奴才以为可从这里着手。”
“贝勒可派老弱之兵前往城下辱骂挑衅,贺世贤必怒不可遏,率军出城。届时以精兵伏击,斩其首级,再趁势攻城,必能一战而胜。”
黄台吉略作沉思,觉得此计可行,但仍开口询问:
“这办法二哥他们早就试过,那头熊临走前肯定留下过命令,不然贺世贤早就不在这城窝里了。”
范文程笑着开口:
“贝勒放心前去,上次估计是有人拦住了他,但他能忍一回,还能忍第二回第三回?这种嗜酒如命的主儿,不是谁都能拦得住的!”
“好,那就按先生的计策来,若真拿下沈阳,我定为你在父汗面前请赏!”
范文程一喜,连忙拱手:
“多谢四贝勒!”
黄台吉正要布置人马,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喊声。
“大汗驾到!”
范文程与黄台吉回头,果见努尔哈赤策马飞奔而来。
两人立刻下马,齐声高呼:
“奴才叩见父汗!”
黄台吉又开口:
“奴才未能建功,辜负父汗重托,愿受责罚!”
努尔哈赤摆摆手:
“起来吧,莽古尔泰刚才都说了,沈阳确实不好打,这事不怪你。”
“奴才谢父汗!”
此刻,八旗旗主已全部到场,两位汉臣范文程与李永芳也在其中。
努尔哈赤环视众人:
“你们都说说,这沈阳,怎么打?”
黄台吉怕别人抢了先机,赶紧上前一步:
“回父汗,方才奴才与范先生已有计策!”
他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计划,努尔哈赤点头,觉得可行,便命黄台吉即刻布置。
一旁的莽古尔泰脸色难看,凭什么好事都轮到他?在四大贝勒中,他原本立功最多,如今却总被压着,莫非父汗真有心让他接位?
“父汗,伏击一事就交给奴才吧,奴才亲自取贺世贤首级!”
莽古尔泰的争气让努尔哈赤欣慰。
他这几个儿子中,莽古尔泰最猛,黄台吉最精,他本就有意扶持两人并立,便欣然答应。
阿敏和代善始终沉默,冷眼旁观,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