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激烈而混乱的吻,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耗尽了沈文琅所有的力气。他被高途放回床上后,便陷入了半昏迷的昏睡状态,但即便在睡梦中,身体依旧不安地蜷缩着,眉头紧锁,呼吸急促而浅薄,易感期的痛苦如同跗骨之蛆,依旧在他体内肆虐。
高途站在床边,看着沈文琅即使在沉睡中也不得安宁的模样,唇上还残留着被啃咬的刺痛感和血腥味,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愤怒、心疼、无措,还有一丝打破禁忌后的茫然。但他很快将这些情绪压了下去,眼下最重要的是让沈文琅好受一些。
他沉默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沈文琅苍白汗湿的脸上。犹豫了片刻,一种更深层的、近乎本能的冲动压过了所有杂念。他极轻地、几乎是试探性地,开始释放出极其温和的安抚性信息素。
那气息淡得如同初秋原野上被阳光晒暖的鼠尾草,带着独特的、微带药感的木质香气,清冽而沉稳,又隐约透出一丝干燥土地的暖意。这气息并不浓烈,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温和而坚定地弥漫在卧室的空气中,如同无形的薄纱,缓缓包裹住床上那个不安的灵魂。
起初,沈文琅的身体依旧紧绷,无意识地抗拒着外界的任何接触。但高途的鼠尾草信息素极其耐心,持续而稳定地流淌着,如同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浸润着干涸焦灼的神经。
渐渐地,奇迹发生了。
沈文琅紧蹙的眉头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些许,急促的呼吸开始变得稍微深长,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地蜷缩,微微舒展了一些。他似乎在本能地追寻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无意识地向高途坐着的方向偏了偏头,鼻翼微微翕动,像在沙漠中跋涉的旅人嗅到了绿洲的水汽。
高途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心中微微一震。他维持着信息素的释放,动作放得更轻,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平静。他伸出手,用指尖极轻地拂开沈文琅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感受到他皮肤的温度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灼人了。鼠尾草的气息仿佛具有某种镇定的魔力,正在悄然抚平沈文琅体内翻腾的痛苦浪潮。
这一夜,高途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沉默的守护雕像,持续释放着温和的鼠尾草信息素。他不敢停下,也不敢加强,只是维持着这种稳定的、如同背景音般的抚慰。夜色在寂静中流淌,窗外月移星转,室内只有两人交错的、逐渐趋于平稳的呼吸声,以及那无处不在的、清冽而温暖的鼠尾草香。
后半夜,沈文琅似乎彻底沉入了深度睡眠。他脸上的痛苦神情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睡中的宁静,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毫无防备的脆弱。他的呼吸均匀绵长,身体完全放松下来。高途的鼠尾草信息素仿佛为他构筑了一个安全的茧,将他与易感期的痛苦暂时隔绝开来。
高途看着他终于安稳的睡颜,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疲惫如潮水般涌上,但他依旧没有离开,只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同时依旧维持着信息素的微量释放。这是一种极其耗费心神的举动,但他甘之如饴。
晨光微熹时,沈文琅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中醒来的。没有噩梦纠缠,没有心悸心慌,身体像是被温暖的云朵托着,轻盈而放松。他缓缓睁开眼,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那些混乱而激烈的记忆碎片般涌现,让他身体一僵,耳根迅速漫上热意。但紧接着,他更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淡却无法忽视的、让他从骨子里感到安心和舒适的气息——清冽而温暖的鼠尾草香,带着阳光和土地的味道,来源于……高途。
他猛地转头,看到高途靠在床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晨光勾勒出他疲惫却依旧清晰的侧脸轮廓。
沈文琅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怔怔地看着高途,记忆中那个强势的吻、自己随后疯狂的回应、以及之后这种持续了一整夜的、无声的抚慰……种种画面交织碰撞,让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有羞耻,有混乱,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小心翼翼呵护着的暖流,缓缓流入冰封的心田。鼠尾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莫名地让他感到一种深沉的平静。
高途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睫毛颤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张力。沈文琅迅速移开视线,脸颊发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
“醒了?”高途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却异常平静,“感觉怎么样?” 他自然地停止了信息素的释放,仿佛那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举动。
“……好多了。”沈文琅低声回答,声音有些干涩,他撑着手臂想坐起来。
高途立刻起身,扶了他一把,将一个软垫垫在他身后。动作熟练自然,仿佛做过无数次。
“谢谢。”沈文琅垂下眼睫,轻声道谢,这次的道谢,含义远比以往复杂。
高途没有回应,只是转身去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在递水时,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沈文琅的手背,两人都微微一顿。
沈文琅接过水杯,借喝水的动作掩饰内心的波澜汹涌。他感觉到,那一夜之后,有些东西彻底改变了。不仅仅是那个吻,更是这种无声的、持续整夜的、带着鼠尾草气息的安抚。那是一种比言语更直接的宣告,一种超越了职责与恩怨的、更深层次的联结。
高途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金色的晨光彻底洒满房间。他背对着沈文琅,声音平静:“易感期还没完全过去,今天需要休息。”
沈文琅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水杯,温水透过杯壁传来暖意。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昨夜未散的暧昧气息和鼠尾草香残留的暖意,以及一种全新的、无法定义的亲密。裂痕依旧在,痛苦未曾忘,但在此刻,一种基于信息素契合而产生的、最原始的抚慰与依赖,悄然滋生,为这段复杂关系增添了另一重难以分割的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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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相见知何日?
此时此夜难为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