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命运,在这一天犹如冷露入沸油,剧烈翻涌!
那一日。
京城急报,八百里飞骑疾驰而来。
三道军情,一浪高过一浪。
整个大明百姓,如同惊雷贯耳,心头震动!
“北元犯边,燕王出征告捷,也速迭儿溃败北逃!”
“副将张玉,进兵直抵高丽边境!”
“高丽大将李成桂,遣使请降!”
“北元犯边,燕王出征告捷,也速迭儿溃败北逃!”
“副将张玉,进兵直抵高丽边境!”
“高丽大将李成桂,遣使请降!”
快马冲入应天府那一刻。
胜利的消息如潮水般席卷全城。
三条战报,一条比一条令人振奋。
尤其是李成桂请降一事,震动朝野。
顷刻间,京城沸腾。
百姓争相涌向酒楼茶肆,聚首议论。
“这手笔,真是大啊!”
“我听说了,燕王早有谋划,趁高丽内乱之际,命张玉直插要害,一击封喉!”
“如今高丽进退两难,打不能打,和不敢和,困于死局!”
“哈哈,听说李成桂正与高丽王激战正酣,想速战速决登临大位。谁知后院起火,张玉悄然入境,断其根基!”
街头巷尾,有人得知内情,说得热血沸腾。
身为大明子民,国胜即己胜。
谁不感到自豪,谁不扬眉吐气?
谈笑之间,皆是豪情满怀。
“最妙的是,张玉占住要地,扼其咽喉,对方不动,我们按兵不动。”
“但凡有一点异动,张玉立刻快马出击,雷霆压境!”
“现在高丽看似僵持,实则主动权尽归我大明所有。”
“至于那也速迭儿,听说张玉分兵他往,便趁机南侵,妄图卷土重来。”
“可将士们人心浮动,唯独燕王镇定自若。”
“你们可知为何?”
众人正欲发问。
那人已朗声道:“因为——他们听见了雷声!”
“那不是普通的响动,是千军万马奔腾如雷,震彻山河!”
“陛下先前调遣北平卫,正是皇长孙推动军制变革之后,朝廷新设组建的神威军。”
“莫非……”
一声低呼在人群中响起。
“没错!正是这支军队!”
“传闻那火炮威力惊人,较以往强出五倍不止,一弹落地,血肉横飞,数十人顷刻间化为齑粉。”
“此战神威军大胜,也速迭儿刚登汗位,本想立威,却反被击溃。首次败于燕王之手尚不服气,继而妄图以铁骑迅疾之势迂回侧击。”
“此举虽凶狠,令燕王一度陷入苦战,神威军亦有折损。”
“但最终燕王亲率大军出城迎敌,火铳部队再度建功。”
“北元残部彻底溃散,仓皇逃窜。也速迭儿自身难保,恐怕已陷入绝境。”
市井之中,并非尽是闲谈之辈。
有人早已自别处获知战况,言语间笃定非常。
忽有一人发问:“刘兄,你这消息从何而来?”
“哈哈,此事外人不知。前些时日,朝廷放出风声,要在北境重开互市。”
“但凡有点眼光的商队,早已着手筹备。如今燕王得胜,紧随其后便是滚滚财源!”
“互市重开?你们可真是嗅觉灵敏啊!”
“嘿嘿,不过是机缘巧合,得知了些内情罢了。”
“只管等着瞧,朝廷很快便会动作。据说幕后推手,仍是那位深藏不露的皇长孙,且此次布局,与早年国策息息相关。”
“北地将成黄金之地,更不必提高丽那边——那才是真正的肥肉。”
“一旦议定!”
“北元残党不足挂齿,整片草原都将沦为我等商贾的生财之所。”
“辽东、高丽……处处皆机。”
“接下来,就看朝廷如何落子了。”
众人低声交谈,眼神炽热。
京城本就是龙蛇混杂之地。当年洪武皇帝一道诏令,天下豪富齐聚于此。
脚下每一块青石,都可能掩埋着巨贾之家。
今日!
这些人围聚一处,言辞激昂,面泛红光。
更有智者早已将朝局与商机相连,心中暗觉:风口将至。
无可否认。
纵使商贾在大明身份卑微,可“钱财”二字,足以令人心潮澎湃。
不过片刻之间。
那个最先喊出“北境遍地黄金”的人身边,已然围满了听众。
“荒谬!”
“荒谬至极!”
“这些商人,竟敢白日之下,将国家方略视作敛财工具!其胆之大,令人发指!”
“哼!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像饿狼盯着羔羊一般,死死盯住北境!”
“齐泰,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朝中那些人,难道全瞎了眼?第一条国策听着冠冕堂皇,可照这般发展下去,真正捞到好处的,不过是那些钻营逐利的商人罢了。”
“兵马刚动,商队就紧跟着出发……可笑!”
“恐怕文武百官里头,早有不少人暗地里分杯羹,吃得满嘴流油。”
酒楼二楼。
与楼下喧闹嘈杂的气氛截然不同。
一群自认清高的读书人围坐一隅,衣冠整肃,言谈间透着几分傲气。
这本是齐泰为几位远道而来的大儒设下的接风宴。
席间一人面容严肃,颔下短须微抖,眉间凝聚着怒意,正是方孝孺。
另一位则静坐不动,眉头轻蹙,神色虽有波动,却始终未发一语。
此人名叫练子宁。
齐泰坐在主位,脸上挂着无奈笑意。今日由他做东,场面却已失控。
“二位,这些事皆出自圣意,我不过一介文臣,岂能左右?”
“六部尚书如今个个缄口不语,像什么样子?身为百官表率,竟无一人敢言!”
“凡有直言者,不是贬官便是入狱。”
“唉……”
他长叹一声,眼中满是忧愤。
方孝孺素来刚正,行事一丝不苟,眼里容不得半点污浊。
耳中听着楼下那些对商贸之利津津乐道的声音,胸中怒火更盛。
按说今日所传消息皆为喜讯——
燕王得胜,也速迭儿败逃漠北;
高丽李成桂遣使请降,边境将安!
换作往日,哪一件不是举城同庆的大事?
如今却被这些人用“生意”“税利”挂在嘴边反复咀嚼,令人作呕。
更何况——
他此番进京,本就有明确目的。
那就是阻止那所谓的“文教兴国、百工振业”之策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