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步。
向来以为“言辞”是自己的最强武器,与那些舞刀弄枪的粗人截然不同。
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这些“巧言令色”!
简直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令人脊背发寒!
这哪里是“对话”!
这分明是一场无声的厮杀。
若让这些人畅所欲言,不去压制其声。
恐怕日后很长一段时间。
文臣与武将之间,那本就难以维持的平衡,会被彻底摧毁。
一旦朝廷之中。
文官得势、或者武将失势。
那么……
整个大明王朝,恐将陷入混乱!
果然……
这些外国使者,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联想到……
他们之前提到的“五龙同朝”。
这明显又是对大明继承体制的一次“诱惑”!
最担心的是……
谁若真被说动了心,便是大明的大劫。
而此刻。
老爷子、朱标等人,不约而同想起了梦中所见。
若将梦中种种与现实对照,便会发现。
这群自称“扶龙之臣”的人,手段实在玄乎。
好像真的能窥见那些当下隐而不显、却未来必生大祸的隐患!
老爷子神色凝重,心中甚至已起杀机,考虑着,是否该将这群人一并除去,总好过他们在暗中蛊惑人心!
然而,就在老爷子与诸位大臣苦思之时……
朱雄英再度出声。
“又是诡辩!”
“历来文武共治,同列朝纲!”
“你原是宋人后裔,如今言行,却与不开化的野蛮人无异!”
毫不留情。
语气高高在上,充满轻蔑。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朱雄英。
朱允炆眼神微动,心中已有动摇。
那个任宗盛……
寥寥数语,就让大明朝廷陷入动荡。
这般手段,不显刀兵,却更具威胁。
但,随着朱雄英再度发声,他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怎么还不闭嘴?
若真能除掉此人!
那些所谓的扶龙之人,还有那个神秘女子。
朱允炆内心泛起一丝热望。
我朱允炆……
才是真正的帝王!
而此刻,朱雄英全然不知朱允炆的心思,他继续开口——
“纵观历史!有过武将作乱、诸侯割据!”
“西汉末年,王莽夺权!”
“东汉末年,三国鼎立;继而魏晋纷争、五胡乱华!”
“隋唐之时,战火四起!”
“唐末更是五代十国、群雄并起!”
“武将造反的案例,比比皆是。”
“从这一刻起,文人的力量才真正开始主导宋国的朝政!”
“也许是过去走得太偏,导致后来形成了重文轻武的局面。”
“不过……”
“无论如何!”
朱雄英目光平静,“不是你说的那样,靠烈马快刀,就能夺取天下!”
他语气忽然加快。
“当初大秦能统一六国,是因为商鞅变法在先!”
“我问你,商鞅是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将军吗?”
“如果没有商鞅的改革,大秦凭什么强盛?又凭什么一统天下?”
“再看大汉初期,文景之治!”
“正是因为休养生息,积蓄国力!”
“到了汉武帝时期,怎能有卫青、霍去病驱逐匈奴,建下封狼居胥的功业?”
“自古以来,文与武,五分七分!”
“向来难以共存!”
“只有文武并重,才是真正夺取天下的方法!”
任宗盛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朱雄英会再度引用史实,并且说得如此流畅自如。
“罢了!”
他忽然语气一转,“我说的是烈马快刀,你讲的是文武并重!”
“那我就想听听,你所谓的文武并重,该怎么做?”
“看看现在,我帖木儿已经接连攻灭数国!”
“你们大明又能如何应对?”
这话一出,朱雄英没有给任何人反应时间。
直接开口。
“以前,秦始皇接见燕太子丹时,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朱雄英冷笑一声。
目光扫过百官,望向全场百姓。
突然!
一声鹤鸣划破长空!
从天际飞来六只仙鹤,速度极快。
“多国纷争,应先交远方之国,攻击近邻之敌!”
“这就叫:水禽之戏!”
朱雄英缓缓抬起一只手,刹那间,所有外使都感到不安!
脸色骤变!
而此刻。
朱雄英的下一句话,已响彻全场!
“先……征服那些弱小的!”
“再……制服那些强大的!”
“至于那些不强也不弱的……”
“自然……尽在掌握!!”
......
“皇长孙终于开口了!”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还有秦国的远交近攻、水禽之戏!”
“太厉害了,短短几句话,就彻底揭穿对方的计谋!”
此时。
百姓们议论纷纷。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高台上。
“可笑!那帖木儿的使团,图谋不轨,什么天下三问,分明是想借机扰乱我大明文武之间的平衡!”
有百姓已经看穿,怒不可遏。
“这些人用心险恶,处处设局!”
“要不是皇长孙出手,不知道这些大臣能不能拿出应对之策。”
“能想到应该不难,但最终可能只是绕来绕去,不如皇长孙这样果决有力地反击。”
“你们想错了!”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仿佛道出真相。
“哪怕和皇长孙想的一样,也不会轻易开口。”
“现在的读书人,其实和那些外国使节看法一致。”
“心里都只盼着安稳。”
“谁会愿意挑起战争?”
“一旦开战,这些年势力不断膨胀的大明文官系统,恐怕又要失势!”
“慎重点儿!”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们讲的,正是前朝灭亡的根本原因,大明自然要引以为戒。”
“若连这些都不能提,那洪武爷打下的江山还算什么?”
“再说,皇长孙确实有见地。”
“一语中的。”
“秦朝时摆在六国面前,最光明正大的战略。”
“可这个战略,六国明知其意,却无力破解。”
“这正是远交近攻。”
“也是水鸟之间的博弈。”
“恐怕。”
“只有皇长孙敢这么直白地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