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哥！”
猛地惊醒。
朱允熥几乎是从梦中“跳”了起来。
身上的衣袍滑落在地。
他头发散乱，却毫不在意。
急促地起身，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冲了出去。
“大哥！”
“大哥……”
一声声喊叫。
在夜色中回荡，惊醒了沉寂的东宫。
几位宫人被惊动，匆忙穿衣出门，看着宫中奔跑的那道身影。
朱允熥一直在跑。
跑到了最熟悉的地方。
太子的寝宫！
很多年前，他们年纪尚小，大哥与他，住在偏殿。
“大哥！”
“我知道是你！”
朱允熥的声音在夜色中一遍遍响起。
东宫里，一个个身影陆续走出。
老爷子眉头紧锁，只披着睡袍，从寝殿大步走出。
朱标被人扶起，缓缓迈步，眼神里透着复杂。
吕氏从侧院急匆匆赶来。
另一边，朱允炆也悄然现身。
他们的目光，全都落在……
大殿最高处，那个仿佛被困在梦境中，神情痛苦的少年身上。
看见这一幕，朱允炆眉头一皱，满脸不悦。
今晚皇爷爷就在东宫，父亲才刚醒。
你朱允熥又在搞什么名堂！
他正想训斥。
却不料，耳边传来一句句低沉而坚定的呢喃。
“大哥，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明白了……”
“是时间！”
“是时间！”
“时间一通，答案自解！”
“可我更想知道的是……”
“到底是不是你！”
这番话一出，老爷子、太子朱标，还有朱允炆，三人的脸色瞬间大变。
……
“是时间！”
“是时间！”
夜色中，少年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上空回荡。
大明最有权势的几人站在原地，脸上满是震惊，没人开口。
一切只因他最后那句——
“大哥！到底是不是你！”
……
“怎么回事？允熥在说什么？”
老爷子瘦弱的身子猛地一颤，立刻转头看向身边的朱标，像是听错了什么。
“标儿……他说了什么？”
朱标喉结滚动，眼神失焦，声音干涩地回应。
连称呼都变了。
不再是“父皇”，而是“爹”。
“爹……允熥说，允熥说他看到了大哥，是雄英吗？”
不等老爷子回答，朱标突然激动地喊了出来。
“是雄英！”
“一定是雄英！”
“允熥说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老爷子早已焦急万分，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太监。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把他给咱带上来！”
似乎嫌他们动作太慢，他自己也提高了嗓音。
“允熥，快到咱身边来！”
与此同时，朱允炆母子早已乱了阵脚。
朱雄英？
这名字从何说起？
大半夜的，吓人不吓人？
“或许是做梦，但他话里的意思，会不会……”
朱允炆喃喃自语。
突然，他眼中闪过一道光。
“时间！”
他猛然想起，如今最让皇帝挂心的谜题。
“难道他猜到了？”
朱允炆心头一震，立刻快步走向老爷子身边。
……
而此刻。
朱允熥一见老爷子和父亲出来，立刻赤着脚奔了过来，动作迅速，满脸焦急。
声音急促。
表情慌张。
“爷爷，爹，是大哥！是大哥在教我！”
“我见到大哥了，真的见到他了！”
老爷子眼皮微跳。
心里虽不相信，却有些动摇。
这些日子，总是不断出现“雄英”的影子，他也开始有些拿不准。
“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稳住心神，别这么激动。”
老爷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不平静。
他有种预感，这事没那么简单，不像是允熥胡思乱想。
朱允熥连忙把梦里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我回屋后一直在想那第三题的答案，后来不知怎么就睡着了。梦里突然出现一个人，他在教我解题！”
“他在梦里没有告诉我答案，但他说了一句话，是解题的关键！”
“他说，这道题的核心，藏在没有写出来的意思里！”
“是时间！”
“就是时间！”
朱允熥说得斩钉截铁。
“整道题里，一个‘时间’的字都没有出现，但它却贯穿始终！”
老爷子听得一头雾水。
他听不懂那些数学逻辑，但能感受到允熥的认真和紧张。
正想再问几句，朱允炆却走了过来。
“皇爷爷，父亲，三弟恐怕是太累了，把梦当真了。”
“才闹出这场误会。”
他转向朱允熥，语气带着责备。
“你说有人教你解题，这和你口中的大哥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你身为皇孙，难道不知道父亲刚醒，需要静养？”
“皇爷爷今晚也在这里，你赤着脚半夜跑出来，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一点规矩都没有！”
朱允炆一番话，让朱允熥立刻低下了头。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想开口道歉。
老爷子却在此时拉住了他。
“行了，做场梦而已，一家人哪来那么多体统？”
“进来吧，外面冷。”
朱允熥心中一暖，受宠若惊。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老爷子带进了屋。
屋外。
朱允炆愣在原地。
他和吕氏对视一眼，又看向朱标。
“父亲……”
朱标叹了口气。
“允炆，爹跟你说过，在亲人面前，太过拘礼反而伤情。”
他看了吕氏一眼，挥了挥手。“你们回去休息吧。”
“父亲！”朱允炆急了。
院子里空空荡荡，只剩下母子二人。
他咬紧牙关，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
走进屋里。
老人先让朱允熥坐下。
这几年来，很少和皇爷爷单独相处的他，被这样靠近，心里有些慌乱。
“爷爷，我……我刚才……太冲动了……对……对不起！”
“别动不动就道歉，尤其对亲人！”老爷子叹了一声。
接着，他神情一肃。
“允熥，我知道你性子软，心里也细腻。”
“现在，你告诉爷爷实话！”
“你刚才梦到的，是真的吗？”
“还有，你说有人影，为什么偏偏说是你大哥？”
“你凭什么这么确定？”
一提到这事。
老爷子接连抛出几个问题。
很显然。
他表面镇定，其实内心早已翻腾。
事实上。
早在朱允熥喊出那句话时，如果不是外面人多。
他早就把人拉到一边，问个清楚。
此刻。
朱允熥猛地站起来，语气急促却坚定。
“爷爷，虽然是梦，我知道你们不会信！”
“但……那一定是大哥！”
“他不只是给我留下线索……”
“而且……而且……”
他急得眼眶都红了。
泪水几乎要掉下来。
赤着脚，站在地上。
模仿着爷爷和父亲练武时的动作。
一只手高，一只手低。
声音发颤，话却坚定无比。
“他在说我长高了！”
“他在说我一转眼就长大了！”
“爷爷，他……就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