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悬空而立,衣袂在狂暴的气流中纹丝不动,指尖浩然剑芒吞吐不定,仿佛随时能衍化出斩破混沌的绝世锋芒。
两人之间的空间早已扭曲不堪,寻常武者哪怕靠近百里,都会被那逸散的气机碾碎魂魄。
短暂的僵持中,六祸苍龙那充满了混乱与狡诈的邪神意识,正在飞速盘算。
眼前这个人类,实力强横得超乎预料,竟能与它此刻神玄五重天的力量分庭抗礼。
虽然它自信若恢复到全盛时期,定能将其碾压,但此刻毕竟刚刚占据赵构肉身,本源与这具躯体的融合尚未达到完美,力量运转间尚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强行开战,纵然能胜,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甚至可能引来更多变数——比如先前出手的阴天子,以及那个能拦截阴天子的未知存在。
“不如……先稳住他。”
“人类……你的实力,赢得了本神的认可。”
这声音不再充满纯粹的毁灭欲,反而带上了一丝古怪的“平和”,如同两个平等强者在对话。
“这凡间江山,蝇营狗苟,不过弹丸之地。你我之争,徒令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实属不智。”
“不若你我联手,如何?”
它稍微停顿,仿佛在观察杨过的反应,接着抛出诱饵:
“本神执掌灾厄,亦能赐予新生。你助本神彻底恢复,本神可与你共享这人间权柄,划分疆域,共治天下!”
“届时,你要这大周,还是要那万里草原,皆由你心意!”
“甚至……探索那更高层次的世界奥秘,亦非不可能。”
“何必在此打生打死,为那些蝼蚁般的凡人拼尽底蕴?”
这番话语,充满了诱惑力。
共享天下,共探大道,对于任何一个追求力量的巅峰武者而言,都是难以拒绝的条件。
六祸苍龙自信,没有人能抵挡这种诱惑,尤其是对方已经展现出了拥有分享这份“果实”的实力。
它打的算盘极其精妙,先以利益稳住杨过,换取宝贵的恢复时间。
只要它彻底消化了赵构的肉身,弥补了破封的损耗,将实力恢复到全盛时期的六七成,甚至更高,届时再翻脸,眼前这人类便不再是威胁。
所谓共享天下,不过是镜花水月,它六祸苍龙要的,是吞噬一切,将整个世界拉入永恒的灾厄深渊!
然而,它的算盘,从一开始就打错了对象。
杨过听着脑海中那充满蛊惑意味的声音,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意动,反而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
他一生逍遥,心性洒脱不羁,最厌恶的便是这等权力倾轧与阴谋算计。
江山?天下?于他而言,不过是束缚心性的牢笼,远不如一壶酒、一头驴、一段随心所欲的旅程来得痛快。
更何况,他从这六祸苍龙身上感受到的气息,那浓郁到化不开的灾祸气息……
这分明是与当初他在东海之滨远远感应到的、那名为“八岐邪神”的恐怖存在同源的气息!
都是天地负面之力孕育的灾厄化身!
与这样的存在共享天下?那岂不是要将这人间,亲手变成无间地狱?
“道不同,不相为谋。”杨过的回应简洁而冰冷,直接回荡在六祸苍龙的意识中,“我对你的天下,没兴趣。我只对你的命,有点兴趣。”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根本不给六祸苍龙再施展口舌之利的机会,一直蓄势待发的剑指,悍然点出!
“浩然剑气——万剑式!”
并非一道,而是……万道!十万道!百万道!
以杨过为中心,无尽的剑气骤然爆发!
每一缕剑气,都在脱离他指尖的瞬间,凝聚成一柄凝实无比、闪耀着纯粹秩序与净化之意的浩然光剑!
这些光剑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在出现的刹那,便按照某种玄奥无比的轨迹排列组合,仿佛周天星斗大阵降临人间,又似一篇以星辰为字、以苍穹为卷的煌煌正道文章!
剑气未至,那股涤荡妖氛、肃清寰宇的浩然意念,已然如同无形的潮水,狠狠冲刷在六祸苍龙周身的灾祸紫云之上!
紫云剧烈翻腾,发出“嗤嗤”的灼烧之声,其中幻化的灾厄景象都变得模糊不清。
“吼!不识抬举!那就陨落吧!”
六祸苍龙也没想到杨过如此果决,一言不合便下杀手,连半分周旋的余地都不留。
它勃然大怒,那点伪装的“平和”瞬间被暴戾取代。
既然缓兵之计不成,那便以绝对的力量将其碾碎!
它龙爪猛地一振,暗紫色的鳞片骤然竖起,如同无数指向天空的利刃。
一股惨烈、肃杀、仿佛汇聚了古往今来所有战争与杀戮气息的恐怖力量,自它双手轰然爆发!
“六祸禁式——兵祸天险!”
轰隆!
虚空之中,景象骤变!
不再是简单的能量冲击,而是一片浩大的、充满了金戈铁马、尸山血海意境的战场幻境凭空展开!
无数由灾厄之气凝聚而成的兵器虚影从中浮现——断裂的戈矛、染血的长刀、崩碎的战甲、燃烧的旌旗……
这些兵器虚影并非死物,每一件都仿佛承载着一段惨烈的战争记忆,散发着令人心神崩溃的杀伐煞气!
这些兵器虚影汇成一道毁灭的洪流,如同钢铁风暴,又似溃堤的刀兵之河,带着碾碎一切、埋葬文明的恐怖威势,向着那漫天席卷而来的星辰剑海对冲而去!
一方是代表秩序、净化、文明光耀的浩然剑气!
一方是象征毁灭、杀戮、文明浩劫的兵祸天险!
两种截然相反,势同水火的法则与力量,在这皇城上空,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在爆发的一瞬间就被更本质的能量湮灭所吞噬。
只有光!
刺目到让人瞬间失明的璀璨金光,与深沉到仿佛能吸收一切光芒的暗紫煞气,疯狂地交织、湮灭、爆炸!
碰撞的中心,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呈现出大片大片的漆黑虚无,那是连最基本的物质和能量规则都被暂时摧毁的绝对死域!
恐怖的冲击波不再是环形扩散,而是如同无形的海啸,以碰撞点为中心,向着上下四方无差别地席卷!
天空中的云层被彻底撕碎、蒸发,露出其后深邃到令人心悸的星空背景。
大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反复揉捏、掀起,整个皇宫楼宇,连同附近数十里的街区,都在这一击的余波下,如同沙堡般崩塌、解体!
若非之前星罗棋界出现又消失引发的异象,早已让京城百姓惊恐远离,这一击之下,不知要造成多少无辜伤亡!
即便如此,那毁天灭地的景象,以及即便相隔遥远,依旧能清晰感受到的灵魂层面的震颤与恐惧,让整个京城,乃至更远处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一切,惊恐万状地望向皇宫方向。
他们看不到具体的身影,只能看到那半边天穹被纯净的星光占据,另一半则被不祥的紫黑灾云笼罩,两道无边无际的能量狂潮正在那里进行着最惨烈、最原始的搏杀!
每一次光芒的剧烈闪烁,每一次空间的诡异扭曲,都让他们的心脏为之抽搐。
“那……那是什么?”
“神仙打架……真的是神仙打架啊!”
“是镇武堂的赵大人?还是宫里的老祖宗?”
“完了……京城要完了吗?”
“这就是……神玄境的力量吗?”有见识的武者喃喃自语,面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
他们毕生追求的武道巅峰,在眼前这改天换地的伟力面前,显得如此可笑与渺小。
普通的百姓更是匍匐在地,叩头不止,祈求上苍保佑,将这灭世的灾祸平息。
皇城废墟的中心,那毁灭性的碰撞仍在持续。
“万剑式”演化周天星斗,剑气生生不息,循环往复,不断消磨着“兵祸天险”的煞气锋芒。
“兵祸天险”则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战争怨念支撑,兵器虚影破碎后立刻重生,甚至吸收了部分浩然剑气逸散的能量,转化为更加狂暴的杀戮之气。
两人皆已动用了真正的力量,法则的碰撞引动了更深层次的天地异变。
星光与紫云的交界处,开始有细密的、闪烁着奇异光泽的空间裂痕出现,仿佛这片区域的空间结构已经不堪重负。
更远处,京城上空的天象也变得混乱不堪,时而晴空霹雳,时而暴雨倾盆,时而寒风刺骨,时而酷热难当……仿佛整个地域的自然规律,都因这场巅峰对决而陷入了混乱。
杨过眼神沉静,指尖星光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那浩然剑气的威力也在不断提升,隐隐有压过兵祸煞气的趋势。
六祸苍龙则是发出愤怒的咆哮,它没想到自己施展六祸禁式,竟然无法迅速拿下对方。
猩红的龙目中狠厉之色一闪,另外几种灾祸之力开始蠢蠢欲动,准备融入这兵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