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店申请的按钮还悬在童欣指尖，周深的手机突然“叮咚”炸响——是拼多多培育钻石类目群的@全体成员，群主甩出张截图，标题红得刺眼：“同行新价！0.3克拉裸钻+银托，399包邮，买就送清洁套装！”
“399？！”周深的声音劈得像被北风扯破的纸，他把手机怼到三人眼前，截图里的竞品主图还打着“柘城直供”的旗号，价格比他们的“独美起步款”低了整整200块，“这他妈是把成本线当定价线在玩！”
童欣手一抖，差点按了关店。她点开那家店的销量，三天卖了120单，评论区里全是“比别家便宜50”“凑单299拿下”的字眼，再看自己店铺的后台，从早上到现在，咨询量挂零，连个问价的都没有。
“不是没人买，是全被低价卷走了……”她声音发虚，手指划过自己店铺599的定价，像划在烧红的铁板上。
莉莉蹲在地上，翻着类目价格榜，越翻越心凉。上周还卖499的同行，今天降到459，明天就有别家挂429，现在直接出了399的“地板价”，连带着1克拉的裸钻，都从1999卷到1599。
“这哪是价格战？是绞肉机！”她突然想起昨天厂长说的“小克拉涨30%”，嘴角扯出个苦笑，“人家能卖399，要么是拿了次货，要么是倒贴钱冲量，咱这正经拿货的，连成本都不够！”
周一军攥着烟的手在抖，烟蒂烫到指尖都没察觉。他算过一笔账，0.3克拉的合格裸钻成本200，银托50，运费12，包装8，总成本270，卖399还能赚129，可要是像他们之前那样用双证书的好钻，成本奔着300去，卖399就只剩99的利润，再扣掉平台抽成和推广费，基本是白忙活。
“这卷法，要么亏着卖，要么掺次货，咱哪条路都走不了。”他把烟摁灭在台阶上，火星溅起来，又被北风瞬间吹灭。
“叮咚”，群里又炸了——另一家同行直接甩出“299清仓”的链接，备注“最后50单，卖完关店”，配图里的钻石连证书都没标，只写着“肉眼无暇”。
周深点开那家店的主页，开店刚满两个月，之前卖499，现在直接腰斩，“这是卷不动了，死前拉一波流量垫背！”他突然烦躁地踹了脚台阶，“咱要是不降，明天就没人记得‘一力轻选’；要是降，卖399赚的那点钱，连房租都不够付，还得担着退货风险！”
童欣突然收到条私信，是之前咨询过的客户：“别家都卖399了，你们能降多少？不降我就买别家了。”她盯着这句话，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个“抱歉，实在降不了”，对方秒回“穷鬼店，不买了”，头像瞬间暗下去。“撑不下去了……”
童欣把手机扣在桌上，肩膀垮得厉害，“每天守着电脑，连个咨询都没有，还要看着同行互相砍价，这日子到底要撑到哪天才算头？”
莉莉摸出账本，红笔写的“亏损”数字又添了一笔——昨天倒贴的48块运费，今天没订单但扣了5块钱店铺管理费，再算上之前压的50颗0.3克拉裸钻，现在每颗都要亏20块。
“要是这些钻卖不出去，咱凑的那点本钱，连本带利都得赔进去。”她突然抬头，眼睛里带着点孤注一掷的狠劲，“要不……咱也降？降到499，送个便宜的清洁布，好歹能走两单？”
“降了也没用！”周深猛地打断她，指着类目榜，“你看，399的都有两家了，499根本没人看！要降就得降到359，可那样每单赚89，卖100单才赚8900，够补之前的亏空吗？不够！而且卖得越多，压的货越多，万一客户退货，亏得更惨！”
周一军靠在茶馆的门框上，看着对面产业园门口的货车越来越少，之前天天排队拉钻的车，现在三天见不到一辆。
他想起品控部的同事说的“厂里用次货凑数”，想起那个要曝光他们的老客，想起后台飘红的退货申请，突然觉得浑身没劲：“卷到这份上，已经不是拼产品、拼服务了，是拼谁能扛到最后一个倒。可咱是业余的，没本钱扛，没精力扛，更没底气扛。”
“那……还要撑吗？”童欣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点开店铺后台的“经营分析”，近7天的成交额只有1198，还是周深和莉莉的小号凑的，真实成交额为零。
周深没说话，只是把类目群的消息屏蔽了，群里还在刷“359包邮”“299清仓”的消息，像无数根针，扎得人眼睛疼。莉莉把账本合起来，封皮上“一力轻选”四个字，被她的指尖蹭得发毛。
北风卷着尘土吹过来，迷了人的眼。周一军掏出手机，点开四人的创业群，敲下一行字：“今晚八点，还在这茶馆，投票决定——是接着卷，还是现在停。”
发送成功的瞬间，童欣的手机又响了，是平台的通知：“您店铺商品价格高于类目均价30%，将影响流量推荐。”她看着那条通知，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卷不动的人，连被流量看见的资格都没有。
茶馆门口的招牌被风吹得吱呀响，“老信阳茶馆”的字掉了个“阳”，只剩“老信茶馆”，像他们这半死不活的网店，连名字都凑不齐整。没人知道还要支撑多久，只知道价格战的绞肉机还在转，再撑下去，骨头都要被卷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