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直接冲进去吧？”
由于担心暴露方位，李灵冰只敢稍微探出一颗小脑袋，飞速地瞥上一眼，很快就又缩了回来。
那群斗篷男刻意避开了阳光，正站在阴暗处窃窃私语。
虽然站着的斗篷人不过两三名，但那也只是“明面上”能够看得见的数量，谁知道背地里还有多少？
更别提...这里仍是他们的主场，只需振臂一呼，那些被煽动起来的愤怒就足以将她们二人吞噬。
毫无疑问，这种情况下，正面与他们发生冲突绝非明智之举。
“不着急，”身旁的洛时鸢倒是不着急，甚至倚靠在墙上，闭目养起了神：
“再等一等，火候还没到。”
她在等什么？李灵冰想要发问，但巷外再度响起的零星咒骂和不知何物碎裂的刺耳声响逼着她把话咽了下去。
午间的太阳高挂于空中，时间也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缓慢地向前推进。
终于，远处的打砸声终于暂时停歇了。
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逐渐开始松动，散开，一部分人仍举着手中的标语；另一部分人则是如同退潮一般，放下手中的硬纸板和扫帚，四面八方地汇入了街道人流之中。
李灵冰注意到，那群四散而开的人们大多脸色混杂着疲惫，解脱...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他们这是...停下来了？”
“别愣着了，先离开这里。”
人群的大批移动下，李灵冰和洛时鸢不得不再次进行转移——有一队骂骂咧咧的年轻人正往她们藏身的巷口走来。
洛时鸢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李灵冰的手腕，带着她退入了更深的一条窄巷。
大量的垃圾被堆放在这里，酸臭味和潮湿的霉味混杂在一起，无时不刻刺激着二人的鼻腔。
但至少，她们暂时安全了。
“看，”洛时鸢的声音从李灵冰耳后传来，“人群的内部也并不是铁板一块。”
在那队年轻人走远后，她伸手指向了其他几队默默离开的背影。
“打从我们来到这里时开始，那群家伙就一直只是举着牌子，根本没有参与打砸——甚至还有人半路上就偷偷溜走了。”
“诶......？”李灵冰下意识应了一声，心头涌起复杂的滋味。
眼前这些沉默离开的人，像极了她前世见过的那些邻居和同事。
愤怒或许是真的，但更多的是潮流之下被裹挟的无奈，还有对自己未来的深深恐惧。
而在背后，那个道貌岸然的组织抓住机会，把这份怒气点燃成了毁灭性的烈焰。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又一阵咒骂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别让那个臭小子跑了！竟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偷东西，果然异能者有一个算一个，全是贼骨头，天生的坏种！”
李灵冰循着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大约十一二岁，脸上脏兮兮的瘦小男孩正抓着一块面包，踉踉跄跄地朝着她们藏身的小巷逃来。
而在他的身后，是数个身材壮硕，挥舞着棍棒的抗议者。
由于穿着完全不合脚的破旧拖鞋，再加上腿上还有几道划痕，他的速度有些缓慢，眼看就要被追上。
“我...我没有偷！它真的是我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然而，这段空洞无力的辩解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追逐仍在继续，距离也越来越小，几个青年甚至把手中的棍棒扔了出去。
其中一小部分砸到小男孩的腿，让他吃痛叫出了声，却丝毫不敢停下脚步。
“该死...！”看着小男孩眼角闪烁的泪光，还有他眼中的惊恐，李灵冰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一阵寒气毫无征兆地自李灵冰周身涌现，紧接着，一只大手猛地扣住了她的左腕。
“冷静点，小冰。”洛时鸢的吐息带有几分温热，却没能压制住她心底的愤怒。
“可是，如果我们再不出手的话...！”李灵冰一激动，身边弥漫的白雾又加重了几分。
“我说——冷静。”洛时鸢手上的力道也同样加重了几分，“我以洛家的名义起誓，他不会有事。”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李灵冰也只得作罢，紧咬牙齿向后退了一步。
前世那个同事的苦笑在她眼前闪过，带有几分凄凉：
“对不起...店长，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我会主动辞职的。”
擅自卷起一起舆论，让异能者和非异能者都因此痛苦，这是何等荒唐！
此刻，李灵冰对背后那个所谓“新人类平等机构”的怨恨达到了顶点。
另一边，小男孩离她们藏身的小巷越来越近，眼看就要钻进来，下一刻却被其中一个青年一把揪住了领子。
“小兔崽子...还想跑？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知错为止！”
小男孩被重重地扯了一下，失去重心向后倒去，青年的棍棒也高高举起，眼看就要挥下——
下一刻，他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减速键，突然减缓了数倍。
与此同时，一道冰墙随之生成，强硬地横在了青年们和小男孩中间。
“那么现在开始，就是正当防卫和见义勇为了。”
洛时鸢一只手仍然死死钳着李灵冰的手腕，上面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层厚重的冰霜。
“小冰，你先退下，”她的声音很轻，“你也不想再经历一次失控吧？”
听言，李灵冰的眼皮猛地一跳，那个小巷内的场景再次浮现，让她顿时冷静不少。
“...好，那你注意安全。”
原本笼罩小巷的白雾散去大半，周围的温度也逐渐回升到了正常水准。
“啧...动静闹得有些大了，也罢，反正底细探得差不多了。”
洛时鸢从挎包内拿出一部黑色对讲机，道出一句简短的话语：“该收网了。”
霎时间，十余辆黑色轿车涌入，把广场的各个出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至于你们这群家伙......”
洛时鸢金黄色的瞳孔漫不经心地扫过为首的青年，此刻，他眼中的凶恶已经尽数转化为了纯粹的恐惧。
“怪...怪物！我...我不怕你，我绝不会向可恶的异能者屈服！”
即便如此，他仍然强撑着用颤抖的双腿站定，恶狠狠地开了口。
“怪物？我看未必。”洛时鸢向前踏出一步，语气中满是不屑：
“这个男孩每天连肚子都填不饱，多亏好心的面包房老板把卖剩下的面包整理出来放到垃圾桶旁，才能勉强活到现在。”
她的眼神微微瞥向身旁的小男孩——他已经因力竭而晕倒，正被李灵冰扶往后方。
“连看都不看，就给他扣上那么一顶大帽子...你们觉得，到底是谁更像怪物一些？”
“一派胡言！我看那个面包房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跟异能者串通一气！”
听言，那个青年瞳孔微微颤抖，却在一段时间的沉默后，还是没有底气地喊出了声。
“啧...果然，和蠢货是讲不通道理。的。”洛时鸢不耐烦地将挎包扔至一旁，稍微活动了下筋骨。
“——你们一起上吧，我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