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国,亚特兰蒂斯皇城禁区。
第九道天劫,那蕴含着一丝混沌本源、足以让寻常化神修士形神俱灭的终极雷霆,终究未能彻底落下。
就在其即将劈开虚空、湮灭万物的最后刹那,通天海神塔内,一股浩瀚如星海、威严如深渊的磅礴神威,冲天而起!那不是对抗,而是包容与掌控!
波塞冬的身影自塔顶显现,他紧闭双目,张开双臂,仿佛拥抱整个天地。那毁灭性的混沌雷霆,竟如同温顺的游龙,环绕着他盘旋数周,最终化作精纯至极的天地法则本源,百川归海般,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眉心!
他成功了。并非惨胜,而是完美的、彻底的吸纳了天劫之力,铸就了无瑕的化神道基!
“嗡——”
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神威,如同温暖的潮汐,瞬间席卷了整个亚特兰蒂斯,抚平了战斗的创伤,驱散了魔气的阴霾,安抚了所有生灵惊恐的灵魂。皇城内外,残破的建筑自动修复,枯萎的珊瑚重新绽放生机,受伤的将士感到伤势飞速愈合,疲惫的心灵充满了安宁与希望!
这一刻,他就是这片海域当之无愧的神明!
“陛下万岁!”
“海神陛下万岁!”
“光耀海神!创世永辉!”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从皇城的每一个角落爆发出来,直冲云霄!所有海族,无论贵族还是平民,无论伤势轻重,都挣扎着跪伏在地,脸上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与泪水!
化神!海之国自初代海神大司霍-欧绥以化神初期修为打下这片江山以来,历经十三代帝王,唯有功勋卓着的第十三世伊瓦斯-特利曾触摸到半步化神的门槛。其余历代海神,终其一生,大多困于元婴后期,少数能达到元婴大圆满已是极限。
而他,波塞冬十四世,这位曾被私下诟病为“最昏庸”的皇帝,却在这内忧外患、几乎亡国的绝境中,完成了这史诗般的突破,真正踏入了化神之境!虽然化神初期距离化神大圆满还有漫漫长路,但至少,那困扰了海之国万年的天花板已被打破!前路再无绝对的瓶颈!而且,他的寿元将得到难以想象的增长,足以带领海之国走向一个前所未有的辉煌世纪!
一道青紫色的雷光撕裂长空,萧易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观海阁之巅,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楚枫岚的肩膀:
“嘿!楚师妹!搞定收工!那边几条杂鱼,闻到这边成神的味儿,吓得屁滚尿流跑没影儿了!这下魔渊域那帮孙子,怕是几百上千年都不敢再来招惹海之国喽!”他搓着手,眼睛放光地看向皇宫方向,“总算可以安心吃顿国宴了吧?老子这守大门的苦差事,可饿坏了!”
楚枫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丝弧度,清冷道:“你算过没有?自我们来到海之国,不到两年光景,你以各种名目,吃了多少顿国宴了?”
萧易掰着手指头,一脸认真地算了算:“接风宴、退敌庆功宴、敲竹杠宴、帮忙平叛的答谢宴、还有这次护法成功的……呃……大概也就八九顿吧?不多不多!”
这时,成功渡劫、周身神光内敛、气息渊深如海的波塞冬,一步踏出,便来到了三人面前。他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与真诚的笑容,先是对着楚枫岚和萧易深深一躬:
“此番能够成功化神,保全海国,全赖三位上神鼎力相助!此恩此德,波塞冬与海之国亿万子民,永世不忘!”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萧易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不由哈哈一笑,声音洪亮而充满了帝王的豪气:“萧易上神放心!从今日起,只要三位还在我海之国一日,每日膳食,皆按最高规格的‘国宴’标准供应!管够!管饱!让您吃个尽兴!”
“哈哈哈!好!老波!够意思!”萧易顿时眉开眼笑,用力拍了拍波塞冬的肩膀(如今他已化神,萧易拍起来更是毫无心理负担),“就冲你这句话,以后海之国有啥事,尽管开口!”
波塞冬含笑点头,又看向一旁安静站立、小脸上洋溢着开心笑容的兰希,目光愈发柔和:“兰希姑娘,此番救治伤员、安抚民心,功不可没。海之国库藏的所有珍稀灵植种子,你可任意取用。”
“谢谢陛下!”兰希开心地点头。
波塞冬最后将目光投向楚枫岚,神色郑重:“楚仙子,海之国愿与天玄绿洲,缔结永世盟约,互通有无,共御外侮。详情,我们可稍后细谈。”
楚枫岚微微颔首:“可。”
至此,海之国迎来了它历史上崭新的一页。在波塞冬,不,是“光耀海神-创世永辉”陛下的带领下,内部革新彻底巩固,国力蒸蒸日上;外部,魔渊域的威胁因化神坐镇而暂时解除;与天玄移民的关系进入了蜜月期,资源流通,人才交流日益频繁。一个真正的辉煌世纪,拉开了序幕。
而我们的三位主角……
萧易终于实现了他“顿顿国宴”的梦想,每日大快朵颐,修为在不知不觉中亦有所精进。
兰希有了无穷无尽的珍稀灵种练手,她的生机之道与圣莲罩结合,催生出了一片又一片梦幻般的海底药园。
楚枫岚则与波塞冬达成了深层次的盟约,获得了海之国万年积累的部分秘辛与资源,为她下一步探寻极寒真相与自身炼虚之道,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风暴过后,终见彩虹。
海之国的故事,暂告一段落。
但楚枫岚、萧易、兰希的旅程,以及那潜伏在魔渊最深处、终将苏醒的神域主的威胁……
海之国,亚特兰蒂斯皇城,碧波轩。
萧易百无聊赖地瘫在温玉榻上,面前摆满了珍馐美馔,他却罕见地有些食不知味。他猛地坐起身,抓了抓头发,对正在静坐凝神的楚枫岚和摆弄一株新到手、散发着七彩流光的“霓裳珊瑚”的兰希说道:
“喂,我说,咱们在这海底下好吃好喝也呆了挺久了吧?多久了?”
兰希抬起头,掰着手指算了算:“从咱们第一次来海之国到现在……差不多有两年了呢,萧大哥。”
“两年!整整两年了!”萧易一拍大腿,“这么久都没回家看看了!虽说这儿国宴是不错,但老子的根儿还在天玄大陆呢!你们就不想家?”
楚枫岚缓缓睁开清冷的眼眸,看向他:“你想回去?”
“当然想啊!”萧易来了精神,“而且你想想,这次极寒漠温来得邪门,去得也邪门!波塞冬那老小子都化神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瞅瞅老家啥情况了?我总觉得这次的事儿没那么简单,说不定能发现点啥线索。”
楚枫岚沉默片刻。萧易的话不无道理。海之国局势已稳,与波塞冬的盟约也已达成,是时候将目光转回最初的起点——天玄大陆了。那场席卷整个大陆、逼得他们不得不远走他乡的极寒漠温,其根源始终是她心头最大的疑团。
“也好。”楚枫岚起身,“是该回去看看了。兰希,准备一下。”
“嗯!”兰希用力点头,小脸上也浮现出期待与一丝近乡情怯的紧张。
三人向波塞冬辞行。光耀海神虽有不舍,但深知去意已决,便赠予了数枚蕴含海神之力、可在危急时刻直接传送回海之国的“深海传送符”以作保障,并承诺盟约永固,海之国大门随时为他们敞开。
通过设置在皇宫深处的超远距离定向传送神璇,伴随着一阵强烈的空间波动,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七彩流光之中。
……
天玄大陆,东部沿海,山蓝洋上空。
空间一阵扭曲,楚枫岚、萧易、兰希三人的身影凭空出现。
刚一现身,一股久违的、带着咸腥味的冷风便扑面而来。然而,预想中那足以瞬间冻裂金石、呵气成冰的极致严寒并未出现。
萧易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准备运功抵御,随即却愣住了。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指着下方原本应被万载玄冰覆盖、如今却裸露出褐色岩石与斑驳积雪的海岸线:
“等等!这风……怎么是凉的?不是冷的?!你们快看!那山崖缝里!那是什么?一抹嫩绿?!我是不是眼花了?!”
楚枫岚和兰希也瞬间察觉到了异常,同时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连绵的山峦,虽大部分仍被积雪覆盖,但在向阳的坡地、背风的谷底,竟真的星星点点地冒出了一些顽强的新绿!那是耐寒的苔藓,甚至是几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依旧挺立的枯黄中透着生机的野草!
“这……这怎么可能?”一向冷静的楚枫岚,此刻清冷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惊疑,“根据所有古籍记载与历次经验,极寒漠温期间,尤其是这个时间段,应是酷寒的巅峰,天地万物冻结,温度至少低于零下一百八十度!别说草木,便是寻常火焰,离体即灭!怎会……有绿色?”
兰希也睁大了眼睛,仔细感受着空气中的温度,小声道:“楚姐姐,萧大哥,现在的气温……好像……好像只有零下十几度的样子?虽然还是很冷,但……但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三人压下心中巨大的疑惑,化作三道流光,朝着大陆深处疾驰而去。
越是深入,眼前的景象就越是让他们感到诡异与心惊。
曾经被厚达千丈冰层覆盖的平原,如今冰层消融了大半,露出冻土,甚至有一些耐寒的地衣类植物开始蔓延。原本彻底冰封的大江大河,出现了巨大的冰裂缝,隐约能听到冰层下流水的声音。天空虽然依旧灰蒙蒙的,但那种吞噬一切光热的死寂感减弱了许多,甚至偶尔能看到云层后透出的、极其微弱的日光。
春夏秋冬的轮转迹象,似乎正在极其缓慢地、但却真实地回归!
他们途经几个曾经繁华、后来被彻底废弃的大型城市废墟。废墟依旧死寂,但覆盖其上的冰雪明显变薄,一些建筑的轮廓更加清晰,甚至能看到冰雪融化后形成的冰挂。
“诡异……太诡异了……”萧易看着眼前的景象,喃喃自语,“这……这回暖是好事啊!咱们当初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找条活路,等这鬼天气过去吗?现在它自己过去了,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好事?”楚枫岚悬浮在半空,衣袂在微寒的风中飘动,她的目光扫过这片正在“复苏”的大地,眼神却愈发凝重,“历次有记载的极寒漠温,持续时间最短的一次,也长达八年。最长的一次,超过百年。其消退过程,更是缓慢无比,往往需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气温才会逐渐回升至生灵可承受的范围。”
她转过头,看向萧易和兰希,一字一顿地说道:“而这一次,从极寒巅峰到如今这般程度,只用了……两年。两年时间,温度回升超过一百六十度?草木萌发?这绝非自然轮回!”
兰希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小脸微微发白:“楚姐姐,你的意思是……这回暖……可能……可能不是正常的?”
楚枫岚缓缓点头:“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此剧烈的气候逆转,背后所需的能量是天文数字,其引发的连锁反应更是难以预料。这不像灾厄结束,反倒……更像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更大变故的前兆,或是……某种‘假象’。”
她想起了魔渊域那沉睡的、代表终极死寂的“神域主”。极寒的突然消退,会否与它有关?是它苏醒的征兆?还是某种平衡被打破的表现?
“那……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让大家迁回来了?”兰希带着一丝期盼问道,“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家啊。”
“万万不可!”楚枫岚断然否决,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在查明真相之前,天玄大陆比之前更加危险!这突如其来的‘温暖’,下面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陷阱。绿洲和海之国才是目前相对安全的根基。迁徙之事,绝不能再提,必须从长计议,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能将数十亿同胞置于未知的风险之中。”
萧易也收起了玩笑之色,咂咂嘴:“听你这么一说,是有点瘆人……妈的,还以为能回家了,结果老家变得更邪门了?”
三人怀着沉重而疑惑的心情,大致巡视了曾经的中州核心区域,所见景象大同小异——极寒正在以极不自然的速度消退,大地隐约重现生机,但这“生机”背后,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诡异。
最终,他们再次启动了传送神璇。
光芒闪过,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正在“解冻”的天玄大陆,返回了那片深沉、却暂时已知的海之国度。
碧波轩内,空间波动平息。
楚枫岚静立窗前,望着窗外瑰丽的海底景色,心中却思绪翻涌。
天玄大陆的剧变,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心湖。
极寒因何而起?又因何而退?
这突如其来的“暖冬”,究竟是希望,还是另一个更恐怖绝望的开端?
这一切的背后,那双无形的手,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知道,短暂的安宁已经结束。
一场或许比极寒漠温本身更加深邃、更加凶险的谜局,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