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急切,老妇人的哭喊带着绝望。明月小跑着打开观门,只见一位头发花白、衣着朴素的老婆婆踉跄着扑进来,险些摔倒,被白芷眼疾手快地扶住。
“老人家,别急,慢慢说,怎么了?”白芷的声音温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老婆婆抓住白芷的手,老泪纵横:“道长,仙姑,救救我孙子小宝吧!他……他中邪了!”
严若菲走上前,示意玄素先稳住老人情绪。老婆婆喘着气,断断续续道出原委:她孙子小宝刚满三岁,前几天带他去邻村吃喜酒,回来当晚就开始不对劲。白天昏睡不醒,一到子时便准时惊醒,啼哭不止,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墙角空处,小手乱指,嘴里喊着“红衣服阿姨要抱抱”,浑身冰凉,怎么都哄不好。请了村里的神婆看,说是冲撞了“游家姑”(指未婚夭亡的女鬼),符水也喝了,法事也做了,却一点用没有,孩子反而越来越虚弱。
“红衣服阿姨?”严若菲心中一动,与玄素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描述,与之前苏婉执念化形有些相似,但苏婉已超度,且目标通常是接触过其信物的成年人,不应纠缠一个三岁孩童。
“老人家,莫慌。带我们去看看孩子。”严若菲当机立断。孩童魂魄未稳,最易受邪祟侵扰,拖延不得。
一行人即刻随老婆婆下山,前往她位于城郊结合部的家中。那是一间略显陈旧但收拾干净的平房,刚进门,便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湿之气。卧室里,一个面色蜡黄、奄奄一息的小男孩躺在炕上,呼吸微弱,即使昏睡中,小眉头也紧紧皱着。
严若菲走近,指尖轻轻拂过孩子眉心,灵力探入,只觉其魂魄涣散,阳气微弱,确实被阴物纠缠已久。她仔细感应,眉头微蹙:“不是寻常怨灵,气息……很杂乱,带着一股土腥和腐朽的甜腻味。”
玄素取出罗盘,在屋内走动,罗盘指针晃动,最终指向卧室墙角一个老旧的本箱。“阴气汇聚点在此。”
青玄则凑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环境,又掐指算了算孩子的生辰八字,嘀咕道:“童子命,八字偏弱,易招东西。这房子格局也不太好,犯了‘滴泪煞’,容易聚阴。”
赤练最直接,指尖腾起一小簇火苗,在墙角虚晃一下,空气中立刻传来一声细微的、仿佛什么东西被灼烧的“滋滋”声,那股阴湿之气顿时淡了些许。孩子似乎舒服了一点,眉头稍稍舒展。
“有用!”老婆婆惊喜道。
“治标不治本。”严若菲摇头,“缠上孩子的这东西,狡猾得很,只是暂时退避。需找到其根源,才能彻底清除。”
她让老婆婆仔细回忆吃喜酒那天的细节,尤其是孩子有没有接触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去过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老婆婆想了半天,忽然道:“对了!那天喜宴摆在新娘家,新娘家家底厚,陪嫁里有个挺旧的梳妆台,说是祖传的老物件。小宝调皮,趁人不注意爬上去玩,还打翻了台子上一个胭脂盒,弄得满手红红的……回来就洗手了,难道……”
旧梳妆台?胭脂盒?严若菲眼神一凝。“玄素,青玄,你们留在此处,布‘金光护身阵’护住孩子,防止那东西再回来。赤练,白芷,明月,随我去新娘家看看。”
事不宜迟,四人问清地址,立刻动身。新娘家就在邻村,是一户家境殷实的人家,此刻喜气还未完全散去。说明来意后,主家虽然有些疑惑,但听闻是为了救人,还是客气地将他们引到了新房。
新房内,果然摆着一个色泽暗红、雕刻繁复的旧式梳妆台,一看就有些年头,散发着淡淡的木料和脂粉混合的气味。
严若菲走近梳妆台,怀中的铜钱再次传来熟悉的温热感!她仔细感应,发现阴气的源头并非梳妆台本身,而是台面上那个看似不起眼的、打开的胭脂盒!盒内的胭脂早已干涸发黑,但却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怨恨和腐朽甜腻的异样气息。
白芷用银针小心挑起一点干涸的胭脂,放在鼻下轻嗅,脸色微变:“观主,这胭脂里掺了东西!除了朱砂,还有……尸油和一种迷幻草的药粉!”
赤练怒道:“好恶毒的东西!这是故意炼制的邪物,专害人!”
严若菲目光冰冷。这绝非自然形成的怨灵,而是人为炼制的“阴煞”,附着在胭脂上,通过接触侵害他人,尤其对魂魄弱的孩童效果显着。其目的何在?仅仅是害人?还是另有所图?
她小心地用符纸将整个胭脂盒包裹封印起来。就在封印完成的瞬间,远在老婆婆家中的小宝,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但这次不再是惊恐的啼哭,而是带着委屈的宣泄,随后体温开始慢慢回升。
根源已除,孩子暂无大碍。
但严若菲的心情并未轻松。这炼制阴煞的手法,与之前刀疤李滋养玉镯的邪术,虽有不同,却隐隐透着一脉相承的阴毒狠厉。
“尊使”的阴影,似乎无处不在。这场看似寻常的“童子夜啼”案,恐怕也只是冰山一角。
回到道观,严若菲看着桌上被封印的胭脂盒,对众人沉声道:“看来,有人正在暗中撒网,用各种阴毒手段试探、甚至收集生灵的魂魄能量。我们必须更快地找出他们。”
青云观的下班之路,注定越来越漫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