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执业医成绩那天，郭城宇压根没把这茬记在心上，早就飞外地出差去了，留下姜小帅一个人在家里心神不宁。
姜小帅几乎是数着日子过来的，越临近查分，就越不安。
前一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得极浅，梦里都是准考证号和加载中的网页转圈。
夜里快十二点，他实在憋不住，给郭城宇打了个电话，想从对方那里汲取点安慰，或者一起紧张一下也好。
结果电话响了半天，无人接听。
姜小帅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均匀“嘟——嘟——”声，能想象到郭城宇在酒店大床上没心没肺，睡得昏天暗地的样子，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姜小帅就爬了起来。
简单洗漱后，他连早饭都没心思吃，直接坐到了电脑前。
从七点整官网开放查询通道开始，他就一遍又一遍地输入郭城宇的姓名，身份证号，准考证号……
每一次点击“查询”，都伴随着心跳加速，然而网页不是卡顿就是显示“系统繁忙，请稍后再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从清晨坐到日上三竿，姜小帅的屁股都快和椅子粘在一起了。
期间，他不停地给郭城宇打电话、发消息。
“醒了吗？”
“能查分了！”
“你倒是回个话啊！”
“郭城宇！你人呢？！”
消息石沉大海，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那种焦灼等待，而对方却仿佛人间蒸发的感觉，让姜小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一股莫名的委屈和火气开始往上冒。
他这边心急如焚，担心得坐立不安，那边倒好，高枕无忧，连个音信都没有。
赌气之下，姜小帅手指一动，把郭城宇的电话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爱咋咋地吧！”
他气呼呼地想。
直到中午十一点，刷新了无数次的网页终于不再是错误提示。
姜小帅深吸一口气，再次输入信息，敲下回车。
页面流畅地跳转，成绩单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
“478？！”
姜小帅猛地凑近屏幕，眼睛瞪得溜圆，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揉了揉眼睛，又数了一遍分数位。
没错，就是478！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震惊、替对方高兴，还有一丝丝……被碾压的酸涩。
当年他为了这个考试，熬了无数个通宵，掉了好几斤头发，拼死拼活才考了488分，这已经是他引以为傲的成绩了。
可郭城宇这家伙，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没见他怎么悬梁刺股地努力，居然就考了478？
只比自己低了10分！
“这就是天赋吗……”
姜小帅喃喃自语，看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分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自己那点骄傲，在这个分数面前，好像突然没那么耀眼了。
另一边，郭城宇在酒店的大床上悠悠转醒，阳光已经晒到了屁股。
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摸过手机想看时间，却被屏幕上数十个未接来电和一堆消息提醒吓了一跳。
全是姜小帅的。
从昨晚到今早，语气从提醒到焦急，最后几条明显带着火气。
郭城宇心里“咯噔”一下，这才猛地想起，今天是出执业医成绩的日子，他赶紧回了个消息。
“刚醒，怎么了小帅？成绩出来了吗？”
消息前面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郭城宇的心瞬间慌了神。
他立刻拨通姜小帅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这是被拉黑了。
他不敢耽搁，连忙用酒店座机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姜小帅刻意拉长，不咸不淡的声音。
“喂，哪位啊？”
“帅帅，是我！我刚睡醒，看到你消息……”
郭城宇赶紧解释，语气带着讨好。
“哦~是郭少啊。”
姜小帅打断他，声音里的阴阳怪气几乎能顺着电话线爬过来。
“我还以为你考砸了没过，想安慰你呢，哪想啊，郭少478，根本不用担心，是我瞎操心了。”
郭城宇握着话筒，听着那边酸溜溜又带着明显不高兴的语气，又是想笑又是心虚。
他能想象姜小帅此刻一定鼓着腮帮子，像只囤粮被发现了的小仓鼠，又憋屈又强装大度，哄人的任务有些艰巨了。
他放软了声音，带着笑意。
“帅帅，我错了，真错了。”
“你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嗯？”
“回头我给你带礼物，你想吃什么？我这就订机票回来……”
“礼物？郭少还是留着犒劳自己吧，478分呢，多厉害呀。”
姜小帅哼哼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鼠标垫的边缘，心里那点酸泡泡还在咕嘟咕嘟冒。
“再厉害也没你厉害啊~~”
郭城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刻意放软的讨好。
“小帅老师当年可是488，稳稳的学霸，我这不过是运气好，蒙对了几道题。”
“没有姜老师平时指导，我哪能摸到边儿啊。”
这顶高帽子戴得不算高明，但姜小帅听着，心里那点不平衡奇异地被抚平了一点，但嘴上还是不饶人。
“少来这套，谁知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找别的人用功了。”
“天地良心。”
郭城宇喊冤，背景音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我只有你，只会有你。”
“对了，帅帅我这边事情提前处理完了，下午三点的飞机回来。”
姜小帅心里一动，语气却还是淡淡的。
“哦，回来干嘛，不应该好好庆祝一下你的高分吗？”
“庆祝什么呀。”
郭城宇的声音带着笑意，压低了些。
“得赶紧回来给我们家小心眼儿的小帅老师顺毛，不然晚上怕是要睡沙发。”
“谁小心眼儿了！”
姜小帅脸一热，下意识反驳。
“谁要你顺毛！”
说完又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小心眼儿，我小心眼儿行了吧？”
郭城宇从善如流，哄人的话张口就来。
“帅帅，我特别特别特别想你。”
“手机别黑名单了，好不好？”
“等我落地给你打电话。”
那声“特别想你”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让姜小帅的心尖像是被烫了一下，那点残存的赌气瞬间烟消云散。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手指却已经下意识地点开通讯录，把那个熟悉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挂了电话，姜小帅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478”，忽然就觉得顺眼了很多。
他撇撇嘴，小声嘀咕。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