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主力的到来,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片刚刚经历死寂与绝望的土地。
各色流光溢彩的飞行法宝悬停于空,一道道强横的身影落下,将这片狼藉的冰川裂缝入口围得水泄不通。先前那震天的欢呼过后,气氛迅速转变为肃穆与凝重。眼前的景象无需多言:这支不足三十人的残兵,人人浴血,重伤者被搀扶着,甚至需要抬着走,他们身上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煞气与疲惫,以及那被小心翼翼收敛起来的十余具覆盖着衣袍的遗体,无声地诉说着地底那场战斗的惨烈与代价。
几位为首的宗门领袖和联军高层快步上前,当他们看清凌绝尊者、磐石长老的状态,以及被药王谷谷主亲自接入飞行法宝内温养的、处于奇异冰封状态的女剑仙洛雨霏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沉重和肃然。
“凌绝道兄,磐石长老,呼凡盟主……你们……” 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道上前,乃是清虚宗的太上长老,亦是此次联军推举的临时总指挥之一,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地底……”
凌绝尊者脸色苍白,却依旧挺直着脊梁,他声音虽然虚弱,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联军高层耳中:“邪魔君主分身,已伏诛!空间裂缝,已被洛雨霏仙子以‘剑破虚空’之术,舍命封印!残余邪魔,已清剿!”
简短的三句话,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赢了!真的赢了!
虽然早已通过感知到那消失的裂缝气息和溃散的魔潮有所猜测,但得到亲历者、尤其是凌绝尊者这等人物亲口证实,所带来的震撼与狂喜依旧是难以言表的。
然而,这份狂喜瞬间又被那惨重的伤亡所冲淡。
近百名各大宗门挑选出的精锐,最低也是金丹后期的好手,更有数位元婴修士带队,如今……十不存三!
尤其是洛雨霏……那位惊才绝艳、剑压同代的瑶光仙子,竟落得如此下场……为了封印裂缝,近乎道消身殒!
悲壮与敬意在所有联军修士心中油然而生。
“诸位……辛苦了!古武世界,欠你们一条命!欠所有牺牲的英雄们一条命!”清虚宗太上长老对着呼凡、凌绝尊者、磐石长老以及所有幸存下来的突击队员,深深一揖。
他身后,所有联军高层,乃至周围无数修士,齐齐躬身行礼。
这一刻,没有任何宗门芥蒂,只有对英雄的由衷敬佩与感激。
呼凡拖着疲惫重伤的身躯,默默还了一礼。他的右臂依旧无法动弹,内脏如同火烧般疼痛,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他承受了这一礼,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所有并肩作战、乃至牺牲的队友,为了冰封沉睡的洛雨霏。
“前辈,地底裂缝虽被封,但那祭坛废墟以及整个空腔,仍残留大量精纯魔气和邪异法则,若不处理,日久天长,恐再生异变,成为一处新的绝凶险地。”呼凡沙哑着开口,提出了当下的紧要问题,“需尽快彻底净化。”
清虚宗太上长老闻言,神色一凛,立刻点头:“呼凡盟主所虑极是!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我等这便组织人手,布下净化大阵,将地底彻底清洗一遍!”
联军主力修士众多,其中不乏擅长阵法和净化之术的宗门。很快,以药王谷、天衍宗、金光寺等擅长此道的宗门为首,大批修士开始有序进入地底空腔,着手布置大型净化阵法。
而呼凡、凌绝尊者、磐石长老等重伤员,则被安排先行接受治疗和休息。
呼凡却没有立刻去休息。他找到了凌绝尊者和磐石长老。
“两位前辈,那裂缝虽被洛仙子封印,但我总觉不够稳妥。”呼凡蹙着眉,感受着体内那沉寂的镇岳印。在最后摧毁祭坛时,他强行引动的那一丝气息,虽然微弱,却让他隐隐感觉到,此印对于镇压这种空间隐患,似乎有着奇效。“邪魔君主本体怨念犹在,难保不会有什么我们无法理解的手段,天长日久之下,慢慢侵蚀那处封印。”
凌绝尊者盘膝坐在一块冰岩上,正由药王谷长老施针稳定伤势,他闻言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的担忧不无道理。那等存在,手段诡异莫测。洛师侄舍命完成的封印,绝不容有失。你可有想法?”
磐石长老也哼哼着看过来,他肩膀包扎得严严实实,像个巨大的白色粽子:“小子,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老子现在脑子嗡嗡的,转不动。”
呼凡深吸一口气,道:“我想试试,用我的一件宝物,加固那处封印,以求……永绝后患!”
他说的,自然是镇岳印。此宝来历神秘,系统描述极其高大上(虽然目前能发挥的威力万不存一),其“镇压气运”、“定鼎八荒”、“万法不侵”的特性,听起来就像是专门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而生的。
凌绝尊者目光微凝,他深知呼凡身上秘密不少,且气运惊人,总能拿出出人意料的东西。他沉吟片刻,道:“是何宝物?可有把握?需我等如何相助?”
“一件……上古传承下来的镇压之宝。”呼凡含糊其辞,系统是他最大的秘密,绝不会暴露,“把握不敢说十成,但应能极大增强封印的稳固性,尤其针对深渊魔气有奇效。只需两位前辈稍后为我护法,并在我施为时,以诸位之力,暂时稳住那片被加固的虚空,防止意外即可。”
“好!”凌绝尊者毫不犹豫地点头,“此事关乎世界安危,我等义不容辞!待下面净化阵法布置得差不多,魔气被初步压制,我便与你同去!”
磐石长老也瓮声瓮气地道:“算老子一个!倒要看看你小子又有什么宝贝!”
约莫一个时辰后,地底空腔内的魔气在数十位阵法高手联合布下的“九霄涤魔大阵”作用下,被初步压制、净化,虽然距离彻底清净还需时日,但已不至于过多干扰施法。
呼凡在服用了几枚珍贵的疗伤丹药,稍微恢复了一丝元气后,便在凌绝尊者和磐石长老(这老石头死活非要跟着)的陪同下,再次深入地底。
同行的还有清虚宗太上长老、天衍宗宗主等几位联军中最德高望重、且修为高深之辈。他们听闻呼凡有意加固封印,自然是万分支持,并主动前来护法。
再次来到那片空旷的死寂之地,气氛依旧压抑。大型净化阵法正在运转,道道清圣光柱从四周冰壁和地面预设的阵眼射出,交织成网,不断消磨着空气中残留的魔气,发出“滋滋”的轻响。
那座最大的祭坛已化为废墟,被特意标记出来,等待最后处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片被“剑破虚空”抹平后异常稳固的虚空处。那里此刻看起来空无一物,仿佛再正常不过,但在场高手都能隐隐感觉到,那里存在着一个极其强大、却又内敛到极致的封禁之力,那是洛雨霏以生命和道基为代价留下的永恒刻印。
呼凡走到那片虚空前,屏气凝神。
他先是郑重地对着那片虚空躬身三拜。一拜洛雨霏舍生取义,二拜所有牺牲的战友,三拜天地正气长存。
拜毕,他直起身,眼神变得无比专注。
他在心中默念:“系统,兑换之前签到获得的‘微弱的世界眷顾’加持于此行,助我成功!”
【叮!已消耗‘微弱的世界眷顾(提升)’部分效力,临时小幅提升宿主与此地世界意志的协调性,增幅镇压类功法、宝物效果,持续一个时辰。】
一股若有若无的亲和感从四周虚空传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微微回应着他,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呼凡不再犹豫,意识沉入丹田深处,小心翼翼地沟通那尊沉寂的、古朴的镇岳印。
这一次,或许是因为世界眷顾的临时加持,或许是因为身处封印之地、肩负重任的心境契合,他感觉沟通镇岳印变得比之前容易了一丝。
他并没有试图去完全催动它——那根本不是他现在能做到的。他只是尽可能地将自己的意志、自己的请求,以及想要镇压此地、永绝后患的强烈愿望,传递过去。
同时,他开始缓缓调动体内残存的所有气血罡劲,甚至不惜牵动伤势,将力量沿着一种玄妙的轨迹运转,那是《九牛二虎劲》和《通天劲》中蕴含的、最本源的力量法则,旨在激发肉身潜能,沟通冥冥中的力量真谛。
“请前辈们出手,稳住四方空间!”呼凡低喝一声。
凌绝尊者、清虚宗太上长老、天衍宗宗主等七八位修为最高的强者早已准备多时,闻声立刻同时出手!
霎时间,剑意冲霄,道法玄光,佛印禅唱……种种强大的力量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张柔和却坚韧无比的大网,轻轻笼罩住那片被封印的虚空,将其与周围世界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稳固,防止任何意外的空间波动。
也就在这一刻——
嗡!
一声低沉、厚重、仿佛源自太古洪荒的嗡鸣,自呼凡体内缓缓响起。
他的丹田处,微不可察地亮起一点土黄色的光芒,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沉重、古老、威严的气息!
镇岳印,终于被引动了一丝真正的本源之力!
尽管只有亿万分之一,但其位格之高,远超此界任何宝物!
呼凡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瞬间被抽空,甚至魂魄都要被那沉重的力量压垮!他咬紧牙关,七窍甚至开始微微渗血,但他死死支撑着,将全部意志集中在引导那一丝镇岳印的气息上。
他缓缓抬起左手,五指张开,对准那片被封印的虚空。
那一点土黄色的光芒自他丹田浮现,顺着手臂经脉,艰难无比地移动到他的掌心。
光芒逐渐变得清晰,隐约间,仿佛能看到一方极其微小、无比古朴、印身刻有模糊山川湖海、日月星辰图案的小印虚影,在他掌心缓缓旋转。
这小印虚影出现的刹那,整个地底空腔,猛地一沉!
并非物理上的下沉,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沉重”!
所有正在运转的净化光柱,光芒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凌绝尊者等人布下的稳固空间的力量大网,也剧烈波动起来,仿佛不堪重负!
每一位修士,都感觉肩头猛地一沉,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了下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甚至连流动的空气、弥漫的能量,都变得迟滞凝重!
“这是……何等宝物?!”清虚宗太上长老骇然失色,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活了几千年,从未感受过如此至高无上的镇压意境!
凌绝尊者眼中爆发出璀璨的精光,死死盯着呼凡掌心那方小印虚影,仿佛要看透其本源,最终却只能化为一声深深的惊叹。
磐石长老更是张大了嘴巴,喃喃道:“奶奶的……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呼凡无暇他顾,他感觉自己的手臂重若亿万钧,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艰难无比。他凝聚全部精神,锁定那片被封印的虚空,然后,艰难地、一寸寸地,将掌心那方小印虚影,按了下去!
“镇!”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那方小印虚影脱离他的掌心,轻飘飘地飞向那片虚空。
在飞行过程中,它开始吸收呼凡灌注的气血罡劲,吸收周围那由众多强者布下的稳固能量,甚至吸收了一丝洛雨霏留下的剑意封禁之力,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被净化阵法削弱后的残存魔气!
它仿佛一个无底洞,来者不拒,统统转化为最本源的镇压之力!
小印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了一丝,虽然依旧虚幻,但散发的威压却更加恐怖!
终于,它轻轻地、无声无息地,印在了那片异常稳固的虚空正中央。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种更深层次的“固化”与“平定”。
仿佛一颗投入沸腾湖水的定水神珠,瞬间抚平了一切涟漪。
那小印虚影缓缓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但在所有人的感知中,那片虚空彻底变了!
之前,它是被强大力量强行抹平、加固的,像一块精心修补过的琉璃,虽然坚固,但细察之下,仍能感觉到人工的痕迹和内在的脆弱。
而现在,它仿佛变成了一块亘古存在、从未被破坏过的古老磐石!厚重、沉稳、坚不可摧!其上的镇压意境浩如烟海,深不可测!任何邪魔气息、空间波动靠近,都会被无情碾碎、同化、平息!
一种“万古不易”、“永镇此地”的法则意蕴,深深地烙印在了那片空间的结构最深处!
成了!
镇岳印永镇于此!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力量投影,但其本质太高,足以保证除非有同等级别的力量刻意来破坏,否则此地将永绝后患!那邪魔君主本体若再想投射一丝怨念过来,恐怕瞬间就会被这股镇压之力碾碎反噬!
呼凡脱力般地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凌绝尊者一把扶住。
他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但嘴角却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
“幸不辱命……此地,无忧矣……”
清虚宗太上长老等人缓缓撤去力量,仔细感知着那片焕然一新的封印之地,脸上纷纷露出震撼和狂喜之色。
“奇迹……真是奇迹!呼凡盟主,你又一次拯救了这个世界!”清虚宗太上长老激动得声音发颤,“此等封印,稳固无比,意蕴天成,远超我等待识!古武世界,得你乃天大幸事!”
“呼凡盟主大义!”
“吾等代天下苍生,谢过盟主!”
几位大佬纷纷再次郑重行礼。这一次,是对呼凡个人那深不可测的手段和无私奉献的由衷敬佩与感谢。
呼凡摆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凌绝尊者扶着他,对众人道:“此间事了,彻底净化还需时日,交由后续人手即可。呼凡盟主伤势极重,需立刻回去好生调养。”
“正是正是!快送呼凡盟主回去疗伤!”清虚宗太上长老连忙道。
当呼凡被凌绝尊者搀扶着,再次走出地底,回到地面时,外面的联军修士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都能感觉到,地底深处那股隐约残留的邪异压抑气息,似乎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与厚重。
他们知道,封印被彻底巩固了!
看着被搀扶出来、明显消耗过度的呼凡,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感激、敬佩与好奇。
是他,在最后关头,再次出手了吗?
呼凡没有在意这些目光,他实在太累了,伤势也急需处理。他被迅速送往联军后方最安全的营帐,由药王谷最好的医师亲自诊治。
在陷入沉睡调息之前,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沟通了系统。
“系统,在‘已由镇岳印永镇之封印地’签到!”他记得,之前是在“已封印的域外裂缝遗址”签到,如今加固之后,地点性质或许改变了?
【叮!检测到宿主位于“镇岳印投影永镇之地(古武世界?域外裂缝遗址)”,符合签到条件,是否签到?】
果然!地点更新了!
“签到!”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镇岳印气息亲和(微弱)、世界眷顾(小幅提升)、特殊奖励:永镇之印(虚影?一次性)!】
【镇岳印气息亲和(微弱):因宿主成功引动镇岳印一丝本源投影并完成永镇壮举,宿主与镇岳印的契合度微量提升,未来引动、操控镇岳印(哪怕一丝气息)的难度略微降低,威力微量提升。】
【世界眷顾(小幅提升):宿主加固世界屏障,消除巨大隐患,功德无量,古武世界本源意志对宿主认可度显着提升,气运提升,在此界获得奇遇、突破瓶颈的概率增加。】
【永镇之印(虚影?一次性):可召唤一次微弱的镇岳印投影虚影,对某一区域或目标进行一次性镇压(威力远低于宿主方才所为,且无永久效果),使用后消失。】
呼凡心中 finally 一松。
值了!所有的冒险和付出都值了!
【镇岳印气息亲和】是长远好处。【世界眷顾】提升是实打实的气运加持。而【永镇之印】则是一次不错的底牌。
尤其是【世界眷顾】,他隐约感觉到,这对他接下来寻找救治洛雨霏的方法,或许会有冥冥中的帮助。
带着这份收获的欣慰和沉重的疲惫,呼凡终于放任自己沉沉睡去,身体的自我修复功能和药力开始缓缓运转。
在他沉睡的营帐外,联军开始高效地运转起来。
一部分继续负责地底的彻底净化工作;
一部分开始清扫周边区域,确保再无漏网邪魔;
一部分则负责护送伤员和英雄遗骸返回后方。
经此一役,呼凡的声望在联军中,乃至在整个古武世界,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蛮尊”呼凡,不再仅仅是一个新兴势力联盟的盟主,更是一位拯救了世界的英雄,一位拥有深不可测手段和至高奉献精神的顶级强者!
凡盟的旗帜,在这场战争的废墟上,迎风猎猎作响,变得前所未有的耀眼。
而“镇岳印永镇裂缝”的传说,也从这一刻起,开始在这些幸存的高层口中悄然流传,成为另一个关于呼凡的、带着神秘色彩的神话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