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苏妙卿瞬间领会。她不顾经脉欲裂的剧痛,强行催动清吟剑最后一丝灵性。黯淡的剑光不再用于防御,而是化作一道细微却凝练到极致的湛蓝丝线,精准无比地刺向呼凡手掌拍击的那道石碑基座裂纹!
剑光与呼凡那蕴含“莽牛疯虎劲”混乱意志的掌力,几乎同时抵达!
嗡——!!!
那道细微的裂纹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土黄色光芒!一股远比之前被动防御时更加古老、更加蛮荒的厚重气息,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强行激怒,轰然从石碑内部爆发出来!
轰隆隆——!
整个废墟剧烈摇晃!以石碑为中心,无数道粗大的土黄色能量光柱破开地面,如同愤怒的地龙冲天而起!这些光柱并非攻击,却带着一种镇压万方、排斥外力的恐怖意志!它们无视敌我,无差别地横扫四方!
首当其冲的便是冰魑和他身后的两名寒渊卫!
那恐怖的土黄光柱狠狠撞在冰魑凝聚的护体玄冰之上!咔咔咔——!坚逾精金的玄冰战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冰魑闷哼一声,身形第一次被撼动,竟被那沛然莫御的厚重力量推得向后踉跄一步!
另外两名寒渊卫更惨,他们正被赵黑虎、雷刚残部和那群陷入“馒头狂热”的帮众死死缠住(虽然只能造成轻微干扰),猝不及防之下,被数道光柱结结实实轰在身上!玄冰战甲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两人如同被巨锤砸中的冰雕,口喷淡蓝色的冰寒血液,倒飞出去,狠狠砸进远处的断壁残垣中,气息瞬间萎靡!
噗通!噗通!
狂暴的镇压之力同样扫过混乱的人群。赵黑虎、雷刚、阴七以及所有围攻的帮众,如同被无形的巨浪拍中,瞬间东倒西歪,被狠狠压趴在地,动弹不得。那股源自“镇岳封界碑”的愤怒意志,让他们灵魂都在颤抖,刚刚被“莽牛劲”激发的狂热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熄灭,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茫然。
混乱的战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石碑暴走,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
“呃……”呼凡拍出那一掌后,彻底脱力,眼前阵阵发黑,身体软软地靠在冰冷的石碑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十五息已过,“群体莽牛劲”的效果消失,反噬和重伤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呼凡!”苏妙卿踉跄着扑到他身边,清冷的脸上满是焦急和苍白。她迅速检查他的伤势,左肩窟窿边缘的冰霜在石碑暖意下融化,鲜血再次涌出,右臂更是扭曲得不成样子。她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瓶,倒出仅剩的两颗散发着温润绿意的丹药,一股脑塞进呼凡嘴里。这是她珍藏的保命灵丹“青木回春丹”,药力温和却蕴含强大生机。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温和的力量迅速流遍呼凡四肢百骸,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迎来甘霖。虽然无法修复本源和经脉的重创,但总算勉强吊住了他那如同风中残烛的生机,稳住了濒临崩溃的肉身,剧痛也稍稍缓解。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苏妙卿关切的眼神,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死……死不了。”他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受惊的老鼠,趁着石碑威压稍减、战场凝滞的间隙,手脚并用地从一堆碎石后面飞快地爬了过来,正是瘦猴!他满脸是灰,嘴角挂着血丝,一条胳膊不自然地耷拉着,显然也受了伤,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后怕和一种……发现秘密的兴奋。
“老……老大!苏仙子!”瘦猴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道,眼神警惕地瞟了一眼远处正从废墟中挣扎起身、气息暴怒的冰魑,“有……有重大发现!关于那个穿黑袍的杂毛(玄冥子)!”
呼凡精神一振,强打精神:“说!”
“刚才乱战,我……我被打飞到他附近,”瘦猴语速飞快,带着街头混混特有的敏锐观察力,“那杂毛被赵帮主砍了一刀,虽然挡下了,但他落地时脚步明显虚浮,气息乱得跟拉风箱似的!尤其是他捂着胸口那一下,动作特别僵硬!我敢拿我瘦猴在城西乞讨十年的信誉担保,他心口位置绝对有重伤没好利索!是旧伤!而且……而且他每次动用那个冰锥子法术,左手小指都会不自觉地抖一下!好像……好像那里特别疼或者特别费劲!”
心口旧伤?左手小指异常?呼凡和苏妙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精光!
玄冥子之前被呼凡以伤换伤,用“搬山劲”搏命重创,显然伤势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沉重!这绝对是致命的破绽!还有那施法时的细微动作,很可能就是他某个强力法术运转的关键节点或者弱点!
“好!瘦猴!干得漂亮!”呼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情报来得太及时了!他目光扫过被石碑威压压得抬不起头、眼中惊惧未消的西城帮众,一个计划瞬间成型。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剧痛,用还能动弹的左手支撑着身体,让自己靠坐得更直一些,对着下方趴伏的人群,尤其是赵黑虎、阴七、雷刚三人的方向,嘶哑却清晰地吼道:
“赵黑虎!阴七!雷刚!还有西城的兄弟们!都他妈给老子听着!”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废墟中格外刺耳,瞬间吸引了所有惊魂未定的目光。
“看见没!元婴又怎么样?冰坨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咱们兄弟干趴下两个!”呼凡的声音带着一种街头混混头子特有的、劫后余生的嚣张和煽动力,他染血的手指指向远处气息不稳的玄冥子和那两个刚从废墟爬起、玄冰战甲破碎、气息萎靡的寒渊卫。
“刚才谁砍了那冰坨子一刀?谁捅了他脚踝?谁咬了他小腿?老子都记着呢!是条汉子!”呼凡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蛊惑,“现在!给老子盯死那个穿黑袍的杂毛老道(玄冥子)!他心口有重伤!是咱们弄死他的机会!还有那两个冰坨子,他们身上的冰壳子裂了!能量不稳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帮众眼中重新燃起的、夹杂着恐惧和贪婪的火焰,抛出了最具诱惑力的筹码:
“给老子盯紧了!谁第一个发现那杂毛老道运功疗伤的破绽,赏——精面大馒头一百个!谁第一个发现那两个冰坨子身上冰甲裂缝变大、能量波动异常的位置,赏——肉包子五十个!管够!热乎的!”
“精面大馒头一百个?!肉包子五十个?!”
轰——!
刚刚被石碑威压和元婴恐怖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的西城帮众们,如同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巨大的利益瞬间压倒了恐惧!精面馒头!肉包子!还是管够!这对常年挣扎在温饱线下的底层混混来说,诱惑力不亚于仙丹灵药!
赵黑虎挣扎着抬起头,眼中凶光再现,死死盯住了正试图调息压制伤势的玄冥子,舔了舔干裂带血的嘴唇,仿佛看到了移动的馒头山。阴七则如同潜伏的毒蛇,目光在两名气息不稳的寒渊卫身上来回扫视,寻找着冰甲上最细微的裂纹和能量逸散的波动点。雷刚更是直接,对着身边几个还能动弹的心腹低吼道:“都给老子把招子放亮点!盯死那个杂毛的心口和冰坨子的壳子!包子馒头就在眼前!”
整个废墟的气氛瞬间变了!从单纯的恐惧和混乱,变成了一种带着强烈目的性的、如同鬣狗盯上受伤猛兽般的窥伺!无数道贪婪、凶狠、专注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照灯,死死锁定了玄冥子和两名寒渊卫身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能量波动!
“你……”玄冥子正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地试图压制翻腾的气血和旧伤,突然感觉浑身不自在,如同被无数饿狼盯上,那一道道毫不掩饰的、带着食物渴望的凶狠目光,让他这位金丹修士都感到一阵心悸和……荒谬的屈辱!他运功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僵硬了几分。
冰魑悬浮在半空,玄冰战甲上的裂痕在缓慢修复,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自然也感受到了下方那无数道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窥探目光,锁定着他手下的每一个细微破绽。这种被一群蝼蚁当成猎物般审视的感觉,比正面硬撼更让他怒火中烧!他从未想过,自己堂堂元婴修士,冰魄峰寒渊卫统领,有朝一日会被一群为了一口吃食就敢拼命的贱民,用这种下作的方式掣肘!
“蝼蚁……尔敢!”冰魑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蕴含着滔天杀意,恐怖的元婴威压再次凝聚,试图强行震慑驱散这群烦人的苍蝇。然而,石碑散发的厚重镇压之力依旧存在,极大地削弱了他威压的效果。加上呼凡那“馒头悬赏”的刺激,下方的窥探目光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和……专业!
瘦猴趴在呼凡不远处,忍着胳膊的剧痛,一双小眼睛更是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在玄冥子和寒渊卫之间快速扫视,嘴里还念念有词:“杂毛老道……心口起伏异常,三息一次大喘……冰坨子甲左肋下第三块冰甲裂纹在扩大,有蓝光渗出……”他飞快地将观察到的细节低声报给呼凡和苏妙卿。
这就是呼凡无意中利用“馒头”撬动的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情报网络——一群为了生存早已将察言观色、寻找破绽刻进骨子里的底层乞丐和混混!他们的修为或许低微,但在“找茬”这项生存技能上,绝对堪比专业人士!此刻,在“馒头”的驱动下,这项技能被发挥到了极致,成为了悬在玄冥子和寒渊卫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冰魑看着下方如同鬣狗般贪婪窥伺的人群,又看了一眼靠在石碑上、虽然虚弱不堪却眼神凶狠如狼的呼凡,胸中的杀意几乎要冲破理智。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再次凝聚起深邃的暗蓝寒冰之力,这一次,目标直指呼凡!他决定不惜代价,先彻底碾死这个祸乱的源头!
然而,就在他杀意锁定呼凡,掌中寒冰之力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
咔嚓!轰隆——!!!
呼凡和苏妙卿倚靠的那座“镇岳封界碑”,在承受了冰魑含怒一击和呼凡强行引动内部力量的双重冲击下,基座处猛地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紧接着,石碑连同其下方的大片地面,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