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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5年7月2日,上午。

在破窑厂的空气还凝滞着昨夜的尘土,我盯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喽啰,追问的声音在空旷的窑洞里撞出回声:“那他们六个人,现在在哪?”

小喽啰的喉结滚了滚,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角的裂缝,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被……被关在东家坡的老房屋地下室里。就是村尾那栋爬满爬山虎的青砖房,门后有块松动的石板,掀开就是楼梯……”

“走。”我朝队员递了个眼色,转身就要往外走。

“不准去!”蹲在地上的少女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蹿起来,胳膊被队员钳制着,仍拼命扭动着嘶吼,“你们不能去!那些老师都是骗子!他们关着我姑姑,就是想逼我交出帮派名册!你们去了只会被他们骗!”

她的脸涨得通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眼神里除了愤怒,竟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那地下室是陷阱!他们在里面埋了炸药!你们要去就是送死!”

“炸药?”张邵峰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少女语塞,随即梗着脖子喊道,“我就是知道!那是我姑姑告诉我的!她被他们抓了,偷偷传信说的!你们要是敢去,就等着收尸吧!”

我盯着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又看了眼旁边她父亲欲言又止的神情,心里渐渐有了数。这丫头分明是怕我们找到那六位老师,戳穿她编造的谎言。

“把她看好了。”我留下两名队员,带着其他人快步朝东家坡走去。

路上,约翰忍不住开口:“这丫头说的炸药,会不会是真的?”

“可能性不大。”我望着远处笼罩在薄雾里的青砖房,“她要是真怕我们送死,就不会用这种歇斯底里的方式阻拦。我猜,地下室里藏着的,是她更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东西——比如她姑姑的下落,或者……那些老师被关押的真相。”

说话间,那栋爬满爬山虎的老房屋已近在眼前。木门虚掩着,门环上的铜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只沉默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我们的到来。

我们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顺着小喽啰说的线索,在门后找到那块松动的石板。掀开一看,果然有段潮湿的楼梯通向地下室。

走到底下,昏暗中传来几声咳嗽。借着手电筒的光,只见六个面带倦容的人靠墙坐着,正是我们要找的“老蛇”“金牙”“瘦猴”和“龙哥”“眼镜”“虎子”。

“可算有人来了!”“老蛇”——也就是佘老师——挣扎着站起来,声音沙哑,“我们真是龙蛇小学的老师,被那个15岁的丫头骗了!她说我们勾结外人害她家人,把我们关在这儿好几天了,连口水都没给……”

“龙哥”龙校长叹了口气,指着旁边的人一一介绍:“我是校长龙正国,他是副校长佘文山,‘金牙’是后勤王老师,‘瘦猴’是新来的周老师,‘眼镜’是数学李老师,‘虎子’是校工老张。哪是什么帮派,都是被那孩子瞎编的。”

我扫了眼地下室,除了几张破草席,连个像样的东西都没有,忍不住皱眉:“这里根本没有炸弹,那丫头说的全是谎话。”

王老师苦笑着摆手:“炸弹?她就是怕我们被救出去,故意吓唬人的。这孩子魔怔了,总说我们害她,可我们连她家人是谁都认不全……”

话音未落,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少女被队员押着走了下来,看到我们和六位老师相安无事,脸瞬间白了,随即又涨得通红,尖声道:“你们活该!本来该被炸死的!是你们运气好!”

“你才是傻子!”我盯着她,“这里根本没有炸弹,你编这些谎话到底想掩盖什么?还有你姑姑,她失踪了,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她被问得一噎,眼神躲闪着往墙角缩,嘴里却依旧硬气:“我没有!姑姑是被他们藏起来了!你们别信这些骗子的话!他们就是想毁掉我!”

佘老师突然开口:“她姑姑我们认识,是镇上以前的赤脚医生章兰,前几天还来问过我们补习班的事……后来就没见过了。”

“章兰?”我心里一动,这名字似乎在哪听过——章镇长提过,草药厂创始人章寿娟有个远房侄女,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少女听到“章兰”两个字,突然像被踩了尾巴,尖叫道:“不准提我姑姑!她是帮我的!你们都别想找到她!”

地下室的空气骤然紧绷,这丫头的反应太过反常,看来她姑姑的失踪,绝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地下室的门还没关上,一个喘着粗气的居民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慌:“不好了!章兰大夫死了!就在她药铺后房里,刚被人发现的!”

这话像一块巨石砸进水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少女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难以置信的震惊覆盖:“你说什么?我姑姑她……”

龙校长皱起眉:“章兰是个好人,前几天还来跟我们商量,想把药铺改造成临时教室,给补习班的孩子腾地方,怎么会突然……”

我立刻朝队员使了个眼色:“去药铺!”

转身时,瞥见那少女的嘴唇在微微颤抖,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从地下室出来,阳光刺眼。章野镇的风似乎比早上更凉了些,吹得人心里发沉。草药厂的旧案还没理清,蛇帮龙帮的谜团刚解开一角,如今章兰又突然死亡——这个看似普通的赤脚医生,她的死和少女的谎言、老师的被囚,到底藏着怎样的关联?

走到药铺门口,已经围了不少居民。掀开后房的门帘,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混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章兰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剪刀,旁边散落着几张补习班的报名表,上面有她用红笔圈过的名字——其中一个,正是那少女的名字。

我蹲下身,目光扫过散落的报名表,在墙角发现一张揉皱的纸。展开来看,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带着一股狠戾的怨气:

“章兰,你就是个恶毒大夫!你那些所谓的药草,不过是从那个倒闭的草药厂里弄来的破烂!你自己中了毒,疯疯癫癫,还想把别人也拖下水!其实镇上的事全是你搞出来的,你就是想独占那个厂子!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纸的边缘沾着些许泥土,像是被人从外面扔进来的。

我捏着这张纸,看向被押在门口的少女。她的视线落在纸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下意识地绞在一起,指节泛白。

“这字是你写的?”我扬了扬手里的纸。

她猛地别过头,声音发紧:“不是!我没写过!”

“不是你?”旁边的王老师突然开口,“这字迹跟她之前在补习班作业本上的字很像,尤其是那个‘毒’字,她总爱把竖钩写得特别长……”

少女的肩膀剧烈地抖了一下,却依旧嘴硬:“巧合而已!你们想栽赃我!我姑姑才不会独占厂子,是你们看错她了!”

“那这纸上说的‘中毒’‘封魔’,又是怎么回事?”我追问,“章兰的药草有问题?她中了什么毒?”

没人能回答。后房里只剩下居民们压抑的议论声,还有那少女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纸上,那些扭曲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在诉说着一个被掩盖的真相——章兰的死,绝不是简单的仇杀,那倒闭的草药厂、她藏在药草里的秘密,或许才是这一切的根源。

我将纸小心收好,心里清楚,这张纸背后,还藏着更深的黑暗。

王思宁站在药铺门口,眉头紧锁地看着眼前的乱象,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我在想,这一系列的事情背后可能还有别的事没被挖出来。首先,我们从第一起老王头案,到张屠户案,再到张茹案、秀莲案,直到现在的章兰案,凶手为什么要把这些人一个个杀掉?李嫂还在派出所关着,那除此之外,还有谁和这些案子有关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围观的居民,又落回被押着的少女身上:“这背后一定还有我们没摸到的线索,或许是那个倒闭的草药厂藏着的秘密,或许是还有没浮出水面的人……”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章野镇的沉寂。

(Ep121,完)

Ep122:章野镇下的疑案(1)

警笛声刚歇,药铺门口突然一阵骚动。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女人猛地拨开人群,指着正在勘察现场的警员厉声喊道:“谁让你们动这里东西的?章兰是我堂姐,这案子必须由我们镇派出所管,轮不到你们这群外来人指手画脚!”

她胸口的徽章晃得人眼晕,说话间就要往章兰的尸体旁冲,被旁边的人死死拦住。

“晓茂!”章镇长快步上前,眉头拧成个疙瘩,“你不要在这里瞎闹,好吗?他们是ScI的人,专门来协助查案的,已经检查过了,从老王头到章兰,这五起案子都是刀伤致死,手法相似,明显是同一系列案件。”

被叫做章晓茂的女人眼睛一瞪,脖子梗得更直了,声音陡然拔高:“同一系列?我看是你们串通一气!章兰昨天还跟我念叨要扩建药铺,怎么可能突然被杀?我看就是这些外人搞的鬼,想把我们章野镇的名声搞臭!”

她甩开旁人的手,指着我和队员们骂道:“还有你们,拿着个破本子瞎记什么?我告诉你们,今天不把凶手交出来,谁也别想走!”

章镇长气得脸色发青:“章晓茂!你是派出所的人,该懂规矩!ScI的同志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受你气的!再胡闹,我就向上级反映!”

“反应?你敢!”章晓茂像是被踩了痛处,猛地推了章镇长一把,“你早就看我们家不顺眼了吧?章兰死了,你是不是偷着乐?我看这案子就跟你脱不了干系!”

周围的居民被这突如其来的争吵惊得不敢作声,药铺门口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我盯着章晓茂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她的愤怒里,除了悲痛,似乎还藏着一丝刻意的慌乱。

这五起刀伤案背后,难道还有更深的纠葛?章晓茂的激烈反应,仅仅是因为堂姐遇害,还是在掩盖什么?

我看着章晓茂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皱紧眉头冷声道:“行了,你在这狗叫什么?哒哒哒哒说一堆,谁听得懂?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你瞪啥啊?这一天出了五起刀伤案,嫌疑人多如牛毛,谁知道幕后凶手是谁?有这功夫撒泼,不如想想线索。”

章晓茂被噎得脸色涨红,刚要发作,两个身影快步走来——前面是穿着警服的派出所王所长,后面跟着个面色沉郁的中年男子。

“章晓茂!”王所长指着她怒喝,“你怕不是疯了?真糊涂到家了!章兰今年都五十多了,你才二十岁,差着三十多岁,怎么可能是堂姐妹?你这谎编得也太离谱了!”

章晓茂猛地转头看向地上的章兰尸体,看清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时,眼神瞬间涣散,随即又爆发出更凶的戾气:“不可能!她不是章兰!你们把我堂姐藏哪了?这是你们搞的鬼!”

“啪!啪!”两声脆响,旁边的中年男子突然抬手给了她两巴掌,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女儿!放轻松!你根本没有什么堂姐!别再胡言乱语了!”

章晓茂被打得愣住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中年男子:“爸?你怎么也帮着他们骗我?章兰就是我堂姐啊!小时候她还抱过我呢!”

中年男子眼圈泛红,攥着她的胳膊用力摇晃:“那是你记错了!咱家根本没有叫章兰的亲戚!你这阵子总说胡话,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跟爸回家!”

章晓茂却像没听见似的,突然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嘴里反复念叨着:“她就是章兰……他们都在骗我……堂姐,你醒醒啊……”

王所长叹了口气,对我低声道:“这孩子半年前受过刺激,精神不太稳定,总说自己有个叫章兰的堂姐。没想到今天闹成这样……”

我看着那个崩溃的年轻女人,又看了眼地上章兰的尸体,心里疑窦丛生——章晓茂的幻觉为何偏偏是章兰?这“不存在的堂姐”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隐情?

被押在一旁的15岁少女看着蹲在地上哭喊的章晓茂,突然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行啊,你可真够无语的。每次跑到章兰大夫跟前,一口一个‘堂姐’喊得亲热,人家章兰大夫每次都懵圈,问你什么意思,让你别瞎认亲戚。现在好了,她都死了,你还在这儿说她是你堂姐,简直是莫名其妙。除非——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堂姐,全是自己瞎编的!”

章晓茂猛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少女:“你个小杂种懂什么!我跟堂姐的感情轮得到你插嘴?她就是我堂姐!是你们这些人害死了她!”

她挣扎着要冲过去撕打少女,被中年男子死死抱住。“你闹够了没有!”中年男子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和痛心,“跟你说了多少遍,没有什么章兰堂姐,那是你生病后幻想出来的人!”

“我没病!”章晓茂嘶吼着,声音尖利得刺耳,“她就是我堂姐!她还给我送过草药呢!你们都想骗我!都是凶手!”

她一边喊一边疯狂挣扎,制服的扣子都崩掉了两颗,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脸上,那副失魂落魄又歇斯底里的样子,看得周围人都心头发紧。

少女冷笑一声,别过头去:“疯子。”

阳光渐渐升到头顶,药铺门口的争吵还在继续,而章兰的尸体静静躺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被层层谎言包裹的秘密。这个20岁的派出所女警,为何会对一个“不存在的堂姐”执念如此之深?她的幻觉,真的只是因为“生病”吗?

我蹲下身,小心地从章兰尸体的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一看,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潦草,像是仓促间写下的:

“我叫章兰。自从接诊章晓茂这位病人后,我仔细检查过她,她患有严重的幻觉与错觉。这一切的根源,都怪当年她堂姐一家的阴谋——他们烧了章晓茂家的大别墅,害她家破人亡。而她那位堂姐,后来竟患上精神病,还试图杀害章晓茂。从那以后,章晓茂就陷入了这种混乱的精神状态,总把别人错认成亲人……”

纸读到一半,我猛地抬头看向仍在挣扎的章晓茂,眼神锐利如刀:“你才是那个堂姐,对不对?当年真正的章晓茂,早就被你这个患了精神病的堂姐杀了!你杀了她,又伪装成她的样子活下来,所以才会对着真正的章兰大夫乱认亲戚——因为你心里清楚,自己根本不是真正的章晓茂!”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在章晓茂头顶,她的挣扎瞬间僵住,脸上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旁边的中年男子脸色骤变,踉跄着后退一步:“你……你说什么?这不可能……她就是我女儿晓茂啊……”

“不可能?”我扬了扬手里的纸,“章兰大夫在纸上写得清清楚楚,真正的章晓茂被堂姐所杀,而你——”我指着眼前的“章晓茂”,“你就是那个杀害了堂妹、窃取了她身份的凶手!你所谓的‘幻觉’,不过是害怕被拆穿的伪装!”

她猛地尖叫一声,像是要撕裂这残酷的真相:“不是的!我没有!我就是章晓茂!是她胡说!是章兰在撒谎!”

可她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那深处藏着的慌乱与惊恐,恰恰印证了纸上的内容。阳光透过药铺的窗,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仿佛要将这层维持了多年的假面具,一点点撕开。

人群外突然挤进来一个扛着锄头的老汉,他指着面色惨白的“章晓茂”,声音带着颤音却异常坚定:“当年那场大火,我就在隔壁山头看着!我亲眼见你联合你爹妈,举着火把站在章晓茂家别墅前!你们往里面扔火药筒,嘴里还喊着‘这房子本来就该是我们家的’!”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真正的晓茂姑娘从后窗跳出来,头发都燎着了,对着你哭喊‘堂姐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当时红着眼,手里攥着把柴刀,二话不说就朝她捅了过去……”

老汉抹了把脸,声音哽咽:“那孩子倒在地上的时候,还死死盯着你看……你们一家就眼睁睁看着别墅烧塌,看着晓茂姑娘断气,然后你就换上了她的衣服,跟着你爹妈走了……后来听说你成了派出所的人,我这心里堵得慌,总觉得对不起晓茂姑娘……”

这番话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章晓茂”的脸彻底失去血色,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嘴里反复念叨着:“不是我……不是我……是他们先抢了我们家的地……那别墅本来就该是我的……”

中年男子——也就是她名义上的“父亲”——突然捂住脸蹲下去,发出压抑的哭声:“是我对不起你妹妹……是我当年贪念作祟,帮着你妈瞒下了这一切……可我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总觉得能把你教好……”

药铺门口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真相像被剥开的腐烂果实,露出里面最不堪的内核——一场因贪婪而起的大火,两条被吞噬的生命,以及一个被谎言包裹了多年的身份。

我看着瘫在地上的女人,心里再无波澜。她伪装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被当年的火光和血迹,拖回了原形。

瘫在地上的“章晓茂”突然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的恐惧被一种扭曲的怀疑取代,她死死盯着我和队员们,声音嘶哑地喊道:“你们……你们根本不是什么ScI!你们是来查当年的事的,对不对?是真正的章晓茂的鬼魂派你们来的!”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因为双腿发软再次跌坐下去,指着我们尖叫:“你们早就知道我不是真的晓茂,故意一步步引我说出真相!你们跟章兰是一伙的,她写那张纸就是为了套我的话!你们全都是骗子!”

旁边的老汉气得发抖:“你这疯婆娘!人证物证都在,还想狡辩?ScI的同志是来查案的,你害了那么多人,现在倒怀疑起人家来了!”

“章晓茂”却像是没听见,只是抱着头反复嘶吼:“我不相信!你们肯定是假的!真正的ScI怎么会管这种陈年旧账?你们就是想把我拉去抵罪,好让当年的事彻底埋掉!我告诉你们,没门!”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居民,像是在寻找什么支撑,最终却只看到一片鄙夷和愤怒。那副歇斯底里质疑的模样,与其说是怀疑我们的身份,不如说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用疯狂掩盖罪行,用猜忌逃避罪责。

我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再说话。真相已经摆在眼前,任何质疑都不过是徒劳的辩解。阳光越来越烈,照在她沾满尘土的脸上,将那层伪装的面具,晒得寸寸龟裂。

我盯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声音冷得像冰:“行了,你的演技早就过时了。就凭你犯下的这些事,别说在运城省云江市,在哪都迟早要定罪,而且是死罪。”

“你想质疑我们ScI?”我顿了顿,目光如炬,“那你先想想你母亲。我们每个人都有母亲,无论老少,谁不是被母亲含辛茹苦养大的?你质疑我们,就是在质疑你自己的良心——因为ScI的‘S’,代表的是‘思念’,是对每个受害者的牵挂,对真相的执念,更是对天下母亲护佑子女那份心的敬重。你连这都不懂,还配提‘母亲’二字?”

被戳中痛处的“章晓茂”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眼里迸出疯狂的光:“思念?你们懂什么思念!我妈当年为了护我,在大火里被砸断了腿,她临死前让我一定要活下去!你们凭什么用这两个字压我?你们根本不是在查案,是在扒我的皮!你们ScI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狼,跟当年烧我家房子的人没两样!”

她突然朝着中年男子尖叫:“爸!你看看他们!他们就是想逼死我们父女俩!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要翻出来?我活着容易吗?!”

中年男子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阳光把药铺门口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个用谎言和鲜血堆砌的身份,终于在“思念”二字面前,露出了最丑陋的底色。

我盯着她,字字铿锵:“要是那些旧账永远埋在土里,你身上的邪念就永远改不了。查到了你,就该承认当年的事。把所有恩怨了结,才是最好的出路。难道你要一辈子背着这罪名?怕别人说出来,就用杀人灭口来掩盖?你简直是无知至极!”

周围的居民纷纷点头附和,有人指着她喊道:“没错!今天老王头家门口闪过的黑衣人影,就是她!”“张屠户家后窗看到的,也是个穿黑衣服的女人,身形跟她一模一样!”“秀莲出事时,我在巷口撞见她慌慌张张跑出来!”

人证物证俱在,“章晓茂”的脸彻底垮了,再没了之前的嚣张,只剩下瘫软的绝望。

这场牵连五人的连环案,终于尘埃落定。她被押往派出所,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而早上被误抓的李嫂,也查清嫌疑后放了出来。

我们一行人返回莲花国际酒店,从一组到十组,再加上后勤组,所有人聚在包间里简单吃了晚饭。席间没人多言,连日的追查让大家都有些疲惫。

饭后,我们走出餐厅。

事情又发生了。

我、王思宁、石大勇、欧善安四人来到酒店大厅,让其他人先回宿舍区整理今日案件材料。

刚站定,就见一个打扮花哨的年轻女人正对着酒店负责人嚷嚷:“凭什么2楼左边那块区域不让我用?你说的那些人有什么特殊资格?我告诉你,那地方我今天非用不可!”

负责人耐着性子解释:“那位女士,2楼左侧是ScI的专用区域,确实不能给您调换。”

女人翻了个白眼,从包里掏出钱包晃了晃:“不就是钱的事吗?说吧,多少能让给我?”

我走上前,沉声打断:“行了,别扯钱的事。非要住那个区域?你有那里的准入钥匙吗?其他房间明明也有空的,设施都一样,为什么非要揪着这处不放?”

女人被噎了一下,随即像被点燃的炮仗,尖声喊道:“我乐意!我爱住哪住哪!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管我?”她身旁的父母拉了拉她的胳膊,脸上满是尴尬和无奈,却被她一把甩开。

我们四个站在大厅中央,冷冷看着她撒泼。

此时的2楼左侧区域,ScI的成员们正忙着分类卷宗——今日结案的五起刀伤案、蛇帮龙帮的来龙去脉、六位老师的证词,都在一一梳理归档。这处区域本是为了方便办案临时征用的,和这女人的无理取闹,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我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骄纵的女孩,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我是ScI的负责人,也是蒙兰市的顾问。你说的那地方是我们的办公区,就算不常用,也轮不到外人占用。看你的样子,怕是被父母惯坏了。女人一旦被惯得没了规矩,就容易胡来——但别忘了,我们都是人,得讲道理。不是什么事都能用钱解决,有时候花再多钱,最后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现在花的不是自己的钱,是父母的血汗,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女孩的父母听得一愣,随即露出羞愧的神色。父亲拉了拉女儿的胳膊,沉声道:“你看看你,人家说的都是实话。看来以前对你太放松了,从今往后,必须严格管着你。”

女孩却不服气,梗着脖子喊道:“凭什么他们能占用?我看他们年龄跟我差不多!”

“她刚初二放假,跟我们来这边旅行,马上要上初三了。”父亲叹了口气解释道。

“难怪。”我了然点头,“又是个未成年。我们见得多了,动不动就质疑我们的人,十有八九是你们这样的孩子。我们ScI成立十年了——我上初一时就组建了小分队,高中毕业建了基地,到现在,遇到的像你这样无理取闹的,基本都是未成年。说到底,就是被惯坏了。”

女孩脸色一变,像是被戳中痛处,脱口而出:“又怎样?我叔叔是江德高级中学的陆校长!”

我挑眉,指了指身旁的王思宁三人:“巧了,我就是江德高中毕业的,他们三个也是。那又怎样?”

女孩的父亲愣了愣,随即道:“我们是陆家的,没想到你们也认识陆校长?”

“准确说,陆校长的儿子陆景深,还有贺俊豪,都是我们ScI的成员。”我补充道。

陆父当即转向女儿,语气严厉起来:“你看看你!同是陆家的孩子,陆景深他们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事业,你呢?就知道无理取闹,还敢出来旅行?我看这旅行别旅了,回云江市去,好好在家学习,不然上了初三,根本跟不上!”

正说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子快步从电梯出来,正是陆景深。“舅舅,舅妈,你们来了。”他先跟女孩父母打了招呼,随即看向女孩,“我爸刚打电话说你们到了。我得提醒你,初三要去高中部预习,跟不上可就麻烦了。今天是7月2日,刚放假没错,但8月15号就要开始补课了。对了,寒假的七本复习题,你做完了吗?”

女孩瞬间懵了:“一个多月怎么可能做完七本?我根本不会做!”

“那你就惨了。”陆景深摊摊手,“8月底有摸底考,不及格的话,后果你自己想。”

“这是什么规定啊?”女孩尖叫起来。

“我定的。”陆景深语气平淡,“今年是2005年了,教学得改革,不能再用老一套了。”

女孩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脸上的骄纵终于被慌乱取代。大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空调的风声在角落里低吟。

这时,又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从旋转门走进来,看到大厅里的情景,笑着冲女孩喊道:“哟,这不是我们班的‘大王’吗?陆瑶,那七本作业你做完了?”

被叫做陆瑶的女孩转头瞪他:“你管我?你自己做完了?”

男生挠挠头,嘿嘿一笑:“做完了啊。不过我是一秒钟做一题,唰唰唰就写完了——不是做不完,是真的不够做。对了,我听同学说,那练习册背后好像藏着答案,你不会去抄啊?”

陆瑶愣住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刚才还因为作业抓狂的脸,此刻涌上一丝错愕,随即又闪过一丝心虚——她连作业长什么样都没仔细看过,更别说知道答案在哪了。

旁边的陆父气得脸都红了,抬手就要敲她的头:“你看看你!人家都知道找答案,你倒好,连作业难不难都不知道!整天就知道疯玩!”

陆景深在一旁叹了口气:“抄答案也得抄得像点样吧?那七本里有三道附加题,答案都印错了,抄了也是白抄。”

陆瑶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戳穿后的窘迫。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酒店的背景音乐都显得格外清晰。

陆瑶梗着脖子,强撑着哼了两声:“哼哼,你就算抄了答案,也未必对。那三道附加题,肯定错得离谱!”

男生却笑了,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练习册晃了晃:“你忘啦?这三道附加题,跟我们初二最后三次月考的附加题一模一样!当时老师在课堂上反复讲过解题思路,步骤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答案印错了又怎样?我自己算的,保准没错。”

陆瑶的脸“唰”地白了,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她确实不记得什么月考附加题——那些日子,她要么在课堂上走神,要么偷偷看漫画,老师讲的内容早就左耳进右耳出。

“你……”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男生翻开练习册,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脸上满是得意。

陆父在一旁看得直叹气,伸手拽住陆瑶的胳膊:“行了,别丢人现眼了!跟我回去!从今天起,每天做完两套题才能出门!”

陆瑶被拉着往外走,脚步踉跄,嘴里还不服气地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

大厅里终于恢复了安静,我和王思宁几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摇了摇头。年少时的荒唐,往往源于对现实的无知,等到明白过来,才知欠下的功课,迟早要一一补上。

正说着,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老师快步走进大厅,一看见陆景深就提高了嗓门:“陆景深!你到底怎么回事?学校三番五次联系你,你怎么总不回消息?”

陆瑶愣了一下,凑过去问:“老师,您在这儿喊什么呢?他又没惹您。”

女老师转头瞪向陆瑶,语气急切:“他为什么不来学校?这都放假多久了,我天天在名单上看见他的名字,人却影子都没一个!”

“我呸!”陆瑶立刻炸了毛,“你凭什么说我们陆家人?再说了,你来这酒店找他干嘛?”

女老师深吸一口气,压着火气:“行,不跟你吵。反正通知到了,8月1号必须回来补课。”

“8月1号?”陆瑶皱起眉,“我表哥明明说8月15号才开始补课!”

“我说8月1号就是8月1号!”女老师梗着脖子,“少废话,到时候不来就记旷课。还有,8月15号摸底考,考不好有你受的!”

陆瑶突然拉了拉陆景深的胳膊,嘟囔道:“表哥你看她!除了那七本复习题,她还发了70套试卷!放假前一天就塞给我们了,跟那七本堆在一起,简直要人命!”

陆景深脸色沉了下来,盯着女老师:“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有70套试卷的事。你要是敢乱布置作业,我现在就告诉我父亲,让他把你辞退。”

“你敢!”女老师像是被踩了尾巴,瞬间爆发,指着陆景深的鼻子尖叫,“我是按学校规定布置的!你爸也得讲规矩!不就是仗着校长是你爹吗?有什么了不起!”

大厅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吸引,纷纷侧目。女老师的声音尖锐刺耳,在空旷的大厅里来回回荡,把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搅得更加混乱。

陆景深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父亲”两个字。他刚接起,就听见陆校长在那头沉声说:“儿子,把免提打开。”

陆景深下意识按了免提,手机里立刻传出陆校长威严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大厅:“姜老师,你在酒店大吵大闹,还敢质疑我儿子?我告诉你,陆景深现在是学校的校董。你不用等8月15号了,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不用再来学校了。”

被叫做姜老师的女教师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嚣张和愤怒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她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仿佛没听清这突如其来的解雇通知。

周围的空气都静了下来,只有手机里陆校长的呼吸声隐约传来。陆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老师,此刻像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地站在那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姜老师终于反应过来,声音发颤:“校……校长,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催陆校董回学校……”

“不必解释了。”陆校长的声音没有丝毫缓和,“学校容不下你这样目无纪律、随意刁难学生的老师。挂了。”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大厅里只剩下姜老师呆愣的身影,和她眼底迅速蔓延开的慌乱与悔意。

我看着姜老师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怕了吗?”

姜老师猛地抬起头,眼神里还残留着不甘,梗着脖子反问:“他一个校董,放着好好的学校事务不管,干嘛要跟你们这些人混在一起?”

“你还在质疑?”我皱起眉,加重了语气,“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校董也好,普通人也罢,在我们ScI里,他终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调查员,和我们一样查案、追真相。身份从来不是用来炫耀的资本,倒是你,总揪着这些不放,难怪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姜老师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嘴唇动了动,却没再说出一个字,只是眼神越来越黯淡,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输掉的不只是一份工作,更是为人师者最基本的清醒和体面。

这时,贺俊豪从电梯里走下来,拍了拍陆景深的肩膀:“陆哥,出去逛逛?”

陆景深点头:“行。难得来蒙兰市,正好放松放松。回去云江市后,得好好规划下学校的教职工管理,绝不能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的人。”

姜老师像被钉在原地,脸色惨白地愣在一旁,刚才的嚣张气焰彻底消失,只剩下茫然。

“慢着表哥,”陆瑶突然开口,“她虽然是我们班主任,被辞退了的话,8月15号谁来当班主任啊?”

“当然是你们初一的班主任,”陆景深随口道,“你不一直念叨着希望他回来带你们吗?”

陆瑶眼睛一亮:“好啊!那给我开个安静的房间,4001房。”

姜老师突然插话,声音发紧:“我就住在4002房。”

酒店负责人面露难色:“对不起姜女士,目前除了4001房,其他房间都已入住了。”

“什么?!”姜老师瞬间炸了,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嚷嚷,“凭什么她能住4001?我先来的!你们就是故意针对我!”

没人理会她的吵闹,陆景深和贺俊豪相视一笑,手牵手走出了酒店大门,融进了蒙兰市傍晚的暮色里。

我冷冷瞥了眼还在撒泼的姜老师:“先来后到的规矩都不懂?人家陆瑶先开口订房,你插什么嘴?”

陆瑶冲我摆摆手,笑着说:“我也没想到表哥会在这儿,更没想到你们ScI也在。对了,你们怎么不在云江市办公,跑到蒙兰市来了?”

“还不是因为陈道敏那档子事,只能暂时过来这边办案。”我简单解释道。

“原来如此。”陆瑶点点头,“不说了,我先去4001房写作业了,不然真要被表哥念叨到头疼。”

“对了,”我想起件事,补充道,“再过13天,也就是7月16日,我们会在这里举办ScI成立十周年庆祝会。”

陆瑶眼睛一亮:“我能参加吗?正好可以跟你们合照,我们课外生活老师还布置了任务,说假期必须参加一次有意义的聚会呢!”

她父亲在一旁恍然大悟:“难怪你之前一直吵着要去沅江市的ScI分部,说想在那儿办聚会,原来是打这个主意。”

我笑了笑:“放心,到时候保证给你一个不一样的庆祝会。”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热热闹闹的!我被辞退了还得看着你们高兴!”姜老师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刺耳,“这酒店是我先来的!庆祝会凭什么不让我参加!你们都是一伙的!”

她的嘶吼在大厅里回荡,却没人再理会——一个连基本体面都守不住的人,早已不值得任何人浪费精力。

我转头看向仍在嘶吼的姜老师,语气冰冷:“行了,别在这丢人现眼。陆瑶是以我们ScI成员家属的身份参加,到时候省里的相关领导都会出席。你想跟着来出什么丑?是想让所有人都看看,一个被学校辞退的老师,是怎么在这里撒泼打滚的吗?”

这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姜老师的气焰。她张了张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只能悻悻地闭了嘴,眼神里满是怨毒,却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大厅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王思宁碰了碰我的胳膊:“走吧,该上去看看卷宗整理得怎么样了。”

我点点头,转身朝电梯口走去。有些闹剧,不必纠缠太久,自有它该落幕的时刻。

我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区域,队员们继续整理案卷,进度很快就赶上了。

张邵峰翻看着最后几份报告,抬头说:“今天时间不早了,这些案子和相关人员,我们明天一早带回云江市吧。”

“可以,”我点头,“到时候直接交给沈法官审理。对了,记得通知陆校长和贺副校长,还有相关警方领导,7月16号来参加我们的十周年庆祝会。”

张邵峰笑了笑:“说起来真逗,昨天你们突然从云江市出发,我大哥张局听说了,还以为赶不上这次行动,没机会‘抽卡’了,回头我得跟他说一声。”

“行了,正事要紧,”我补充道,“顺便把江市长、江省长也请来吧。虽然庆祝会在蒙兰市办,但他们要是能以贵宾身份出席,还得好好介绍一下。”

张邵峰立刻应道:“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

2005年7月3日,这一天的序幕平静拉开。

张邵峰与张邵浩带着昨日案件的全部资料、相关嫌疑人,以及那个冒用身份的“章晓茂”,一路启程返回云江市,庭审程序也随之启动。

而我们留在蒙兰市的一行人,在吃过早餐后,便投入了新一天的调查。陆瑶则乖乖回到4001房间,继续攻克她的暑假作业。

餐后稍作休整,我们便正式开始了今早的探索工作,蒙兰市的晨光里,又多了几分追寻真相的脚步。

王思宁看向我,问道:“风生,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想了想说:“今天先规划下庆祝会包间的布置吧。先把里面我们母亲的照片收拾起来,换成我们每次聚会的照片,这样更合适。再弄个横幅,场景就布置成两边坐人、正中央留出走道的样子。”

王思宁笑着点头:“这样显得喜气洋洋的。”

“路线也得规划好,别到时候乱了套。”我补充道。

正说着,大厅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不停地喊着陆景深的名字。

陆景深闻声走出来,看清来人后皱起眉:“这不是姜老师的女儿姜晓燕吗?”

话音刚落,姜晓燕就在大厅里疯狂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刺耳,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姜晓燕像被点燃的炮仗,在大厅里原地跺脚,指着陆景深的鼻子嘶吼:“都是你!都是你害我妈丢了工作!她现在整天在家哭,饭都不吃!你凭什么辞退她?就因为她跟你吵了几句?你们陆家仗势欺人!”

她头发散乱,眼眶通红,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唾沫星子随着话语飞溅:“我妈教了那么多年书,凭什么说辞退就辞退?你必须让她回去上班!不然我就在这儿闹,让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说着,她突然冲过去想拉扯陆景深,被旁边的石大勇一把拦住。“你干什么!”石大勇沉声喝止,她却像没听见,依旧挣扎着尖叫:“放开我!我要找他算账!他毁了我家!我跟他没完!”

大厅里的客人纷纷起身避让,酒店负责人急得满头大汗,却根本劝不住这歇斯底里的姑娘。陆景深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看着眼前失控的姜晓燕,眼底掠过一丝复杂——有无奈,更有对这种蛮不讲理的厌烦。

陆景深往前一步,声音冷硬如铁:“行了,别在这撒野。昨天你母亲对我出言不逊时,我父亲就在电话里说得清清楚楚——我是学校的校董。她身为教职工,对校董毫无敬畏之心,当众辱骂挑衅,被辞退是咎由自取,懂吗?”

他眼神锐利地扫过姜晓燕:“你母亲丢工作,不是因为跟我吵了几句,是因为她自己坏了规矩。学校有学校的章程,职场有职场的底线,没人能仗着身份胡作非为。”

姜晓燕被他说得一噎,尖叫的势头弱了几分,却仍梗着脖子喊:“那也是你们陆家欺负人!我妈没错!”

“错没错,校规校纪摆在那儿。”陆景深懒得再跟她纠缠,侧身对酒店保安说,“把她请出去,别影响其他客人。”

保安应声上前,姜晓燕见状更加激动,挣扎着喊:“我不出去!你们凭什么赶我!我要找陆校长评理!”

“我父亲不会见你。”陆景深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有这闹的功夫,不如回去劝劝你母亲,好好反省自己的问题。”

陆瑶抱着练习册从电梯里出来,正好撞见姜晓燕撒泼,她皱着眉走上前,语速飞快地开口:“你闹够了没有?我刚才在楼上都听见了。你妈被辞退是因为她自己没规矩,对着校董大喊大叫还乱布置作业,换哪个学校都容不下这种老师。再说了,我表哥是校董怎么了?他在ScI当调查员的时候比谁都拼,你妈倒是在课堂上多花点心思啊?”

她顿了顿,指着姜晓燕:“你现在在这里发疯有什么用?能让你妈回去上班吗?反而让人觉得你们母女俩都不讲理。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帮你妈找新工作,或者劝她好好道歉——不过我看她那样子,估计也拉不下脸。”

一连串的话像连珠炮似的砸过去,姜晓燕被说得愣住了,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眼里的怒火渐渐被错愕取代。等她回过神,脸“唰”地涨红,猛地尖叫起来:“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轮得到你教训我?!”

她越说越气,伸手就要去推陆瑶,却被旁边的保安及时拦住。“你敢推我?!”陆瑶也来了脾气,扬起手里的练习册,“你再闹我就把你妈乱布置70套试卷的事捅到教育局去,让她连别的学校都待不了!”

这话彻底点燃了姜晓燕的怒火,她像疯了一样挣扎着要冲过去,嘴里嘶吼着各种难听的话,大厅里再次陷入一片混乱。

姜晓燕瞥见陆瑶手里的练习册,像是被踩中了痛处,梗着脖子喊道:“那70套试卷就是我布置的,怎么了?你们这种学生就该多做题,哪来那么多废话?什么假期不假期的,学习才是正经事!”

陆瑶翻了个白眼,往后退了两步:“行了,跟你没什么好吵的,表哥,交给你了。”

陆景深上前一步,眼神冷得像冰:“你布置的?就为了显示自己严厉,活活把学生往死里整?暑假是让学生调整休息的,不是拿来用题海战术折磨人的。再说,学校根本没批准你布置这么多作业,你这是私自加码,违规操作。”

他盯着姜晓燕,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你跟你妈一样,都拎不清自己的位置。真以为手里有点权力,就能随心所欲地折腾人?”

姜晓燕被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还在嘴硬:“我是为他们好!多做题才能考高分!你们懂什么!”

“为他们好?”陆景深嗤笑一声,“用错了方式的‘好’,就是虐待。你要是真为学生着想,就该明白劳逸结合的道理。”

姜晓燕像是被踩爆的气球,猛地尖叫起来,声音比刚才更尖利:“虐待?我这是虐待?你们懂个屁!我当年就是这么熬过来的!不多做题怎么考重点高中?怎么出人头地?你们陆家有钱有势当然不在乎,我们普通人不靠死磕靠什么?!”

她一边喊一边往前冲,被保安死死拽住,胳膊却还在疯狂挥舞:“你们就是嫉妒!嫉妒我比你们懂教育!70套试卷算什么?我当年做过100套!现在不也好好的?你们就是想毁掉学生的前途!”

唾沫星子随着她的嘶吼飞溅,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上,那副狰狞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为人师表的样子。“放开我!让我撕了你们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她拼命挣扎,高跟鞋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我告诉你们,这试卷我就布置了,有本事把我也辞退啊!我妈没了工作,我也豁出去了!”

大厅里的空气仿佛都被她的怒火点燃,连酒店的背景音乐都盖不住这歇斯底里的咆哮。陆景深皱紧眉头,往后退了半步,眼底只剩下彻底的不耐——跟这种不讲理的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陆瑶扬了扬手里的试卷,语气带着不屑:“那70套试卷我翻了翻,里面的题目根本不符合我们初三的知识点,难度乱七八糟的,懂吗?而且每套卷头都印着你的名字——合着你是把自己当年做过的旧卷子翻出来给我们做?我呸,谁稀罕做你的陈年老题!”

她转头看向陆景深,皱眉问道:“表哥,她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怎么跟她妈一样不讲理,还净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姜晓燕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尖叫:“你懂个屁!那些题目是我当年的心血!多少人求着我给都不给!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有什么资格评价我的卷子?”

她挣扎着要挣脱保安的钳制,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印我的名字怎么了?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这是我姜晓燕出的题!能做我的题是你们的福气!不想做?有本事别参加中考!别想上高中!”

“还敢说不符合知识点?”她眼神凶狠地瞪着陆瑶,“我看你就是笨!是怕了!这么点题就想打退堂鼓,将来能有什么出息?跟你表哥一样,就知道仗势欺人!”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在大厅里冲撞回荡,连酒店天花板的吊灯都仿佛跟着震颤。保安被她挣得一个趔趄,她趁机往前扑了半步,指着陆瑶的鼻子骂道:“我告诉你,今天这试卷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不然我天天来这儿堵你,让你连房间门都出不了!”

陆景深眼神一冷,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中考?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学校初三升高一,从来只看分班考,哪来的中考?就连小学六年级升初中,也是靠分班考定班级。”

他往前一步,逼近姜晓燕:“连学校的基本制度都搞不清楚,还好意思在这里大谈教育?你布置的那些过时试卷,怕是连分班考的边都沾不上。自己当年学的那点东西早就过时了,还拿出来误人子弟,不觉得可笑吗?”

姜晓燕被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脸上的嚣张瞬间变成了慌乱,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确实不知道学校早就取消了中考参考,一直沿用分班考制度。

“你……你胡说!”她只能硬撑着反驳,声音却明显没了底气,“哪有学校不看中考的?你就是想骗我!”

“骗你有什么意义?”陆景深嗤笑一声,“学校官网年年挂着招生简章,自己不会去看?连这点功课都懒得做,还好意思当老师?”

姜晓燕愣在原地,脸上的怒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大悟的茫然,她喃喃道:“难怪……难怪云江市三江学院的升学率那么高……原来是早就改了制度,靠分班考来筛选……”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声音越来越低:“我还一直以为是靠死刷题……原来我早就跟不上趟了……”

刚才那股歇斯底里的劲头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近乎虚脱的怔忡,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固守的那套“真理”,早就成了被时代抛下的旧黄历。

姜老师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大厅,大概是被女儿的吵闹引过来的。她一听姜晓燕念叨着学校制度,脸色骤变,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冲过来指着陆景深尖叫:“好啊!你们就是故意的!故意改了制度不告诉我!就等着看我们母女俩出丑是不是?!”

她头发凌乱,眼神怨毒,完全没了往日为人师表的样子:“三江学院升学率高又怎么样?还不是靠耍这些阴招!我看你们就是怕学生考不过别的学校,才偷偷换了规则!”

她一边喊一边往陆景深面前凑,被旁边的保安拦住后,索性撒开了泼,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天理何在啊!我们母女俩兢兢业业为学校做事,到头来就被这么欺负!陆家仗势欺人啊!有没有人来评评理啊!”

那哭声又尖又利,引得不少客人驻足围观。她一边哭一边偷瞄周围人的反应,见没人上前帮腔,哭得更凶了,连带着姜晓燕也红了眼眶,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整个大厅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搅得乌烟瘴气,连空气都仿佛染上了几分难堪的喧嚣。

约翰从电梯口走过来,沉声打断了这场闹剧:“行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三江学院是云江市的教育标杆,我们蒙汉学院的升学制度,正是借鉴了他们的模式,懂吗?而且很快,两所学校就要联合组建蒙江教育集团,资源共享、制度统一。”

姜老师和姜晓燕听到这话,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双双僵在原地。尤其是姜老师,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动作都顿住了,脸上的哭嚎凝固成错愕——她们昨天刚收到江德高级中学的辞职信,本还想着换所学校继续任教,却没想到连蒙兰市的蒙汉学院都和三江学院绑在了一起,而她们母女俩,早就成了这两所学校体系里的“弃子”。

姜晓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姜老师更是眼前发黑,踉跄着后退半步,扶住旁边的柱子才站稳,眼神里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静了下来,只剩下她们母女俩失魂落魄的身影,在大厅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狼狈。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冲进来,一眼就看到僵在原地的姜家母女,随即转向陆景深,声音像淬了冰:“陆校董!我是江德高级中学的教务处主任刘敏!你们三江学院凭什么挖走我们的骨干教师?还联合蒙汉学院搞什么教育集团,这是明摆着挤压我们的生存空间!”

她胸口剧烈起伏,手里的文件夹“啪”地拍在旁边的服务台上:“姜老师母女虽然被辞退,但我们学校本来有意向聘用!现在倒好,你们就说了一句话,将整个蒙兰市的学校都不敢收她们了!你们这是垄断!是霸凌!”

刘敏越说越激动,指着大厅里的人:“还有你们ScI,仗着有背景就胡乱插手教育界的事!真当没人能治得了你们?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已经向教育局提交了投诉信,等着接受调查吧!”

她的声音又急又冲,像是憋了一肚子火气,连带着原本就尴尬的气氛更添了几分剑拔弩张。陆景深皱眉看着她,刚要开口,就被她猛地打断:“别跟我扯什么制度改革!我只知道,你们毁了两所学校的平衡!毁了姜老师母女的生计!”

蒙兰市教育集团的负责人快步走进大厅,一眼就看到情绪激动的刘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刘敏同志,你疯了不成?”

他上前一步,声音严厉:“你提交的投诉信我看过了,简直荒谬!江德高级中学本就是当年江岩、江东两所学校与三江学院合并而成的,你现在倒来指责三江学院挖人?”

“还有蒙汉学院,那是我们蒙兰市的教育名片,组建教育集团是为了资源整合,你在这里胡喊什么垄断?”他越说越气,指着刘敏,“更别提ScI,他们办的案子比你吃过的盐都多,轮得到你一个教务处主任来置喙?”

“你刚才说要投诉他们?我告诉你,就凭你刚才那句混账话,他们就能治你的罪!”负责人加重语气,“你有没有母亲?我们每个人都有母亲,对长辈的不敬就是触碰底线!单是这一条,就足够让你承担后果,懂吗?”

刘敏被这连串的话砸得晕头转向,手里的文件夹“啪嗒”掉在地上,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以为占理的投诉,竟连基本的背景都没搞清楚。

刘敏缓过神来,脸色依旧难看,却梗着脖子反问:“ScI是搞调查办案的,跟教育界八竿子打不着!你们凭什么插手学校的事?还说什么能治我的罪,这根本就是越权!教育的事自有教育局管,轮得到你们一个调查机构指手画脚?”

她捡起地上的文件夹紧紧攥着,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就不信了,难道你们ScI还能一手遮天,连教育系统的事都要插手?今天你们必须说清楚,到底凭什么!”

那语气里带着不甘和最后的挣扎,仿佛不得到一个“不合理”的答案,就不肯善罢甘休。

我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着刘敏:“凭什么?就凭你我都是人。不管你是教务处主任,我们是ScI调查员,归根到底都是普通人,都得守着做人的底线。”

“你总拿着自己的身份说事,觉得教育界的事就该由你们圈里人说了算,把自己框在那点权力里,从不肯换个角度想想。”我顿了顿,加重语气,“但我们不是。我们处理的每一件事,首先考虑的是人——是被不合理制度折腾的学生,是被滥用职权伤害的人,是所有需要公平对待的普通人。”

“你觉得我们越权?可当有人借着教育的名义胡作非为,当规则被用来欺压而非保护,难道就该眼睁睁看着?”我看着她,“你自己想想,你今天这番闹,到底是为了维护教育的秩序,还是为了保住自己那点可怜的掌控欲?”

刘敏像是被踩破的气球,猛地炸开,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嘶吼:“你少在这里给我讲大道理!什么做人的底线?你们ScI就是一群拿着权力胡作非为的!凭什么对我们教育界指手画脚?我是教务处主任,我比你们懂教育!”

她胸口剧烈起伏,文件夹被攥得变了形:“你们从人的角度出发?我看你们是从自己的权力出发!江德中学的事轮得到你们插嘴?姜老师母女再不对,也该由教育局处理,用得着你们来定对错?”

“还有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说我为了掌控欲?我是为了学校!为了学生!”她越说越激动,声音尖利得刺耳,“你们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见不得江德中学有起色!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就算你们是ScI又怎么样?我明天就去省里告你们!我就不信没有王法了!”

她的嘶吼在大厅里回荡,唾沫星子随着话语飞溅,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早已没了半分职场人的体面。周围的人都皱着眉往后退,连酒店的服务员都吓得躲到了前台后面。

我看着状若疯癫的刘敏,平静地抛出一句:“你要去哪个省告我们呢?是运城省,还是这里的兰特省?”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在了刘敏的怒火上。她猛地顿住,脸上的狰狞僵了一瞬,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显然,她刚才喊着要去省里告状,不过是气急之下的脱口而出,根本没仔细想过具体的行政区划——江德高级中学所在的云江市隶属于运城省,而她们此刻所在的蒙兰市则属于兰特省,两个省份的教育系统和司法体系各自独立,她连要告到哪个省的哪个部门都没理清。

愣了几秒后,刘敏的脸涨得更红了,像是被戳破了虚张声势的底气,却依旧嘴硬地嘶吼:“我……我不管什么运城省还是兰特省!总有能管你们的地方!我就不信你们ScI能一手遮天,横跨两个省都没人敢管!”

她的声音明显没了刚才的气势,带着几分色厉内荏的颤抖,脚下甚至不自觉地往后挪了半步,显然心里也发虚了。

我沉了沉语气,开口道:“行了,我不妨告诉你。蒙特省最高家族江家,江昌吉、江雷姆、江特兰这三人是我们的祖先。其中江昌吉的后代衍生出九个家族,分别是何家、王家、石家、高家、杨家、蒋家、韩家、寸家、卢家。更准确地说,江家是云江市的代表,而兰特省的祖先是江特兰。至于江雷姆,他因背叛家族,三个月前已被清理掉了。”

这番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刘敏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显然,她从未想过ScI背后竟牵扯着如此深厚的家族渊源和复杂的势力脉络,刚才那点告状的底气,在这一连串的名号面前,瞬间烟消云散。

刘敏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理智,突然尖叫着将手里的文件夹狠狠砸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什么江家!什么九个家族!全是骗人的鬼话!”她跺着脚嘶吼,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劈叉,“你们就是拿这些虚无缥缈的名号吓唬人!我才不信!一个调查机构跟什么家族扯在一起,这本身就不合规矩!”

她指着我,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江雷姆被消灭?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我要去举报你们!举报你们搞家族势力,搞非法清除!别以为搬出这些名字就能吓住我,我刘敏不吃这一套!”

周围散落的文件被她踩得皱巴巴的,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红着眼眶来回踱步,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骗人的”“不合规矩”,那副状若癫狂的样子,倒像是在说服自己相信这些都是假的,以此来支撑自己早已摇摇欲坠的底气。

我盯着刘敏,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那你说一说,云江市的家族代表是谁?”

刘敏被问得一愣,张了张嘴,脸上的嚣张瞬间褪去大半,只剩下慌乱的闪躲。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怎么知道这些……我只是个教务处主任……”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刚才那股子大发雷霆的气势,早已荡然无存。

我看了眼神色愈发慌乱的刘敏,继续说道:“行了,我不妨再告诉你,我说的那九个家族,包括江家在内,都是警察世家。世代从警,守护一方平安,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责任。”

这话一出,刘敏的脸彻底白了,嘴唇翕动着,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警察世家的分量,她比谁都清楚,那意味着什么,根本不是她一个教务处主任能抗衡的。刚才的嚣张和愤怒,此刻全化作了深深的恐惧,让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刘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发颤却依旧梗着脖子:“警察世家……那跟你们ScI有什么关系?调查机构和警察系统根本不是一回事!你们别想混为一谈!”

她眼神里带着最后的挣扎,仿佛只要否定了这层联系,之前的恐惧就能烟消云散:“就算他们是警察世家,也管不着你们ScI的事!你们到底凭什么……”话没说完,声音就弱了下去,显然连自己都觉得这质疑苍白无力。

我目光扫过周围,声音清晰有力:“我们ScI的这十个家族代表都在这里。除了刚才说的九个家族(韩家除外)的代表,其中还包括我初中、高中的同学。”

“剩下的代表来自这些地方:雷霆市的赵建军、赵建山,川市的韩亮、韩轩,田原市的李仁杰、李仁泽,兰海市刘家的刘依凡、刘依辰,南莲市的宋家代表宋明、宋乐,南化市的陈家陈伟、陈斌,南合市的沈鹤群、沈鹤峰,南芽市的田茂、田祥,四南州的马萧平、马萧亮。”

我顿了顿,视线落在刘敏身上,加重语气:“这另外九个城市的代表,都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你也姓刘,看看兰海市老刘家的这两位代表兄弟,就是他们俩。你呢?在刘家的谱系里,算哪个?”

刘敏顺着我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站着的两个身着正装、气质沉稳的年轻男人——正是刘依凡和刘依辰,他们正用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刘敏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之前那点质疑的底气彻底垮了,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往后踉跄了一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敏扶着旁边的服务台才勉强站稳,眼里还残留着惊恐,却依旧不肯罢休,哑着嗓子质疑:“就算……就算你们跟这些家族、这些人有关系,那兰特省呢?你们ScI跟兰特省又有什么牵扯?这里可不是云江市,轮不到你们随便撒野!”

她像是想抓住地域这最后一道防线,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执拗:“兰特省有自己的规矩,你们一个跨区域的调查机构,凭什么在这儿指手画脚?我就不信兰特省的相关部门会任由你们摆布!”

话虽如此,她的声音却抖得厉害,眼神也不敢直视周围那些散发着压迫感的代表,显然心里早已没了底,不过是借着这最后的质疑撑着场面罢了。

我看着刘敏,一字一句道:“兰特省由五个市、十六个县共同组成,这里的代表是约翰,全名叫约翰·迪尔。准确地说,迪尔家族就是兰特省的代表家族。”

“另外,江特兰的丈夫正是迪尔顿,而约翰就站在旁边。”我朝约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云江市不少学校都是他们家族参与创办的,更重要的是,兰特省的省政府,其实是运城省的分部。”

这番话像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刘敏试图用地域划分来挣扎的念头。她顺着我示意的方向看向约翰,对方正平静地注视着她,那眼神里的疏离和压迫感,让她瞬间如坠冰窟。刘敏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再也发不出半点质疑的声音,整个人瘫软地靠在服务台上,脸色灰败如纸。

刘敏像是被彻底逼到了绝境,突然爆发出来的力气让她猛地推开服务台,疯了似的尖叫:“分部又怎么样?迪尔家族又怎么样?我不管什么约翰·迪尔!你们就是合起伙来欺负人!”

她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高跟鞋在地板上跺得“咚咚”响:“一个分部也不能任由你们胡来!我是江德中学的教务处主任,我受教育局管辖,轮不到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指手画脚!”

“什么家族代表?什么共同创办学校?全是幌子!你们就是想吞并江德中学,想垄断整个教育界!我告诉你们,我刘敏就算被撤职,也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她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眼泪混着愤怒往下淌,却依旧梗着脖子不肯低头,只是那嘶吼里的底气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困兽犹斗的绝望。周围的人看着她这副模样,眼神里只剩漠然——这场闹剧,早就该收场了。

我看着状若癫狂的刘敏,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我做的事情需要统一。江德高级中学、江东高级中学和江岩高级中学合并成三江学院,有什么错吗?再说了,那本就是之前成立的三江区范围内的整合,是为了资源更集中,教育更高效。”

刘敏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最后一点怒火,猛地冲上来,若非被旁边的人拦住,几乎要扑到我面前:“有错!大错特错!凭什么合并?凭什么用你们的想法来摆布学校的命运?三江区是三江区,学校是学校!我们江德中学有自己的历史和荣光,凭什么要被吞并进什么三江学院?”

她的声音尖利得像是要划破空气,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你们就是借着整合的名义搞吞并!是为了满足你们那点掌控欲!我在江德中学待了十五年,凭什么说合就合?学生的感受你们问过吗?老师的想法你们管过吗?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她一边吼一边用力挣扎,被拦住的胳膊因为用力而绷得笔直,眼泪混合着愤怒滚落,却依旧死死瞪着我,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和怨怼都倾泻出来。

我皱了皱眉,语气里带上几分冷意:“行了,照你这种想法,每个学校各搞一套模式,你一套我一套,乱七八糟毫无统一,最后只会让各校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学生的分数悬殊,教育资源严重失衡。真到了那一步,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我往前一步,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只想着保住所谓的‘学校荣光’,却没想过学生的未来。用你的方式,难道就让他们在这种混乱的体系里被耽误?到时候家长追责,社会质疑,你能站出来说一句‘都是我的错’吗?”

刘敏被问得一窒,随即像是找到了反击的支点,梗着脖子喊道:“我有我的学习计划!每个学校情况不同,就该因材施教!江德中学有自己的一套教学大纲,从高一到高三层层递进,月考、期中考、期末考各有侧重,还有针对后进生的补差班、优等生的拔高课,这都是我们多年摸索出来的经验!”

她语速飞快,像是在背诵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凭什么要因为所谓的‘统一’就全盘否定?我们的学生适应了这种节奏,成绩也在稳步提升,凭什么要被打乱?你们只看分数差距,根本不懂教学的复杂性!按我的计划,照样能出成绩!”

她说着,胸口又开始起伏,仿佛这套“学习计划”是她最后的堡垒,只要守住它,就能证明自己的坚持并非无理取闹。

我看着她那副据理力争的样子,淡淡开口:“行了,云江市的三江学院已经成立好几年了,从2001年9月到现在的2005年7月2日,运行这么久,制度早就成熟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在这里空谈什么教学计划?”

这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刘敏的底气。她脸上的激动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显然,她从未关注过三江学院的成立时间和发展历程,刚才那套说辞,不过是基于自己对江德中学的固有认知。

愣了片刻,她才支支吾吾地辩解:“我……我只管江德中学的事,三江学院成立多久,跟我有什么关系……”声音越来越小,连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陆景深皱着眉,语气里满是不耐:“她根本就不知道,每次开教育协调会,她要么不来,第二天就大发雷霆说不邀请她;真邀请了,她又推三阻四说没空。转头就开始闹,简直让人无语。我看她直接辞职算了——今年7月16号,所有学校会按计划合并成蒙江教育集团,到时候她自然会知道厉害。”

“你让我辞职?!”刘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拔高声音,指着陆景深的鼻子尖声叫道,“我在教育界干了十几年,轮得到你一个毛头小子让我辞职?开会?那些破会全是你们串通好的阴谋!不就是想瞒着我搞合并吗?我告诉你们,只要我刘敏在一天,就别想顺利合并!”

她胸口剧烈起伏,抓起桌上的水杯就想往地上砸,却被旁边的人一把按住。“7月16号是吧?我记住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合并!我会去省里闹,去教育部闹!我就不信没人能管得了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

嘶吼声在大厅里冲撞,她的头发散乱,眼睛因为愤怒而布满红血丝,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早已没了半分教育工作者的样子。

教育部的负责人脸色一沉,厉声呵斥:“刘敏同志,你敢质疑陆校董?你疯了不成!陆校董为蒙兰市的教育整合付出多少,整个系统谁不知道?轮得到你在这里撒野?”

“他付出多少关我什么事?”刘敏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炸了,“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当校董?还不是靠家族势力!我质疑他怎么了?他搞的什么合并,根本就是瞎折腾!你们一个个都向着他,是不是收了好处?”

她猛地甩开旁边想拉住她的人,指着教育部负责人的鼻子尖声叫道:“你是教育部的又怎么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串通一气!想压着我?没门!今天我就要把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全抖出来!我刘敏不怕丢工作,大不了鱼死网破!”

那股子豁出去的疯劲让周围的人都变了脸色,连一直镇定的陆景深都皱紧了眉,显然没料到她会闹到这步田地。

我看着状若疯癫的刘敏,声音冷得像冰:“行了,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觉得是串通好的。我告诉你,你就是个疯人!叫你开会,你推三阻四不来;别人开完会,你倒跳出来喊着要开会——你到底想干什么?从一开始闹到现在,你自己说说,你到底要解决什么事?”

这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刘敏脸上。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些被愤怒冲昏的思绪突然卡壳,她这才恍惚意识到,自己闹了这么久,竟连一个清晰的诉求都没有,只是凭着一股莫名的火气乱撞。

刘敏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引线,猛地跺着脚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耳膜:“我疯了?你们才疯了!一群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开会?你们开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会!我不去就是对的!”

她指着周围的人,手指抖得厉害:“我要干什么?我要你们停下那个狗屁合并!我要江德中学好好的!这还不够清楚吗?你们就是故意装听不懂!故意刁难我!我告诉你们,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唾沫星子随着她的嘶吼飞溅,她整个人像个失控的陀螺,在原地转圈,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那副癫狂的模样,早已看不出半分理智。

刚消停没几秒的大厅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一个穿着精致套装、妆容一丝不苟的女人快步走进来,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场面,随即像被点燃的炸药桶,指着我们劈头盖脸就吼:“这是在干什么?!我不过是晚到十分钟,就闹成这副样子?刘敏你发什么疯,让这么多人看笑话!”

她几步冲到刘敏身边,却没拉劝,反而转头瞪向我们,声音又尖又利:“还有你们!一群大男人围着一个女人吵,算什么本事?不就是合并个破学校吗?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我看你们就是故意针对我们江德中学!”

说着,她一把将刘敏护在身后,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满是怒火:“我是江德中学的副校长张兰!今天这事没完!想动我们学校,先过我这关!”

话音刚落,她又转向刘敏,语气却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哭什么哭?跟他们吵啊!咱们占着理,怕什么?”

一时间,大厅里的火药味更浓了,两个女人的嘶吼交织在一起,简直像炸开了锅。

陆景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冷笑道:“你是江德高级中学的副校长?我呸!我们江德的副校长,是我好兄弟贺俊豪的父亲贺叔,在任十几年,整个云江市教育界谁不知道?就你,也配顶着这个名头?云江市的江德高级中学,啥时候轮得到你当副校长了?”

他眼神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字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怕不是哪个冒牌货,想借着名头来凑热闹?我劝你还是趁早说实话,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张兰的脸“唰”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像是被陆景深的话狠狠剜了一刀。她猛地往前一步,高跟鞋跺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指着陆景深的鼻子尖声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质疑我?贺老头早就退居二线了,现在江德中学的副校长就是我!你少拿那些陈年旧事压人!”

“我看你是眼睛瞎了,还是故意装傻?”她胸口剧烈起伏,精致的妆容都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我上任三个月,教育局的任命文件清清楚楚!你敢说我是冒牌货?我看你才是想搞垮学校的内鬼!”

她转头看向周围的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你们都听到了吧?他就是想否定教育局的决定!连官方任命都不认,他安的什么心?今天我要是不把这事说清楚,他还真以为能一手遮天!”

唾沫星子随着她的嘶吼溅到空气中,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散乱了几缕,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比刚才的刘敏还要夸张几分。

贺俊豪往前站了一步,眼神冷冽地盯着张兰,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你不要在这里乱说。我父亲至今仍在江德高级中学担任校长一职,从未卸任,更不存在所谓退居二线的说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张兰那张瞬间僵住的脸,继续道:“教育局的任命文件?我倒想问问,这份所谓的文件是哪个部门签发的?有正式编号吗?敢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吗?”

一番话掷地有声,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兰身上,等着她的回应。张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刚才那股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被戳穿后的慌乱和难堪。

教育局负责人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张兰怒斥:“张兰同志,你简直让人无语!我当初是叫你去江德中学当教师,好好积累教学经验,谁让你自封副校长的?你根本没有这个资格!教育局从未下过任何任命文件,你这是欺上瞒下!”

“我没有自封!”张兰像是被踩了痛脚,突然尖叫起来,声音比刚才还要尖利,“是刘敏说学校缺人手,让我临时帮忙处理些事务,怎么就成自封了?你们合起伙来诬陷我!”

她猛地转向刘敏,眼神里满是怨毒:“都是你!说什么能帮我站稳脚跟,结果现在把我推出来当替罪羊!我跟你没完!”

一边吼一边想冲过去撕打刘敏,被周围的人死死拉住。她挣扎着,精致的套装被扯得皱巴巴,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刚才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荡然无存,只剩下丑态毕露的疯狂。

刘敏被张兰的指责激得跳脚,指着她骂道:“你疯了是不是?我叫你来是帮忙处理杂务的,谁让你一上来就自封副校长?等真正的副校长来了,有你好受的,纯属活该!”

“我自封?”张兰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猛地挣脱拉架的人,转头冲我们嘶吼,“你们这群人眼睛都瞎了吗?刘敏让我管着教务处的事,说暂时由我牵头,这不是默认是什么?现在倒好,出了事就把责任全推给我!你们就是故意设圈套害我!”

她指着陆景深和贺俊豪,手指抖得厉害:“还有你们,仗着家里有势力就胡作非为!否定我的身份?我看你们是怕我坏了你们合并学校的好事!我告诉你们,别想!今天就算被揭穿,我也要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嘶吼声震得人耳膜发疼,她整个人像头失控的野兽,在原地疯狂挣扎,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比刚才的刘敏还要难看几分。

我看着状若癫狂的张兰,语气里满是嘲讽:“你一进门就拍着胸脯说自己是江德高级中学的副校长,这话难道不是你亲口说的?现在倒想不认账了?这分明就是自封的,简直让人无语。”

我上前一步,目光如炬:“刘敏让你处理事务,可没给你封官许愿。是你自己贪心不足,借着这点由头就敢冒用副校长的名头在这里撒野。真当我们都是瞎子聋子,任由你糊弄?”

张兰被我说得哑口无言,脸涨成了紫红色,想反驳却找不到半分底气,只能死死咬着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那副窘迫又愤怒的样子,看得周围人都直摇头。

张兰像是被这句话彻底逼到了绝境,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抓起旁边桌上的文件狠狠砸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她指着我们,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是又怎么样?我自封的又怎么样!你们这群人,一个个装腔作势,不就是想踩着我们往上爬吗?合并学校?我看是想把我们这些老员工都踢出去!”

她一边吼一边用高跟鞋使劲碾着地上的纸张,像是要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上面:“我不管什么任命不任命!我在江德中学待了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你们说合并就合并,说换领导就换领导?我不服!我就是要闹!闹到你们办不成事为止!”

最后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扶着桌子大口喘气,眼神里却依旧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死死瞪着我们,仿佛要将每个人都生吞活剥。

我看着张兰那副不死心的样子,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什么换领导?合并的事早就成了定局,到现在已经四年多了。从2001年到现在2005年,三江学院都已经稳定运行这么久,你们连这点消息都闭塞,还好意思在这里吵吵嚷嚷?”

我指了指周围的代表:“这些人都是见证者,当初合并的方案、章程,哪一样不是公开透明?你们自己闭目塞听,现在倒来质疑这质疑那,说到底,不过是不想接受改变罢了。”

张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刚才那股子疯劲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了下去。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四年多的时间,足以证明一切,她的挣扎,从一开始就毫无意义。

张兰像是被“四年多”这个数字狠狠刺中,突然又炸了起来,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指着我尖叫:“四年多又怎么样?我没看见!我没同意!你们搞这些的时候问过我吗?问过江德中学的老师们吗?”

她抓起旁边的水杯,狠狠砸在地上,水花溅了一地,玻璃碎片四处飞溅。“我不管什么三江学院!我只认江德中学!你们这群强盗!霸占了学校还想抹去它的名字!我跟你们拼了!”

说着,她像疯了一样朝着我扑过来,被旁边的人死死抱住。她挣扎着,头发散乱,衣服也被扯得变了形,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早已没了半分体面,只剩下困兽般的绝望和疯狂。

我皱着眉,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行了,别再闹了。谁说要抹去原来的名字了?虽然整合后统称三江学院,但江德、江东、江岩这三所学校的校址都还在原来的地方,各自的校园、师资也都保留着,只是统一管理、共享资源而已。”

我指了指旁边的文件:“章程里写得清清楚楚,保留各校的历史沿革,甚至校徽都能在学院标识里找到影子。你们连这都没弄明白,就在这里瞎吵,有意思吗?”

张兰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的疯狂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显然,她从未想过合并是这样的形式,那些被愤怒填满的思绪里,压根没有“保留校址”这回事。

张兰像是没听清我的话,又像是被这“保留校址”的说法激怒,猛地甩开拉着她的人,声音尖利得刺耳:“保留位置又怎么样?名字没了就是没了!江德中学四个字,凭什么要被‘三江学院’盖过去?那是我们几十年的招牌,是多少师生的念想!你们懂什么!”

她跺着脚,指着窗外的方向嘶吼:“我每天进校门,看的是江德中学的牌子,现在要换成什么三江学院,我受不了!你们就是想让它消失,想让所有人忘了它!我告诉你们,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允许!”

唾沫星子随着她的怒吼飞散,她像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执念,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只是反复嘶吼着“名字不能改”,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比刚才的刘敏还要偏执几分。

我耐着性子,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行了,别再钻牛角尖了。三江学院下面分设江德分校、江岩分校、江东分校,校址还是原来的地方,校名里照样带着‘江德’‘江岩’‘江东’,一个字都没改,懂吗?”

我指了指墙上的区划图:“至于三江区,那是后来新建的行政区域,跟学校的分校命名根本不是一回事。你们担心的名字问题、校址问题,从一开始就考虑到了,完全是杞人忧天。”

张兰张着嘴,脸上的怒气像是被这几句话浇得半湿,那些准备好的嘶吼卡在喉咙里——分校保留原名,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刚才的歇斯底里,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支点。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由远及近,一个穿着浅灰色职业裙的女人快步走进来,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眉眼间的戾气。她一眼扫过乱象,目光落在张兰身上,随即转向我们,声音冷得像冰碴子:“这是在干什么?教务处的文件堆了半人高,你们倒在这里演闹剧?”

“我是教务处副主任葛曼!”她自报家门,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视线狠狠剜向张兰,“张兰你闹够了没有?早上让你整理的分校学籍档案呢?现在倒有闲心在这里撒野?”

没等张兰回应,她又猛地转向陆景深和贺俊豪,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动了气:“还有你们,合并方案早就下发到各处室,分校保留原名的条款写得明明白白,用得着跟她在这里掰扯?耽误了下午的教材审核会,谁负得起责任?”

葛曼的声音清亮却带着锋芒,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人心上,比起刘敏和张兰的歇斯底里,更添了几分压迫感。她双手抱胸站在那里,眼神锐利地扫视全场,显然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我看着葛曼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行了,三江学院四年前就成立了,我们说的这些计划早就落地实行了,跟你解释再多有什么用?你一进来就摆着压迫感的架子,这又是给谁看?”

我瞥了眼墙上的日历,语气带着几分嘲弄:“还说什么下午的教材审核会?今天是7月2号,学校早就放暑假了,懂不懂?真要忙正事,也该想想2005年8月15号补课开始前,该怎么把分校的教材理顺——再在这里耗着,到时候来不及的是你们自己。”

葛曼脸上的锐气明显滞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直接戳破时间上的疏漏,她抿紧嘴唇,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却依旧强撑着没说话。

葛曼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噎了一下,她猛地提高声音,尖锐的嗓音在大厅里炸开:“放暑假怎么了?教务处的工作什么时候分过寒暑假!教材审核是早就定好的日程,凭什么因为你们在这里扯皮就耽误!”

她一边吼一边整理着被气歪的衣领,精致的发髻都有些散乱,刚才那副冷静锐利的样子荡然无存。骂到最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她狠狠瞪了我们一眼,转身噔噔噔走到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双手抱胸,胸口剧烈起伏,嘴里还在低声咒骂着什么。

大厅里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刘敏瘫在椅子上,张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葛曼则在沙发上怒目而视。三个各怀怒气的女人,与我们对峙着,一场更复杂的争执似乎随时会爆发——

敬请期待下一回合。

【第24章1,(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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