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层薄纱,轻轻罩住了整个村落。
最后一抹霞光恋恋不舍地从西边山坳退去,给错落的屋顶镶上了一道淡金的边。
烟囱里冒出的烟不再张扬,慢悠悠地融进渐浓的暮色里,带着柴火的微香。
田埂上的脚步声稀稀疏疏,扛着农具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正朝着亮起点点灯火的方向挪动。
镇口的石碾子安静地卧着,白天的热闹仿佛还沾在石缝里。
几声鸡鸣收尾,接着是狗的轻吠,衬得村子愈发静了。
天上的蓝一点点变深,像浸在水里的墨,慢慢晕开,第一颗星子已在东边眨了眼。
把那株残缺的灵芝交给王大夫后,秦安没多耽搁,转身进了街角那家熟悉的饭馆,打包了几样家常吃食。
拎着温热的食盒走出店门时,晚风已经带上了凉意。
他抬头望了眼渐暗的天色,紧了紧手里的东西后,便迈开步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看着自家屋里透出的微弱灯光,秦安知道那白衣少女应该是醒了,心里便不由得有些紧张。
少年怀着忐忑的心情敲了敲门,见屋内没什么动静后,便轻轻推开了门扉。
屋内,秦汐比秦安早回来小半个时辰,此刻正独自坐在桌旁。
桌上的油灯燃着豆大的火苗,将她低头翻书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随着灯花轻轻晃动。
少女手里捧着的是一本边角已磨得有些发毛的旧书,指尖捻着泛黄的纸页,一页页看得入神。
她偶尔也会抬手将垂到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优雅而轻柔。
院门外的石板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门口。
秦汐的指尖顿在书页上,抬眼望向紧闭的木门,耳尖微微动了动,知道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回来了。
门外传来秦安清晰的叩门声,“笃笃”两下,在安静的屋里格外分明。
秦汐听到后,正想起身开门,却不料脚步刚落至门前那方月光浸过的地面,指尖还未触到微凉的木棱时,那扇门却似有灵犀般,自己“呀”地一声敞了道缝。
晚风趁机溜进来,拂动她鬓边的碎发,也将门外的身影轻轻推至眼前。
少年与少女的目光,便在这忽开的门扉间,撞了个正着。
在秦安的凝视下,那身着一袭白衣的少女,宛如从月华中翩跹而来的仙子。
皎洁的月光洒落,与屋内暖黄的灯光交织,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晕,美得超凡脱俗,叫人移不开视线。
她的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柔顺地披散在香肩上,几缕碎发调皮地落在白皙的脖颈间,更添了几分温婉与娇俏。
还有秀色可餐的脸庞,肌肤莹润如玉,泛着淡淡的光泽,像是细腻的瓷器,在光影中流转着动人的色泽。
一抹羞涩的嫣红悄然染上双颊,似天边初绽的云霞,为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致。
少女微微张开的嘴角,带着一丝懵懂与呆萌,仿佛藏着无尽的天真与纯净。
小巧而挺直的鼻梁下,那瓣樱桃般的嘴唇,亦是粉嫩欲滴。
而她那双秦安从未见过的灵动眼眸,犹如一汪清澈的湖水,波光潋滟,荡漾着星辰般的光芒。
少女眼中闪烁着的好奇与纯真,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每一次流转都能勾动人的心弦。
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蝴蝶的翅膀在轻轻扇动,为这双灵动的眼睛增添了几分俏皮与可爱。
另一边,秦汐望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不由得愣了愣。
她一直想着救命恩人该是沉稳的中年模样,却没料到秦安竟这般年少,瞧着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
那份惊讶像颗小石子,轻轻落在心湖,漾开一圈圈涟漪。
借着洒落人间的月光,秦汐也细细端详着身前的少年。
他眉骨清俊,鼻梁挺秀,一双眼睛尤其明亮,在昏暗中闪着温润的光芒。
少年身上那件黑衣洗得发旧,边角磨出毛边,肘部还缀着块颜色不一的补丁。
他左手拎着的藤编食盒缠着一圈褪色旧布,隐隐有热气从缝隙里钻出来;右肩还背着个鼓囊囊的粗布包袱,带子勒进肩头,衬得他身形有些清瘦。
夜风掀起少年的衣摆,露出沾了些泥点的裤脚。
可他脊背挺得笔直,站在月光里,倒像一株久经风雨的白杨,青涩里藏着一股惊人的韧劲。
两人隔着半开的门扉对视着,目光在彼此身上轻轻打了个转,却谁也没先出声。
空气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秦安低头看着秦汐微扬的眼睫,秦汐则抬头望着他明亮的眼眸,心里都悄悄泛起一丝局促。
方才那样直勾勾地打量着对方,此刻倒像是被什么绊住了舌头,谁也不好意思先打破这份沉默。
不过最后,还是秦安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僵硬。
“你醒了。”
只是话音刚落他便暗自懊恼:人家明明就站在眼前,这话问得实在是多余。
少年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食盒的藤编提手。
“嗯。”
秦汐轻轻应了一声,目光不经意间撞上了少年望过来的眼神,随即又像被烫到似的慌忙移开,落在自己交握的指尖上,脸颊悄悄漫上一层薄红。
“先进来吧。”
她回过神,连忙侧身往旁挪了挪,给秦安让出进门的空隙,声音里还带着点未散的局促。
见少女并未在意自己那句笨话,秦安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同时又感到十分疑惑:不过是见了面说句话,自己怎会如此紧张?
“好。”
秦安轻轻应了一声,随后提步走进屋内。
秦汐则在他身后缓缓带上木门,将院外的月光与夜色都隔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