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北泽……?”
听到这里,雨宫白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那个地方承载着太多与母亲相关的温暖又酸涩的回忆。
于是乎,他下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枚随身携带的旧琴键。
如果是熟悉的地方……如果是虹夏的邀请……
想到这里,他抬起眼看向眼前这个笑容依旧如同记忆中般温暖的少女。
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然后在对方充满期待的注视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嗯”
“不过那具体位置是在哪里?如果太远的话……可能……”
“啊!就在下北泽!离车站不远的!怎么样?要……考虑一下吗?”
看着对方松口,伊地知虹夏迫不及待地报出了地址,声音里带着点紧张的雀跃。
“下北泽车站啊……”
“我记得我和老妈……经常在那边等车啊……”。
想到这里,雨宫白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在沉默了片刻后,最终再次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那……就……拜托了”
而在StARRY的日子,如同浸入了一杯温润的蜂蜜水,缓慢地融化了雨宫白心头那层经年的冰霜。
不知不觉间,他成了一名沉默却可靠的接待员,也知晓了伊地知虹夏正是那支名为‘结束乐队’的元气鼓手。
在这之后,他结识了乐队的成员们
总是抱着吉他躲在角落的阴影里,社恐得仿佛随时会原地蒸发的粉毛吉他手,后藤一里
爱收藏乐器,总是来自己家蹭饭,还喜欢在城市里荒野求生的蓝毛贝斯手,山田凉
以及…自己的国中同学,爱社交的辣妹,红毛吉他主唱,喜多郁代。
她们经常在StARRY的排练室里排练,而雨宫白习惯了在吧台后,擦拭着玻璃杯听着那些充满生命力的喧闹。
时间久了,点头之交也成了熟悉的面孔。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他隐约感觉到那几道投向自己的目光似乎掺杂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后藤那双总是躲闪的眼睛里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羡慕?
喜多热情的笑容下似乎也藏着点探究和无奈?
而山田则是在看他的时候,仿佛在评估一件有趣却又令人费解的藏品。
可唯有虹夏,她的笑容始终如同穿透阴霾的第一缕晨光,她似乎天然地知晓他所有的习惯和喜好。
就比如说他刚觉得口渴,一杯温度恰好的柠檬水就会无声地放在吧台,他微微蹙眉,她就能递来缓解头痛的薄荷糖。
甚至他只是无意识地哼了半句连自己都遗忘了旋律的童年歌谣,她都会在下一秒自然地接上后面的调子。
这份毫无道理的契合,如同命运早已写好的剧本。
她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解药。
温暖、明亮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他生命的每一道缝隙,将他从那片名为麻木的深海中温柔地打捞起来。
而他的心如同冰封的湖面,在她持续的照耀下终于发出了第一声清脆的裂响,直至彻底融化。
于是乎,他爱上了她。
如同呼吸般,自然而不可抗拒。
在毕业典礼后,樱花纷飞的季节。
StARRY打烊后,在空荡的、只剩下暖黄灯光的大厅里,雨宫白对着正在擦拭鼓棒的虹夏说出了,那句在心底酝酿了无数个日夜的话语。
“虹夏……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听到这句话的虹夏,擦拭鼓棒的手猛地停住,然后她缓缓地转过身,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眸里,此刻却迅速地积聚起一层晶莹的水雾,然后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如同一只归巢的小鸟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那份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幸福感,通过紧紧相拥的体温毫无保留地传递了过来。
第二日当乐队成员们得知这个消息时,排练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后藤抱着她心爱的吉他缩在了墙角的阴影里,那双总是躲闪的眼睛,此刻却失去了所有焦距,空洞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如同在重复着某种古老的咒语:
“果然……又……输了呢……这次也是…… ”
而喜多郁代脸上那标志性的灿烂笑容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无奈的苦涩。
“唉~果然就算没有‘她们’……我们也赢不了吗?”
山田凉则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雨宫白看了几秒,默默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微微发白,沉默片刻后,却只是抬起头:
“那以后……我还能去你家蹭饭吗?”
而StARRY的主人,伊知地星歌最初板着脸,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了雨宫白许久。
但最终,她紧抿的嘴角却缓缓地向上弯起一个几乎不可察的柔和弧度,然后又用力地拍了拍虹夏的肩膀,转身走进了后台。
那微微发红的眼角,却泄露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欣慰和祝福。
一切都如同最美好的童话。
婚礼在亲友和乐队伙伴们的见证下如期举行。
穿着洁白婚纱的伊地知虹夏,笑容比阳光更耀眼,而雨宫白牵着她的手感觉自己握住了整个世界的温暖和光芒。
而婚后的生活平淡却幸福得令人心醉。
两个如同天使般的孩子相继降临,也为这个家增添了更多的欢声笑语。
就在雨宫白以为这份失而复得的宁静与幸福会如同细水长流一生时。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他们结婚纪念日那天,雨宫白抱着给虹夏挑选好的礼物,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的余晖将街道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就在他即将拐入通往家的小巷时。
刺眼的远光灯!巨大的轰鸣声!一辆失控的卡车如同脱缰的野兽,冲破夕阳的暖色,带着毁灭的气息,朝着他猛冲而来。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瞬间压缩。
剧烈的撞击!刺骨的疼痛!世界在眼前旋转、碎裂、陷入黑暗……
最后的意识里,记忆的碎片疯狂翻涌。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吞噬一切的火灾现场,耳边回荡起能够那与记忆深处,那场吞噬一切的大火时回荡的琴音重叠在一起的哼唱。
紧接着,一个带着宿命般叹息的女声,清晰地烙印在他消散的意识深处:
“废墟中挣扎出的新芽,终究未能绽放……”
“所以,只能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