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晓”这个新名字和那份“立功”奖金,像是一剂强效润滑剂,让陈晓在日本特务机关这部庞大而森严的机器里,找到了更多可以悄无声息运作的缝隙。他的权限提升了,能接触到的文件密级更高,偶尔甚至能被指派去协调一些对外“物资调配”和“特别经费”结算。这些在旁人看来可能是繁琐的事务,在陈晓眼中,却是一条条闪烁着金光的快车道。
他内心那个“搞钱小能手”的灵魂从未如此兴奋过——在敌人的心脏里,用敌人的资源,肥自己的腰包,这其中的刺激感和荒诞感,简直让人上瘾。他搞钱的手段,也随着环境的升级而变得更加隐秘和“高级”。
**手段一:精细操作,蚂蚁搬家。** 特务机关的外勤活动、线人费、小额采购,现金流频繁。陈晓利用自己处理部分报销核销的权限,将做账技巧发挥到了极致。他虚构了两个完全不存在但背景设定详尽的底层线人“老王”和“阿四”,每月固定为他们申请微薄的“活动津贴”和“情报费”,钱自然落入了他的口袋。在采购单据上,他善于将实际采购的“三星牌”香烟写成更贵的“蝙蝠牌”,将采购数量从“50斤”微妙地改成“55斤”,或者将一些无法追查的小额开销(如人力车费、茶水费)巧妙地在不同项目下重复报销。每次金额都控制在一个不会引人警觉的范围内,但月度汇总下来,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日本人制度森严,但基层执行往往依赖信任和惯性,战事紧张,没人会为了一点小钱去彻底核查一个“表现良好”的顾问经手的每一张票据。
**手段二:移花接木,物资腾挪。** 机关时常会查抄或“接收”所谓“敌产”或“违禁品”,其中不乏市面上紧俏的物资:盘尼西林、汽油、五金零件、高级布料、甚至咖啡和巧克力。这些物资按规定需严格登记入库,统一调配。陈晓与仓库管理班的曹长(军士长)森口混熟了些(用几条好烟和一瓶清酒开路),利用登记和管理的漏洞,合作搞起了“副业”。一批查抄来的西药,登记时故意将“完好”写成“部分受潮变质,药效存疑”;一批汽油,记录为“自然挥发损耗若干”;几匹呢绒布料,则“因保管不当被鼠咬,部分损毁”。这些被标记为“损耗”或“次品”的物资,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转移出来,通过森口认识的黑市渠道出手,利润两人分成。陈晓拿大头,森口拿小头,双方合作“愉快”。
**手段三:权力寻租,雁过拔毛。** “梅机关经济顾问高桥晓”这个名头,在那些急于巴结日本人的汉奸商人圈子里,渐渐有了分量。陈晓从不直接索贿,那太低级且危险。他深谙“钓鱼”之道。在与某些商人“偶然”的接触中,他会“不经意”地透露某个无关紧要的政策调整风向(比如近期可能对某种商品加强检查),或者在某项审批流程上“略显为难”地表示“需要更详细的研究,恐怕会耽搁些时日”。自然会有“懂事”的商人,通过各种方式将金条、美钞、或者古董字画送到他的公寓。他“收钱办事”效率极高,往往能在不违反大原则的前提下,让对方得到想要的结果或避免麻烦。久而久之,他在某个特定的圈子里,竟有了“门路广、办事牢靠”的名声。
**手段四:信息贩子,刀尖跳舞。** 这是最大胆也最危险的操作。他将一些经过精心筛选、过滤、甚至篡改的日伪经济情报(例如:某个非关键物资的临时调运路线和时间、某个日本商社获得的无关大局的订单份额、某个汉奸商人失宠的微弱迹象),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单线渠道(一个他利用搞钱时发展的、只认钱不问出身的底层掮客),贩卖给那些需要打点关系、规避风险或者抢占一点点先机的中国商人(其中甚至可能混杂着地下抵抗组织的外围经济人员)。这笔收入最丰厚,但风险极高,他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交易都经过周密设计,绝不触及任何军事或政治核心机密,交易方式也一次一换,最大限度降低风险。
他的小金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重新膨胀起来。藏钱的地方早已从公寓床板下,换成了法租界一家瑞士银行开设的分行里的匿名保险箱,以及公寓墙壁里新凿出的、更加隐蔽的暗格。保险箱里,黄澄澄的金条,绿油油的美钞,摞得整整齐齐。暗格里,也塞满了各种硬通货和珠宝。这笔财富,足够他在世界任何地方逍遥快活。
最具讽刺意味的是,日本特务机关每个月还会准时给他发放一份相当优厚的薪水和“特别活动经费”,以表彰他的“忠诚”和“卓越效率”。每次从课长手中接过那个装着日元的信封,陈晓都感觉像是在参加一场荒谬的戏剧演出——敌人发钱给我,让我发展自己,然后更好地挖他们的墙角?
这魔幻的现实,将黑色幽默诠释到了极致。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无表情地核销着一份虚报了30%的汽油费和几个根本不存在的外勤人员餐费的单据,心里精确地计算着今晚通过森口出手那批“受潮”的盘尼西林,能换来多少美元,又该拿出多少来打点森口和那个黑市中间人。
生活不易,多才多艺。在魔窟里搞钱,不仅其乐无穷,更是一种另类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