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枚记忆水晶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林默几乎拿不住。
织网者这份“礼物”带来的冲击是毁灭性的。不仅仅是记忆重现的痛苦,更是一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恐惧。
他们的过去,他们的能力起源,对方了如指掌。
这种感觉,比面对顾轻舟那吞噬一切的力量时,更让人感到无力。
林晓还在低声啜泣,那段关于父亲离去的痛苦记忆显然对她刺激极大。苏婉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安慰她,自己也吓得够呛。
忘依旧安静地坐在角落,抱着他的《往世书》,仿佛周遭的一切混乱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偶尔抬起那双空茫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像是在观察,又像是纯粹的发呆。
林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惧解决不了问题。织网者既然用这种方式挑衅,就意味着他们暂时还不想直接动手,而是在玩某种更残酷的游戏。
他深吸一口气,将两枚危险的水晶小心地放回盒子里,盖上盖子,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令人不安的过去。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茶几上那本厚重的《往世书》。
织网者送来了他们的过去。
而这本神秘的书,似乎能揭示时间,甚至预示未来。
过去与未来……这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线索,会不会存在某种联系?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他猛地拿起《往世书》,再次快速翻动起来。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去理解那些古老的文字和符号,而是专注于寻找某种“模式”,寻找可能与织网者、与他们自身相关的“痕迹”。
苏婉看到他的动作,有些不解。“林默,你还在看什么?那本书根本看不懂……”
“不一定。”林默头也不抬,目光锐利地扫过一页页光怪陆离的内容,“织网者能提取我们的记忆,证明他们对‘时间’和‘记忆’的掌控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而这本书记录的正是时间……它们之间,或许有我们没发现的联系。”
他翻到之前看到织网者蛛网符号和乌鸦社乌鸦羽毛图案的那几页,手指点着那些模糊的背景。
“看这些。织网者和乌鸦社的符号,出现在这本记录古老历史的书里。这说明什么?说明它们可能存在的历史远比我们想象的悠久!甚至可能……贯穿了整个人类史,一直在幕后活动!”
苏婉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那得是多可怕的老怪物……”
“还有这个。”林默又翻到最新生成坐标和时间的那一页,“它能预示未来。虽然不知道原理,但这种能力……”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和织网者提取过去记忆的手段,像不像一体两面?一个掌控过去,一个窥视未来?”
这个类比让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林晓也止住了哭泣,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那本书和那个水晶盒子,身体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忘,忽然喃喃开口了。
他的眼睛没有看任何人,依旧空洞地望着空气中的某一点,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书页上那个沙漏与眼睛的符号。
“镜子碎了……”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时间就乱了……影子变成了两个……一个记得太多……一个什么都忘了……”
他的话颠三倒四,像是梦呓。
但林默的心脏却猛地一跳!
镜子碎了?时间乱了?影子变成两个?
他猛地看向忘:“你说什么?什么镜子?什么影子?”
忘似乎被他的急迫吓到,瑟缩了一下,抱紧了书,眼神更加茫然,摇了摇头。“不知道……书里好像写过……记不清了……”
林默立刻追问:“书里哪里写过?关于镜子!关于影子!”
忘茫然地翻动着书页,手指划过那些无法解读的文字,最终停在一页画着一面破碎的巨大琉璃镜图案的页面上。镜子裂成两半,每一半都映照出扭曲不同的世界景象。
“好像……是这里……”他也不确定。
林晓看着那破碎的镜子图案,又感受了一下忘身上那无边无际的空洞感,再想想织网者那精准投放记忆水晶、仿佛能玩弄时间的手段……
一个惊人的、匪夷所思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劈中了林默!
难道……忘的失忆,并非简单的意外?
难道……和某种涉及“时间”本质的巨大事件或事故有关?比如……就像他说的“镜子碎了”?
而织网者对异能觉醒根源那近乎变态的研究和控制欲,是否也源于此?他们是否想通过掌控“因”,来最终控制“果”?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织网者如此关注他们这些“特殊”的异能者?为什么《往世书》会找上他们?因为他们可能都是某个巨大时间谜团的一部分!
忘依旧看着那破碎的镜子图案,眼神空洞,却又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更清晰的话。
“记录者……不应只有一人……时间的双生子……一个锚定过去,一个……追逐未来?”
时间的双生子?!
一个锚定过去?一个追逐未来?!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林默耳边炸响!
他猛地看向那两枚记忆水晶——那是他们的“过去”。
又猛地看向《往世书》上那个未来的坐标——那是“未来”。
难道……“记录时间”的使命,或者说“权限”,本应由两个人共同承担?像双生子一样?
而因为某种原因,其中一个失忆了,只剩下本能地记录,而另一个……则可能变成了能主动穿梭时间、甚至干预时间的存在?
时间穿越者?!
另一个记录时间之人!
永生者(忘)是那个被动记录、锚定过去的“镜子”?
而可能存在的时间穿越者,就是那个能主动追逐未来的“影子”?
那织网者呢?他们在这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是想窃取这种力量?还是想成为新的“记录者”?
信息量巨大,且每一个猜测都足以颠覆认知!
林默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快过载冒烟了。
苏婉和林晓更是听得目瞪口呆,完全跟不上这跳跃的思维。
万事屋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只有忘,依旧一副置身事外的茫然样子,轻轻抚摸着书页,仿佛刚才那些石破天惊的话不是出自他之口。
破碎的镜子,双生的影子,锚定过去的书,追逐未来的人……
所有的线索,似乎在这一刻,以一种惊人而恐怖的方式,串联了起来。
指向一个更加宏大、更加危险的真相。